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汉之国 第245节

    王宵猎知道，董先是怕进了军校之后，被有意刁难，就此失去带兵的机会。他只会带兵，不带兵了，还能够干什么呢？以现在董先的地位，王宵猎不安排一个位高权重的职位，却让他进军校学习，让他很不高兴。

    喝了一口茶，王宵猎正色道：“将军，我说一句实话。在我的军中，跟以前的军队不一样。不进军校，很多知识就学不到，也很难理解这支军队的有什么特色。纵然给你一个职位，没有这些知识，你也很难做下去。勉强做下去，以后也没有前途。你今年二十多岁，难道就这样了吗？”

    见董先不开口，王宵猎接着道：“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也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官位。官府之中，总有些官位的待遇不错，但对官员的要求不高。只是我觉得，以你的年纪做这样的官，太过可惜了。”

    董先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道：“我少年起兵，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说心里话，我不喜欢把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如果我带兵，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功劳，没有话说。可是进了军校，却要别人说了算，我如何接受得了？可若是做个别的官，从此不带兵了，我又觉得不甘心。”

    王宵猎想了想道：“如果是这样，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到军校里学习三个月，看自己习惯不习惯。如果实在不习惯的话，便就安排个别的官，以后不带兵了。不带兵可以做别的事，一样是为国家效力。如果实在是在我这里待不习惯，我可以送你去行在。或者做官，或者带兵，由朝廷决定。”

    董先道：“节帅恢复了西京，我自然在节帅手下做事，又何必去行在？好吧，我便进军校三个月，但愿能够适应那里。如果我侥幸学成，节帅，可要让我继续带兵！”

    王宵猎笑道：“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你学成出来自然继续带兵。”

    董先爱财，而且性子有些别扭，有些爱猜忌。不是如此，也不可能跟翟兴闹了这么多年别扭。董先不傻，看得出来在王宵猎手下有大好前途，怎么可能去行在？只是让他放弃手下的兵，进军校学习，心里无比别扭。跟袁溉谈过之后，董先就知道去军校不可避免，跟王宵猎讲也只是心存侥幸而已。

    对这些一方诸侯，王宵猎还是格外客气的。只要不违背原则，愿意给他们一些优待。只有向人展示善意，才收获别人的善意。王宵猎要扩势力，以后遇到很多董先这样的人。善待董先和翟琮，算是给别人看的榜样。合并其他势力的时候，阻力才会小。随着占领河南府，王宵猎要开始经略中原了。

    第596章 岳阳三虎

    洪洞县南，皋陶庙旁有一家酒馆，专门向过路的人卖些汤饼、酒水。罗苍同四个汉子围住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几个炊饼，一大盘rou，一壶酒，几个人大吃大喝。

    突然，从村外进来了几个公人，手中拿着绳子，见到青壮年男子便捆起来，牵在身后。

    听到喧哗声，罗苍抬头看见，问店家道：“主人家，那几个公人做什么？怎么在街上随便绑人？”

    主人道：“客官不知，太原府的军队到灵石了，在那里捉拿李宋臣呢。要不了几天，就要到晋州来。军队要人运粮草，做杂事，这些公人捉人难军队做事呢。”

    罗苍看着店主人和店里的几个小厮，笑着道：“主人家怎么不怕？”

    店主人道：“我与这里巡检相熟，他们不会到我店里拿人。如若不然，生意如何做得？几位客官在我这里不会有事情，等这些公人走了再会账。”

    罗苍道：“这些撮鸟，天大的胆子敢来拿洒家！”

    说完，端起碗来道：“今天晦气，碰到这种事情！来，我们喝酒！”

    几个人喝了酒，一起看着店外面公人拿人。不大功夫，整个村子鸡飞狗跳，逃跑的人四散奔逃。

    公人在村子里走了一圈，只捉到了五六个人，用一条绳子牵着。走到店外，看见里面喝酒的罗苍五人，为首的赞道：“这五条大汉，必然是能干活的！”

    说完，犹豫了一下，抬腿走到了店里。

    店主人吓了一跳。急忙上前，道：“观察，我这里的客人都是外地来的，可没有本地人。赵巡检说，不拿我店里的人。观察千万担待，莫要惊扰了我的生意。”

