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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月微想开口阻止,蓦然想起方才桓煊带她离开时看向那外宅妇的眼神,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低声道:“齐王待她非同一般,你会招惹是非的……” 赵清晖见她迟疑不决,淡淡笑道:“不过一个外宅姬妾,只因生得与表姊有几分相似才入了他的眼,现在是在兴头上,只要离了眼前,谁还会当回事呢。” “可那女子也是可怜人,并未做错什么……”阮月微垂着头嗫嚅道。 赵清晖轻嗤了一声:“我自然知道表姊心软又纯善,你放心,我又不害她性命,只是将她送出长安,叫她不能碍着表姊罢了。” 顿了顿道:“只是远远地送走,大不了替她寻个人家,做个姬妾或小户人家的继室,不比做个外宅好?她但凡不是个贪得无厌的蠢物,自己想必也会愿意的。” 阮月微蹙着眉思量许久,心道桓煊眼看着要成婚了,她六meimei也不是个能容人的,那外宅妇便是进了王府也没有好下场,与其到时候被主母磋磨,现在将她送走,倒是做了一件善事。 “你当真不会害她性命?当真会替她寻个好去处?”她迟疑道。 赵清晖叹了口气道:“表姊还是不信我……无论如何她生得与你有些许相似,我又怎么忍心害她。” 阮月微点点头:“切记小心行事,千万别让齐王知道是你所为……” 这表弟是什么样的为人,她心里隐隐约约明白,可当一个人想做一件事的时候,替自己找借口、自欺欺人总是很容易的。 “表姊放心,”赵清晖小心翼翼地凑近阮月微的后颈,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牵连你,你只当不知道这件事。” …… 蜿蜒的山路仿佛没有尽头,桓煊拥着随随,骑着马,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一手控着缰绳。 他先前在于死士搏斗时左胁下被划了一刀,送阮月微回去前草草包扎了一下,此时又渗出血来,他无暇处理,也感觉不到疼,只是拢着随随,不断地在她耳边唤她的名字,时刻去探她鼻息,每次手指传来她微弱但温暖微湿的呼吸,便好像有一只手将他从冰窟里提了出来。 如此惴惴不安地行了一路,行宫终于近在眼前。 他立即遣人去请随驾的医官,骑马长驱直入,把随随带回星辰殿中。 他把她轻轻抱起,小心放在床上,仿佛她一碰就会碎。 随随被挪动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她的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被灯烛一照,白得像宣纸。 桓煊用匕首小心割开她的衣裳,露出后背的伤口,用洁净柔软的丝绵蘸温水替她擦去伤口周围的血迹。 星辰殿里有的是宫人,可他不愿别人做这些事。 他的左胁还在往外渗血,但他浑然不觉。 不一会儿,医官到了。 内侍请来的是尚药局的郑奉御,这位奉御极擅治疗外伤,故此秋狝随驾来骊山,正是为了以防万一。 一个“侍卫”当然请不动御医,因此桓煊着人去请时,是以自己胁上刀伤为名。 郑奉御以为自己是来给齐王治伤,却不料齐王坐在床边,床上躺着的伤者身着侍卫衣裳,从露出的后背骨骼看,却分明是个女子。 在宫闱和高门间行走,郑奉御知道凡事不可多问,也不可多管,只要埋头医治病人即可。 他检查了一下随随后背上的箭伤,点点头道:“幸而这一箭力道不算猛,又是斜着入体,应当没有伤及腑脏,及时敷了伤药,看外面的状况尚可,只是箭镞在体内留的时间有些长了,老夫替这位……侍卫将箭镞挖出来,割去腐rou,若是这几日伤口不溃烂,将养上数月便能无碍。” 桓煊紧绷的心弦一松,四肢的骨头像是瞬间被人抽走,直到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颤栗起来。 “有劳郑奉御,”他声音也轻轻打颤,“请郑奉御务必尽全力。” “自然自然,”郑奉御道,“殿下脸色也不好,是不是也有伤在身?” 桓煊道:“一点小伤,奉御先替她治。” 郑奉御暗暗吃惊,不敢多言,便打开医匮,取出刀具,拿出布包给随随咬在口中,开始替随随挖箭镞。 虽然随随能忍痛,但这种钻心刺骨的疼还是让她冷汗直冒,整个人抽搐起来。 桓煊将胳膊伸过去给她,随随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指甲深深嵌进他皮rou里,他只是任由她抓着。 良久,只听“叮”一声响,箭镞落在银盘上,随随的手蓦地一松,无力地垂下。 桓煊轻抚着她颤抖的肩膀,帮她放松:“好了,没事了。” 医官替她敷上上好的伤药,包扎好伤口,又喂了她一些安神止疼的汤药,这才揩了揩额头上的汗:“老夫替殿下看一看身上的伤。” 毕竟他是来替齐王治伤的,回头陛下问起来也好交代。 桓煊明白他的意思,正要脱下衣裳让他疗伤,便听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内侍匆匆走进来,却是太子身边的中官。 他向桓煊一礼:“拜见齐王殿下,殿下无碍?” 桓煊点点头:“何事?” 那内侍道:“奴奉命来请郑奉御去一趟少阳院。” 桓煊眉心微微一动:“出什么事了?” 内侍道:“不瞒殿下,太子殿下在山中寻找太子妃,不慎遇伏,受了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