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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汉之国 第367节

    韩春春笑道:“许是那鱼长了翅膀,飞过你院里。啊呀,突然肚子不舒服,拉在你院里了。”

    正在这时,韩春春的院里出来一个女人。道:“夫人,鱼已经收拾好了,不知是要煮还是熬汤喝?”

    张棣听了道:“你自己家里的人,可说是你家正在杀鱼。这如何赖?”

    韩春春道:“赖什么?我家杀鱼怎么了?我家杀鱼,肚肠如何跑到你的院里?”

    看着这个怀孕的女人,样子嚣张,张棣直气得七窍生烟。打又不打得,骂又骂不过,张憋得满脸通红。在那里想来想去,突然想起一个办法。

    快步回到自己院里,张棣抓起地上的鱼肚肠,快步走出去。见韩春春正站在那里,狠狠盯着自己。张棣也不理会她,径直冲进韩春春的院里。

    院子很大。在石榴树下的水井边,案板上正摆了一条开肠破肚的鱼。

    张棣快步走到水井边,举着手里的鱼肚肠道:“这条鱼,刚好配这一副肚肠!你怎么说?”

    韩春春走到门边,靠在门上道:“这鱼配这样一副肚肠倒是配得过,不过那又如何?”

    张棣道:“明明就是你这里宰杀了鱼,把鱼肚肠扔到我院里。现在人脏俱获,你还敢不认?”

    韩春春爱搭不理地道:“我认了又如何?不认又如何?你这人真正好笑,拿了这样一副鱼肚肠,到我院子里就说三说四。这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个女人,好欺负么?”

    张棣道:“是你把鱼肚肠扔我院里,我来要个说法。为什么?”

    韩春春道:“明明是你看我们两个女流,到我们家里来欺负我们。——哎呀,莫不是你这厮,看中了我的美貌?我告诉你,我可是有孕在身,行不了事的。”

    张棣指着韩春春,气得说不出话。只觉两眼湿润,几乎要哭出来。

    韩春春不管。派使女去找了店主人来,说张棣图谋不轨,拿了一副鱼肚肠到自己的院子,诬陷自己。

    只见她扬着头,瞪着眼,叉着腰,指着张棣道:“主人家,你不要看他穿身青袍,是个读书的。实际上啊,这读书人的心思才多。刚才看见我时,他那个眼啊,哎呀呀,也不知道羞耻,直往我的身上瞧。还专门瞧,你看,就瞧我的这里。女人家的那个地方,是可以随便瞧的吗?”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身上比划,把张棣气得目瞪口呆。

    店主人不说话,静静地等韩春春说完。才道:“这位张官人,是朝廷的官员。虽然不是十分大官,在新官县里也与县尉、主簿相当。似他这样的身份,是万万不可能做你说那些事的。”

    韩春春听了,不由怔在那里,呆若木鸡。这个落魄书生,怎么会是个官员呢?

    第887章 冷遇

    宜春园酒楼,二楼的一个小阁子里,莫员外正与陈校辉和卢宗元饮酒。旁边,一个黑面大汉和白净书生作陪。

    突然,一个汉子快步跑上楼。到了莫员外的阁子里,向莫员外连连拱手。

    莫员外见事情不对,向陈校辉和卢宗元告声罪,出了阁子。

    汉子喘了几口气,对莫员外道:“员外,韩春春那边出事了。”

    莫员外的神色沉稳,对汉子说道:“你不要急,喘几口气再说。韩春春在同福客栈养胎,能出什么事?”

    汉子道:“今日同福客栈来了一位官人,说是什么采风官员。客栈安排的住处,恰巧与韩春春相邻。春春这些日子养胎,想是心里烦躁,与那位官人起了些冲突。好死不死,春春无理取闹,把那客人得罪狠了。”

    莫员外听了,皱起眉头,眼睛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汉子道:“我托人打听过了,那个采风官员不是什么大官,不过是与县里的主簿、县尉一般的官员。”

    莫员外道:“他的官就是再小,是韩春春一个女妓能够得罪的?不是靠着我,新安县城里,哪个会理韩春春这样一个女人?我的名字,可不是她拿来得罪官员的。”

    说完,莫员外低头想了一会。道:“你去打听清楚,这个官员到底是做什么的。什么采风官员,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再打听一下,这个官员喜欢什么,爱去哪里玩,回来告诉我。”

    汉子称喏,急匆匆去了。

    莫员外又在原地想了一会,才回到阁子里。道:“适才有点家里事,倒是让我闹心。”