    公人看着罗苍五人，道：“怎么不是本地的人？那几个汉子，我就觉得面熟。想来是附近村里的，躲到你店里想避过我们。你不必多说，让那五人随我走！”

    店主人道：“观察看仔细了，这五人今天第一次到这里，你如何会面熟？”

    公人道：“难道我还会看错了？你到一边，不要阻拦我们办事！”

    说完，抽出腰刀来，在店主人的面前晃了一晃。

    见到抽刀出来，店主人不敢再阻拦，只好退到一边。口中道：“观察，一时眼花，看错了是常有的事。这几个客人委实是今天才到这里，怎么会是邻村的呢？这附近的几个村子，哪个人我不认识？”

    公人不理会店主人。挺着刀上前，指着罗苍道：“你们几个汉子，必然是附近村里到这里来躲我们的！如何逃得过我的慧眼？速速起身，随我们到衙门里当差！”

    罗苍挟了一块rou吃了，斜眼看着公人道：“直娘贼，爷爷到这里，一顿酒rou都没有吃完，你这厮倒是会看！眼睛如此不济事，要了又有何用！”

    公人道：“唉呀，这撮鸟还敢骂人？来呀，给我绑了！”

    罗苍一声大笑，突然起身，两步来到公人面前。手一伸，左手抓住公人脖子，像捉小鸡一样捉过来，右手一双筷子抽入了公人的双目之中。口中道：“你这厮眼瞎，便就此废了吧！”

    说完，右手拿住公人的腰刀，左手一推，把他推在地上。

    挺了挺钢刀，罗苍道：“爷爷从生下来，便不知稼穑，只会杀人！你们几个撮鸟，却来撩拨我！今天便取了你们几个人的狗命，为百姓讨一个公道！”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喝酒的汉子突然暴起。冲到一个公人面前，双手环腰抱住，猛地掼在地上。抬起右脚，一脚踏住公人的脖子，取了他的性命。拔起腰刀，直向旁边的几个公人杀去。

    公人还没反应过来，几个呼吸之间，就被罗苍和此人取了性命。

    把刀扔在地上，罗苍大笑道：“果然是岳阳三虎，真不是愣得虚名！哥哥这几下兔起鹘落，真不是浪得虚名！”

    说完，走到桌前，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又吃一块rou。道：“我们做下这件事，此处待不得了。主人家，再给我们切五斤rou来，再装三葫芦酒，路上喝！”

    说完，随我把一锭银子摔在桌子上，道：“这是酒钱！”

    见了银子，店主人两眼放光。又被刚才罗苍等人的凶悍吓得厉害，急忙吩咐小厮去切rou打酒。

    把rou拿两个荷叶包了，几人提着酒葫芦，大步走出村子。几个被公人绑住的百姓，这才敢解开绳子，一溜烟跑得不见影。店主人急忙派人去知会巡检，前来查验。

    到了路上，罗苍道：“这里本是天下间最繁华之地，现在却人烟稀少，金贼做了多少恶事！这些巡检之流，为虎作伥，都不是好人！前方必然会在路上拿我们，还是向东走路回去！”

    几人称是，随着罗苍向东，离开汾河，沿着小路向南而去。

    傍晚时分，几人见路边一个看瓜的棚子，无人看管，便走过去过夜。

    把酒rou在地上摆好，罗苍道：“我们用些酒rou，吃了睡觉。明天早早起来，借着晓星赶路！”

    喝了几口酒，罗苍道：“你们相熟的那一个路恢哥哥，有事离开山寨。没奈何，你们又等不得，寨主只好派我来接你们上山。这几天走得太急，还没问你们犯了什么事？”

    前面杀人的汉子道：“我们在岳阳城里，有一块祖传的菜地，兄弟三人靠种菜过活。金贼来了之后，本地的一个蔡员外做了知县，就没有了法度。因为我们的菜地与他的宅院相邻，强行夺去，我们三人没了口食。一日午后，我们三个饮酒，想起此事，憋不住心中怒气。一怒之下，三人杀入蔡员外家里，取了他一家老小性命。没有人管，快快活活做了几天知县。太原府金兵南来，听说要到岳阳围剿我们，只好投到山寨里去。”

    罗苍道：“怪不得我到岳阳，你们住在县衙里。这一辈子做几天知县，也算做过官了。”

    其实罗苍知道，事情必然不会如此简单。只是兄弟三人如此说，他就如此信。大家都是刀口上讨生活，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何必计较太多？

