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无心插柳

    夜渐渐更深，大堂中喧嚣的气氛也慢慢消散了下来，不多时，整个大堂中人便消失一空，只留下满桌的狼藉和混乱。

    “小四、小二、小三、小六，收拾一下，然后扛上门板谢客。今晚就到此为止。”

    中年书生模样的账房先生吩咐一声，看了看门外空洞洞的夜色，便手拿着一盏黯淡的油灯，从侧门转入后院不见了。

    账房一走，几个伙计立刻兴奋起来，一边用手抓取着客人们剩下的些许菜肴往嘴巴中填，一边掂着酒坛寻找着些许剩余的酒液。

    获得了胡三几两银子赏赐的小六自热也成了另外三个伙计巴结和讨赏的对象，最后不得不答应下来一系列的席面才将众人心中的嫉妒压下，剩下的则是独属于伙计们的狂欢了。

    宝华客栈作为乌城最繁华的客栈，其吸引伙计的方式并不是比其他客栈薪水高，而是在一天忙碌之余，可以自由的处理剩下的菜肴。客栈并不会理会剩下的残羹冷炙的去向，就算是一坛完好无损的美酒，只要是端上了桌子，那就绝对不会再撤回来。

    自然而然的，没有客人的下半夜就成了伙计们的快乐时光，而不留剩菜也造就了宝华客栈金子一般的招牌。

    夜色慢慢淡去，账房先生端着豆大的油灯穿过一条弯弯的小路，转到一间普通的院落前。这院落里面却是堆积着齐墙高的柴火，院墙也是用普通黄泥抹成。或许因为年久失修之故，土墙上隔不远就会出现一道狰狞的裂缝，大片大片的土片仿佛老人皮肤上的褶皱一般，挂满了墙壁。这赫然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存放杂物的所在。

    只是等到掌柜的推开破败院门，走入那看起来根本抵挡不住任何风雨的房屋后，所有的景象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走下一个十几阶的石梯，转过一堵矮墙，眼前之景直接转变。放眼看去，只见金碧辉煌的大殿上点满了用南海鲛人油脂做成的蜡烛，不仅灯火通明没有暗光，而且充满了一股馨香之气。雕梁画栋之间是由上好梨花木打造的一件件座椅桌灯，呈现出两排样子整齐的摆在两旁，中间则是用红毯子铺就的一条路面。

    沿着路面往上走不多远便是一溜阶梯，阶梯之上摆了个硕大的烫金椅子，上面铺就了不知名兽皮，在鲛人蜡烛的照耀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仿佛仍然充满了活力和生机一般。

    此时在账房的视线中，象征着王者之位的座椅上已经出现了一个人，这是一个给人相当矛盾感觉的人，似是年纪极高，须发皆白，可面色却彷如婴孩一般红润。眼光朦胧，昏昏暗暗仿若垂暮之人，可其中不时散发的精光却让人想到了山林中的猛虎巨兽，浑身上下俱皆充斥着饱满的精力。

    见到此人，账房不敢怠慢，直接上前一步拱手道：“弟子见过掌门。”

    “嗯！老朽记得曾经吩咐过你，若没有旁的事情不要来此，以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想来这次你来定有非常重要之事，老朽可要洗耳恭听了。”

    老者的话语淡淡，可眼光开合之际，却仿佛暗夜中的星辰一般，灼灼生辉，竟然将满殿的烛光都压的暗了一暗。

    账房额头上的汗珠瞬间流淌下来，仿佛瀑布一般，可他根本不敢擦拭。从刚才的话中，他明白上面的这位已经有了些许不满。

    虽然在他们的帮派中这些不满并不能让他遭受惩罚，可当对象时眼前这个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势的人时，这个问题可就值得商榷了。

    “启禀掌门，不久之前客栈中来了位背刀的年轻客人，看那打扮模样，若不是早就见过江少侠，恐怕弟子还真会以为这位才是真正的江少侠呢。说起来，二人不仅气质相差不多，就连走路说话方式都十分相像。弟子觉的此事甚为新奇，便来告知掌门。”

    账房自觉的此事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可却毫无办法，貌似目前来说，这是他能找到的最有意义的事情了。说着说着他心中便是一阵乱跳，似乎觉的自己离倒霉的时候不远了。