    陈校辉道:“若是我们能够帮上忙,员外千万开口。这些日子,员外时常请我们喝酒吃rou,甚是过意不去。”

    莫员外道:“我们只是意气相投,所以聚在一起,不要见外。我家里不是什么大事,我自会处理。”

    一两年之前,莫员外只是乡下的一个土财主,宜春园酒楼还叫孙家酒楼。店主人孙员外,与当时的知县、巡检可是日日高歌,夜夜欢娱。等到王宵猎到来,孙员外全家向北逃窜,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孙家酒楼就此破败,无人登门了。莫员外瞅准机会,低价入手,改名宜园春,不到一年的时间办得有声地色。

    那个时候,莫员外也只是进县城开酒楼的土财主,并不起眼。他开酒楼,还要别人照拂。

    那时的新安城里有三个厉害人物。一个绸缎行的行首李员外,一个旅店货栈的行首童员外,一个粮行的行首周员外。这三个人广有钱财,各霸一方,新安县里举足轻重。但是王宵猎的政策,是各商行行会是官督民办,上面有官员监督。三个员外不服,明里暗里挤兑督办官员,几个月的时间就被收拾了。

    正是三个行首员外被收拾,新安县城里出现权力真空,莫员外瞅准空档崛起了。

    与以前的势力人物不同,莫员外表面和善,从来都不得罪人。与人闹矛盾,都是暗地里出手,下手稳准狠。特别是莫员外从不得罪官面上的人,只要是官员,莫员外都客客气气捧着。

    正是这个特点,使莫员外暗合了此时的政治特点。官方绝不允许民间出现能挑战官府的势力,只要出现,必然会被拔除掉。莫员外对官方的恭顺,正合了此时官府的脾性。

    严格说起来,王宵猎对各地都是军事占领,伴随着整套的官僚机构。与其他的占领者不同,王宵猎并不依靠各地的地方势力。官僚由后方派出,他们的后盾是军队,对地方的占领是翻天覆地性质的。

    如果是在以前,莫员外不如其他人好勇斗狠,很难崛起。只是在新形势下,他与官方最为合拍。其他的势力被官方打击,就显出他来了。

    告别陈校辉和卢宗元,莫员外回到府里。叫来稳婆,问道:“韩春春什么时候临产?”

    稳婆道:“回员外,就是这两天了。已经告诉他的侍女小梅,如果有事,速来找我。”

    莫员外看了看稳婆,想了一会,道:“你给我找两个奶娘来。要奶水足的,最好是最近生产的。”

    稳婆小心称是。

    莫员外道:“要私下里找,不要让韩春春知道。——去吧。”

    稳婆隐隐觉得不对,见莫员外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告辞离去。

    莫员外走出房来,看了看天色,抬步出了房门。到了大街上的宣抚司属下的八珍坊,买了一盒八珍桃酥和一盒桂花糕提在手里,向同福客栈面来。

    到了同福客栈,小厮急忙迎上来。

    莫员外道:“听说洛阳来了一个采风官人,不知住在哪里?”

    小厮道:“员外好运气,这个官人是我安排的。员外且随我来,这个官人住在后院。”

    莫员外摆了摆手:“不急。我这里有两盒糕点,先放在你这里。等我去看过了韩春春,再去拜房这位官人。”

    说完,把糕点交给了小厮,自己到了后院。看了看,周围没有一个人,便抬步进了韩春春院里。

    韩春春与张棣闹了矛盾,后来知道他是官员后,心里又气又怕。气的是自己没占到便宜,怕的是他是官员,以后可能会找自己麻烦。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恩主莫员外最怕官员,只怕会给自己气受。

    正在院里生闷气的韩春春看到莫员外到来,急忙站起身来迎接。握住莫员外的手,眼泪不由就流了下来。

    莫员外道:“听说今日你与一个官员闹了矛盾?不妨事的,我自会去说合。”

    韩春春听莫员外这么说,心里一块石落了地。心里安稳,就又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流着泪道:“员外哪里知道,我一个女人在外,活得有多苦!那个什么官员,住进来之后,看我美色,出言不逊!我如何能够忍了他?再加上这些日子觉得胎动,正心里烦躁。与他起了矛盾,他就百般羞辱我!”