    这兄弟三人，老大叫罗福，老二叫罗禄，老三叫罗寿。名字虽然喜庆，人却凶恶，被称为岳阳五虎。与豹尾寨的路恢熟识。在岳阳做下事后，便写信上山，说要投奔。路恢因为到太平县办事，栾庆山便派罗苍来，接这三人上山。

    一建立豹尾寨，栾庆山就抢了晋州城外的贺员外一家，顿时名声大噪。附近的州县，有那做惯了强盗的，或者有熟人在山上的，纷纷投奔。几个月时间，已经有了六七百喽啰，成为一大势力。

    与一般的义军不同，豹尾寨的好汉们不抗金，只是打家劫舍，在山上大碗喝酒，大块吃rou，反而不被官府视为威胁。甚至一个月前，晋州官府还派人来，招安栾庆山。说只要奉金军旗号，就给个官做。栾庆山不愿意，把使者好好招待一顿，送下山去，晋州知州还觉得可惜。

    豹尾寨与神山县一山之隔，却完全是两种风格。神山县是正规军，军纪严明，政治目标明确，从来不会伤害普通百姓。自己的衣食，除了后方送来，全靠自己的双手劳动所得。豹尾寨不同，纪律粗疏，或者说没有纪律。人员来源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都有。喽啰也会种地，首领却都好吃懒做。每天山寨上都是酒rou不断，还有赌场，要多混乱有多混乱。有人缺钱了，随便拉几个人，就出去抢劫。

    在官府眼里，神山县的全部都是反贼，没有一个好人。豹尾寨里的人虽然坏事做尽，不反金朝，都是好人。只是可惜他们的首领眼界有限，不知道投奔官府做个官。却不知道，这两个地方都属于王宵猎。

    第597章 观望

    一路沿着山边小路南下，两三后罗苍等人到了豹尾寨的山脚下村子里。现在的村民是栾庆山建立豹尾寨后，附近逃亡过来的。虽然豹尾寨军队的纪律不好，但这里不收赋税，也不会苛待百姓，还算是安居乐业。

    正是春天播种的季节，到处忙忙碌碌，百姓早出晚归。很多水渠被修复，田地里种上了各种庄稼。

    到一处酒家前，罗苍对罗福道：“这里是寨里的产业，为的是向回山寨的人提供酒食，也兼作山寨的眼线。”

    说完，走进了酒家。

    小厮看见，急忙跑上来道：“罗家哥哥回来了？出去可是做了好生意？”

    罗苍道：“我奉寨主之命，到岳阳县接人来，做什么生意？有什么好酒好rou上来，走得肚子饿了！”

    小厮道声好，快步跑到后面去。不多时，端了一盘rou，提了一壶酒出来。

    把酒rou摆到桌子上，小厮道：“哥哥还要些什么？”

    罗苍道：“我的肚子饿了。除了rou，还有什么吃食？”

    小厮笑道：“好教哥哥得知，最近山寨里来了一个中原人，教会大家包饺子。现在店里日日有包好的饺子，不知多么方便！我听人说，似洛阳那些地方，有专门的饺子馆，就卖饺子呢！”

    罗苍道：“我也听人说过饺子，跟馄饨差不多。既然有包好的，就给我们下五份来。”

    说完，对自己的伴当道：“你吃完了饺子，先上山去，把我行李放下。我要带着这三位哥哥，先去见寨主。”

    伴当答应。

    走了一趟岳阳县，罗苍当然不是两手空空。三虎兄弟到底做了几天知县，又抢了蔡员外家，手中颇有些资财。给罗苍送了一份厚礼作为答谢。虽然是公事，罗苍也不会把钱交出去，当然要收起来。

    几个人喝了两碗酒，小厮便端着饺子出来，放到桌子上。

    吃了一个饺子，罗苍道：“此物比馄饨大，馅料也足，着实好滋味！有此物，哪个要吃饺子！再来一盘！”

    伴当吃了一盘饺子，匆匆拿着行礼先回山寨了。罗苍四个人，在那里喝酒吃rou，好不快活。

    酒足饭饱，罗苍对三人道：“到了山寨，我们先去见寨主。这山寨里，除非有事情，每日里首领都是各自行事，寨主不会干涉。出去做了生意，回来要缴一半给寨主，用于山寨事务。其他就没有什么要注意的了。”

