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汉之国 第336节

    姜敏点头，带着雷灿出了房间。

    看着两人出去，王宵猎只觉得身子一虚，趴在了桌子上。好一会，才直起身子，靠在椅子上，看着房顶发呆。

    不多时，汪若海和王彦进来。见到王宵猎的样子，吓了一跳。

    汪若海急忙上前扶着王宵猎道：“宣抚既然染病在身，就当卧床休息，何必起来？”

    王宵猎睁开眼睛，道：“刚才绥德军的雷灿来，不好怠慢了。他说极可能撒离喝已经到了绥德军，说不定李世辅已经抓住他了，需要我们配合。撒离喝了带了三千兵马，李世辅抵挡不了。我想，让吴堡寨的张驰立即出击，向东去接应他。张驰最好占了绥德，则三千金军又如何？再慢慢平息下面城寨，不致误了大事。”

    汪若海道：“属下明白！”

    王宵猎道：“你们两个去商议吧，此事该当如何。事后，把结果报我就好了。”

    第818章 撒离喝

    绥德军，本是唐绥州，熙宁二年从西夏收复后改为城。元符二年，改为军，为宋朝北边边境。

    撒离喝带了五十多骑兵，从延安府来。远远看见，知军李永奇带了满军官员，已经在城外迎接。

    到了跟前，李永奇上前行礼。

    撒离喝在马上点头，道：“不必多礼！进城！”

    说完，一拨马头，向城里而去。

    李永奇身后，李世辅看撒离喝如此无礼，眼里要喷出火来。

    见撒离喝已经进城，李永奇急忙上马，紧紧跟在后面。绥德是边城，官员都是武将，身边幸好备得有马。纷纷各自上马，随着李永奇鱼贯而入。

    绥德本是军城，城中的百姓极少，只有几家店铺。店铺主人斜倚在店门口，看着鱼贯入城的这些人，面上的神情懒洋洋的。战争发生几年了，这座小城并没有发生战争，人们的心态平和。

    到了军衙前，撒离喝下马，大步向里面走去。到了官厅，到上面坐了下来。

    李永奇带着众官进来，只好上前参见。

    撒离喝道：“近日宋军宣抚使王宵猎到了石州，北可威胁府州，向西则虎视绥德。若不灭他威风，我们以后又怎么安枕！我调集了数千兵马，齐聚绥德城，与宋军决一死战！”

    说完，对下面的李永奇道：“李知军，你要准备粮草，大军来了不致有冻馁之苦！”

    李永奇急忙叫苦：“万户，绥德本是边城，治下没有多少百姓，也缺少能种粮食的土地，又哪来的粮草？以前都是靠从延安运来，这里的军民才不致挨饿。”

    撒离喝怒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大军齐聚，不过让你准备粮草，就这么话说！”

    李永奇道：“万户息怒！只是准备数千人的粮草，绥德确实没有办法。”

    撒离喝一挥手：“此事过后再议！绥德军有多少兵马？如果作战，有多少人可以参战？”

    李永奇道：“绥德军共有兵力两千八百人，都可以作战，并没有养闲人。”

    撒离喝点了点头：“甚好！你备的粮草虽然不多，养兵还算可观。且下去召集兵马，等候差遣！”

    李永奇称是，退了下去，心中暗道侥幸。

    撒离喝只是要给李永奇个下马威，并不想过于难为他。接下来问了几句城中情况，便吩咐设筵接风。

    李永奇出了口气，出了官厅。刚转过墙角，儿子李世辅道：“撒离喝这厮到这里耍威风，不是瞎了他的狗眼！他带的不过五六十人，待我点齐一二百人，掳了这厮！”

    李永奇道：“你且稍待！撒离喝说调集了数千人来绥德，你知道是真是假？不要你劫了撒离喝，大军紧跟就到了城下。到那个时候，我们一家休矣！你现在派人出去，连夜查探，看看数十里内有没有大军。若没有大军，还是等到晚上下手。今夜我们多多劝酒，等他们喝醉了，岂不容易！”

    李世辅点点头。道：“阿爹说的是。我这便派人，四周查探清楚！前些日子消息传来，撒离喝说是三千人，今天没有见到影子。莫不是他心虚，故意来吓我们？”

    李永奇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小心为上。”