    莫员外轻轻拍着韩春春的背道:“不要生气,千万不要引动了胎气。一会我去找那个官人,替你赔礼。官方的人我们惹不起,也不去惹。你好好在家里休息,不要与他置气。”

    韩春春哭哭啼啼的,只是说着张棣的恶劣,百般惹自己的生气。没有注意到,莫员外已经老大不耐烦。

    哄了好久,韩春春才慢慢平静下来。莫员外扶她到屋里休息,自己转身就出了院门。

    见张棣的房间依然大门紧闭,莫员外到前面,拿了放在小厮那里的糕点,又回到后院里来。带着小厮,上前敲张棣的门。过了很久,大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张棣站在房门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莫员外。道:“不知高姓大名?前来何事?”

    莫员外满脸堆笑地道:“在下莫琼,在县里有一间宜春园酒楼。我有一个外室名为韩春春,住了隔壁,恰与官人做邻屋。听说你们今日有一点不愉快,特来陪罪。”

    张棣看了看莫员外,又看了看韩春春的院子,冷冷地道:“不必了。既是你的外室,自该管好她。我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弄了这么事,以后还了得?”

    莫员外见张棣的态度冷淡,心说不好,急忙陪罪。

    张棣道:“我的官职虽然不高,但总是官身。那个妇人若再这样无端生事,小心让官家办她!”

    说完,又上下打量了莫员外一番。道:“我初来乍到,家里没有茶,两位请回吧!”

    第888章 世情

    离了张棣住处,莫员外闷闷不乐。这些日子,凭着自己对上圆滑,对下狠辣,混得风生水起。张棣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官,但在新安县里,就是数得着的人物。自己平日里巴结的,也不过只是县尉、主簿这些人,就连知县都难得一见,怎么敢小瞧他?

    手里提着两盒点心,莫员外心里想着办法。

    张棣送走莫员外,心里极其不快。坐在院子里,喝了两壶茶水。见天色晚了,才走出院子。

    到了大街上,人流如织,相当热闹。街两边有许多饺子馆和面馆,客人都很多。新安县离洛阳较近,一切都学习洛阳的款式,就吃的食物也学洛阳。

    这条街明显就是新建的,店铺大多类似,就连牌匾也是类似风格。都是在门前立一个望子,后边是黑底白色的牌匾。门并不高大,而且向里很深,显得有些黑暗。

    张棣看了很久,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后来仔细一想,嘿,这不就是阴间的风格吗!

    走过了很多家店铺,张棣实在不想进去。不觉越走越远了,快到街头,抬眼看见一间明显不同风格的店铺。

    这一家铺面前面一个阁子突出来,挂了些烧鸡、烧鹅。一扇大门,全部打开,整个前厅一览无余。迎面是一个柜台,柜台后面一口大锅,卖的是拉面之类。

    张棣道:“这一家店看着顺眼,怎么一个客人没有?”

    左右看了看,实在不解,抬步进了店内。

    小厮看见张棣进来,两眼放光,急忙迎了上来。

    张棣道:“看你卖的是拉面,不知现在做不做生意?”

    小厮急忙道:“做的,客官尽管坐下!要吃什么,尽管点就是!”

    张棣道:“那就点一碗拉面,再要一只烧鸡,打一角酒。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吃食?”

    小厮道:“客官点的已经够多了。若是再点别的,只怕吃不了。”

    张棣道:“无妨,我带回去慢慢吃。”

    小厮道:“还有诸般卤味,客官到那边阁子里慢慢点就是。还有诸般凉菜,像是脆藕、韭菜、豆芽之类,这个季节的时令蔬菜无所不有。客官想吃什么,尽管点就是。”

    张棣道:“那就来一盘酱牛rou,再来一盘凉拌脆藕就是。”

    小厮听了不由苦笑:“客官,酱牛rou确实没有。我们这店里客人稀少,不敢买牛rou来卤。客人要吃rou,尽管点些烧鸡鹅来吃。像是牛rou这类,店里确实没有。”

    张棣听了摇头:“看你们铺面不小,怎么连牛rou都没有?算了,把烧鸡撕了,我拿来下酒。”

    正在这时,一个年老员外从后转出来。见到张棣,急忙上前问好。

    张棣回了礼,问道:“主人家,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怎么你店里就我一个客人?”

    店主人叹了口气:“这两天新安县的行人太少,有什么办法?再者说了,现在街里面的饭店越开越多,我这店位置比较偏远,自然就没什么客人了。”

    张棣笑道:“你这店里做的是拉面生意,只凭着外人怎么行?本地人不来店里,定然是你店里做的不好了。”

    店主人急忙摇头:“我这是新安城里有名的良心店家!做的饭菜,十足的味道好,多少人抢着来吃!唉,若是在两个月前,店里生意不知有多好!只是现在,不说也罢——”

    说完,禁不住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