    罗福称是。

    豹尾寨里热闹了许多，人来人往，还养了许多牲畜。人群聚集的地方，除了赌场，就是几个酒馆。这里的酒馆不似外面，里面女妓公然来往，招揽客人。喜欢清静，就到山下的酒家，山上就没有清静的地方。

    亲兵通报了，罗苍带着岳阳三虎进了寨厅。

    栾庆山居中坐了，旁边是薛雷、马唐等几个重要将领。

    罗苍上前，指着身后的弟兄三人道：“遵寨主令，我去岳阳县，接了这三人过来。他们与我同姓，也姓罗，分别名福、禄、寿。名字听着喜庆，名气却是响得很，自来被称为岳阳三虎。”

    罗福三人上前，向栾庆山拱手：“兄弟三人见过寨主。”

    栾庆山道：“看你们都是人高马大，着实三条好汉。我这山寨一切简单，弟兄们逍遥自在。不过，山上都是杀人放火的好汉，不是遵纪守法的百姓。若要过平安日子，就到山下去，那里有个村子。”

    罗福笑道：“寨主小看我们弟兄三个了。在岳阳县时，我们连知县也杀，自己也坐那鸟官位。听寨主说的，这山上如此舒服，哪个要到村子里去。不过，这样的山寨，想加入应该不容易。”

    栾庆山道：“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我这里规矩，初进山寨，要投在一个首领之下。三个月后，有三个以上的首领保荐，才可以正式进入山寨。你们认识路恢，不妨等他回来，投在他的名下。”

    罗福道：“寨主，路恢哥哥既然不在，我们就先投在罗苍的名下吧。左右不过是个栖身之处。”

    栾庆山道：“这也由你们。记住，三个月后没有三人保荐，就只能做喽啰了。”

    罗福道：“记住了。寨主放下，我们兄弟三人没有做喽啰的道理。”

    栾庆山点头，让罗苍把三人带了下去。并告诉罗苍，安排好后尽快回来。

    几人离开，栾庆山道：“最近我得到消息，从太原府来了三千金军，说要南下进攻洛阳。只是看他们的样子，到了灵石就去打李宋臣，听说还要攻神山县，不急着赶路。不像是要去打洛阳，倒像是来平定地方了。虽然没有听说来剿豹尾寨，还是要小心些。”

    薛雷道：“如今我们七八百人马，金兵来了，且先杀个痛快！”

    栾庆山道：“兄弟，我是当过兵的人，知道厉害。我们这些山上的好汉，虽然凶狠，但上了战场，却远不是军队的对手。金军只要来两三百人，就能把寨子荡平，何况三千呢。如果金军不来攻我们，就不要主动去招惹。等到金兵走了，这一带依然是我们的天下。这一点，你们要说给山寨的兄弟，人人知道。”

    薛雷不服。不过看栾庆山的样子非常认真，便不再多说。

    此事栾庆山特地问过彭员外，金军来了自己怎么办？这处豹尾寨，说到底是王宵猎派人办起来的，并不真的只是收留强人。金军来了，自己应该抗击才对。哪里知道，彭员外告诉栾庆山，不要主动招惹金军。他的任务，就是建立一处比较大的山寨，必要时可以收留彭员外的人。抗击金军，自有东边神山县的姜敏。

    彭员外的回答让栾庆山很疑惑。如果不抗击金军，自己的作用是什么？收留一群亡命之徒，大鱼大rou，每天尽情玩乐？王宵猎再无聊，也不会做这种事。想了很久，栾庆山才模模糊糊认识到，自己不是办那些国家大事的。王宵猎设这处寨子，就是收留这样的人。

    汪若海的情报机构，里面的人五花八门。既有正式的情报人员，也有大量的外围人员。正式人员好说，大量的外围人员，出了事情，不好安排到正规军里面去。而自己这里，人员混杂，就方便多了。只是时间还短，彭员外没有向这里安排人而已。时间长了，总有机会。

    马唐道：“寨主，我们不去招惹金军，如果他们来招惹我们呢？”

    栾庆山道：“大军来了，我们就躲进山里去。难道金军还能一直守在这里？如果人少，何必怕他们？”

    马唐道：“如此，金军去剿神山县，结果被打败了，我们要不要趁机发一笔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