    对儿子嘱咐再三，李永奇才放他离开。自己则到军衙里面，指挥人准备晚上的酒筵。

    吴堡寨，张驰得到王宵猎命其接应李世辅的命令已经天黑了。当下命令全军准备，明天一早出发，晚上到义和寨歇息。从义和寨再用一天，赶到绥德军。

    到了晚上，张驰召集诸军各统制到自己营里议事，确定明天出行方案。

    看了看众人，张驰道：“绥德军的将领李世辅，说如果撒离喝到了绥德军，便率手下将他劫了，来投我军。据估计现在撒离喝可能已经到了绥德军，我们要西出接应。明天一早，张振带本部兵马先行，到义和寨扎营，为其他部队歇宿准备好营地。戴玉常和钟辞相继出发，最晚是太阳升起来。”

    三人叉手称是。

    张驰道：“我们到了义和寨，也应该有绥德军的消息了。如果李世辅抓了撒离喝，就一切休提，杀过去就是。如果没有，就在义和寨等两天，看都统有什么吩咐。”

    张振道：“我们三个团九千兵马，兵力占了绝对优势，又何必在义和寨等？兵贵神速，何不径直杀向绥德军！不管李世辅如何，且占了城池再说！”

    张驰摇了摇头：“因为中间有一个李世辅，不好直接杀过去。绥德军知军是李永奇，他却让自己儿子李世辅与我们联络，为何？说白了，心怀故国或许有的，但心中还是摇摆。一旦事情不顺，还可以转圜。但绥德是边城，李家世袭苏尾九族都巡检，在地方势力很大。收复绥德之后，还要借助他们的力量防备西夏，不得不等一等。”

    说到这里，张驰正色道：“到绥德后，一定要礼遇李家的人。哪一个犯了，重惩不贷！”

    见张驰神色严肃，众将急忙一起叉手称是。

    张驰点了点头，道：“有什么意见，你们尽管提吧。”

    张振道：“我们到义和寨之后，如果守寨的人拒不开寨门，一定要与我们作战，又当如何？”

    张驰道：“义和寨守寨的有三百兵马，按说大军一到，他们就该降了。不过，如果寨将脑子发昏，一定要与我们作战，那就只有战了。以最快速度，攻破寨子，为后边军队准备。但是，尽量避免过多杀伤。”

    张振忙叉手称是。

    一边的曹玉道：“绥德这种地方，可以说全民皆兵。我们过去的时候，如果百姓结成乡兵，向我们进攻怎么办？若不反击，只怕牺牲太多。”

    张驰道：“当然要反击。受到攻击，还有什么说的？不管是正规军队，还是乡兵，一受攻击立即反击，不能让我们的士兵平白损失。但占领地方后，尽量用本地的军队维持治安，不要插手。要怎么治理，等后面派了文官来，将领不要自作主张。这种边境地区，要特别注意。”

    第819章 擒拿撒离喝

    后衙的花园里，李永奇点起几堆篝火，又布了炭盆，四周烧得热热的。宰了几羊，为撒离喝接风。一众武将放开酒量，吆五喝六，分外的热闹。

    李永奇陪着几人，不断地劝酒。好话说尽，极尽恭维，酒一杯一杯喝下去。

    李世辅喝了两杯酒，便就找个借口离开，到了旁边的一间房子里。在凳子上大马金刀地坐下，李世辅双目烱烱有神，看着外面黑夜。喧哗的声间从外面传进来，李世辅只是冷笑。

    过了很久，李世辅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一个亲兵道：“回衙内，快要二更了。”

    李世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脸色变得铁黑。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紧跟着门被推开，一个亲兵进来，大喘着气。略平息了一下，对世辅道：“衙内，属下已经探得清楚，五十里内，并无大军！”

    李世辅点了点头。道：“到这个时候，有没有大军都无所谓了。深更半夜，有大军又如何？你们准备吧，今天晚上拿了撒离喝那厮！时天一早，我们便向东去，投王宣抚！”

    说完，对一个亲兵道：“贺炎，你现在出发，向东边的义和寨去。明天早上，快马到吴堡寨，让王宣抚的大军前来迎接。虽然金军奈何不了我，怕他们会加害我的家人。”

    贺炎叉手称是，转身出了房间。

    到了半夜，酒筵才散。撒离喝等人喝得烂醉，被扶到房间休息。

    李永奇出了一口气，到旁边房子里。见房间没有点灯，李世辅坐在黑夜里，月光下双眼幽幽发光。

    上前一步，李永奇问道：“我儿，准备得怎样？”

    李世辅沉声道：“已经都准备好了。一会拿了撒离喝，我连夜去义和寨，阿爹且暂守城池。等到联系了王宣抚的大军，再来绥德。那时阿爹献了城池，也是大功一件。”

    李永奇点了点头：“一切小心！”

    说完，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间。左右看看，并没有其他人看到，才回了自己房间。

    绥德军驻军两千多人，突然之间，并不知道有没有真正忠于金军的。李永奇父子的计划是由李世辅擒撒离喝，连夜向东与王宵猎会和。如果有什么想不到的事情，李永奇可以借口自己不知情，说不定能逃得性命。

    李世辅拿起酒葫芦，打开盖子，轻轻地送到嘴边，不时喝一口。过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喝了一大口。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道：“动手！”

    说完，抽出身佩的腰刀，一个大步到了门口。

    外面的亲兵早已经准备好，得到信号，立即提了钢刀跟了上来。

    李世辅迈开大步，径直来到撒离喝的房里。一脚踹开房门，冲进了房内。

    撒离喝酒喝得太多，早在床上昏睡过去。刚才李世辅踹开房门，一下子被惊醒。武将的本能，伸手拿向来放在床边的腰刀，却不想拿了个空。

    从床上蹦起来，撒离喝怒道：“什么人？敢打扰爷爷睡觉！”

    李世辅一个大步上前，口中道：“不认识你爷爷吗？这个时候了，还敢蹦来蹦去！”

    说话间，伸手拽住撒离喝的衣带，手上用力，猛地把他掼在床上。抓起床上的被单来，胡乱把手捆住。

    撒离喝因为喝醉了酒，使不上力。虽然愤怒异常，却挣扎不脱。

    李世辅胡乱绑了撒离喝，一把拖下来。对门外的亲兵道：“过来拿了！随我出城！”

    说完，出了房门，看四周亲兵拿了金兵。道：“无关紧要的人，就一刀取了他们的性命！我们出城后，还有好远的路要走，不要被他们耽误了！”

    亲兵称喏。除了几个高级的将领，其他的金兵尽皆杀了。

    几个亲兵把撒离喝重新绑好，拖到李世辅面前。

    撒离喝这时已经醒了酒，看着李世辅道：“你这厮要反了吗？等我脱身，必取你全家的性命！”

    李世辅从房里面拖出来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对撒离喝骂道：“爷爷自是宋将，不得已才降了你们。如今王宣抚已经到了石州，哪里还有闲心听你聒噪！今日拿了你，对我自是大功一件！”

    撒离喝冷笑道：“你坑害主将，只怕王宣抚也饶不了你！那个时候，才知道我的手段！”

    李世辅道：“偏你的废话那么多！儿郎们，去检查一遍金人有没有遗漏，一起随我去石州！”

    亲兵一起称喏。散开仔细观察金人，有还喘气的，顺便补上一刀。

    李世辅坐在椅子上，看着天上的一轮月亮。月光清冷，洒在大地上。有的地方的雪没有化，映着月光，闪着凄迷的光彩。拿起葫芦喝一口酒，却不知道酒是什么滋味。

    不多时，亲兵聚拢了回来，一起禀报并没有金兵遗漏。

    李世辅猛地喝一口酒，把葫芦甩了出去。高声道：“出城！去义和寨！”

    李永奇没有出来，只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自己坐在房间里，看着无边的黑夜。听见外面嘈杂，知道是儿子在捕捉撒离喝。直到听见马蹄声响，才低声道：“但愿一切顺遂，不要让我这把老骨头去面对金兵！”

    说完，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月色。

    李世辅把撒离喝的嘴堵了，横在自己的马上，打马出城。城门早已大开，并没有守城的士兵。李世辅一行人出了绥德城，径直向东行去。

    义和寨位于吴堡寨和绥德城的中间，是绥德军过黄河对石州的要地。那里的守将早已经换成了李世辅信得过的心腹之人，只要到了那里，前方就再没有阻碍了。

    李世辅的马是从西夏抢来，当时是一匹小马驹，长大后神骏非常。因其眼睛特别明亮，起名“黑眼珠”。虽然驮着两个人，依然跑在前面，汗都没有出。

    出了绥德城，一路急行，到义和寨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来。

    李世辅到了城前，见外面扎了许多营帐，急忙停住。对跟上来的亲兵道：“这本是一座军寨，怎么外面有这么多军帐？是什么军队到了这里，我们怎么没有得到消息？”

    亲兵刚要回答，就见前面寨门打开。守将党成从里面出来，叉手道：“衙内，十里外宋军探马就发现了你，让我在这里等着。没有想到，你来得竟然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