    可当他一五一十的说完后，等了半天却没有听到任何斥责的声音，抬头再看时，却见原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掌门竟然深深皱起了眉头。

    “你说有人像我？真的假的？”

    账房正寻思间，大殿旁边的阴影忽然一动，紧接着一个身着黑衣、仿佛一柄利剑一般浑身上下俱皆散发出一种锋锐之气的俊朗青年便闪了进来，直接出现在账房旁边的一个座椅上。速度之快，账房竟然没有发现他是如何进入到大殿之中的。

    顾不得心中的骇然，账房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来，说着：“启禀江少侠，若是你们二人站在一起，那肯定能够一眼分辨出来，江少侠却是比那人英俊了许多，气势也强了许多。可若是分开来看，不仔细观瞧的话，还真有些神似，都是仿佛一潭秋水一般沉寂，让人忍不住便想将心神投射进去。”

    “你是说那人气质和江小子相仿？”

    浑厚的声音从上首的老人口中发出，这一刻，他仿佛是站起的猛虎一般，终于睡醒了！

    “呃，对、对，掌门说的不错，就是气质，气质虽然不同，可同样神秘幽深，让人不敢深测，同时又忍不住深陷其中，恐怕这少年来头不小啊。”

    见老者感兴趣，账房顿时将胡三猛的一顿吹嘘，恨不得将胡三说成神秘的化身。其实在之前，他眼中的胡三只不过打扮有些像江姓青年罢了，只不过有些时候，说了一个谎，就不得不用十个谎言去弥补，此时的账房先生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其实，本来他来此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要找个机会亲近掌门，也有些得到指点的万一想法，至于胡三之事，不过是被逼无奈的随口胡言而已。

    却不曾想，这一顿急中生智的乱说却让老者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更是从宝座中起身，迈步走下了台阶。

    原地走了几步，老者面色凝重的问道：“你老实回答，这青年进来的时候大堂中可是有饮酒的江湖人？”

    “不错，当时黑蛇帮和虎帮、豹帮那些粗汉好像有些纠纷，由他们领头的几个在小店中摆酒化解纷争。”

    虽然不解老者的态度，可账房还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

    临末笑道：“据弟子看来，这青年虽神似江少侠，可江湖经历就太少了，与江少侠一比根本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根本就不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若不出意外，恐怕今晚上他住的那个小院不会安稳了。”

    这话一说完，老者脸色瞬间铁青，猛一拍手，喃喃说道：“坏了！黑煞兵团在此地势力深厚，若是他们找不到目标也就罢了，可一旦找到目标，不论目标是真是假，以黑巨灵的鲁莽性格都不会等下去。”

    老者目光一转，看向惊疑不定的账房，吩咐道：“你马上去通知柴长老他们集合，我们立刻离开这里，若是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是！”

    第一次见到老者这幅模样，账房心中顿时兴起滔天巨浪，虽然满肚子的疑惑，可却根本不敢问出口，只是飞速的窜出大殿，直向外面而去。

    “黑巨灵行事一向快速，现在从正面往客栈外面跑的话恐怕来不及了，江小子，若想活命的话，就随老夫从密道逃走，希望能够赶得急吧！”

    老者叹息一声，伸手轻轻一拍旁边的座椅。

    咔嚓一声响，座椅下面铁板滑开，顿时出现一个黑洞洞的通道来，竟然是另外一个直通外界的密道。

    这个时候，在距离小院几里外的另外一个小院的房屋中，胡三正盘膝运功，手中托着一个圆底玉瓶，正是之前承装妖怪精血的器皿。

    不过此时玉瓶中已没多少存货，大多数精血都进了胡三的口中，他现在正专心致志的将其炼化成暖流，供rou身和水云诀以及青木经三者的增强所用。

    聚法前期的妖怪精血只是稍稍一在胡三体内流转，便转化为大量暖流，其量之大甚至超过了胡三以往曾经经历过的最大值。

    汹涌澎湃的暖流在经脉中纵横流淌，给经脉和rou体带来的冲击力绝对不会像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平静，只不过到了现在胡三的承受能力已经大大加强，完全可以在暖流超出控制之前将其平均分配到rou身、真力、法力三者上。

    或许rou身的增强对眼下胡三的程度来说已经达到了极限，虽然有着暖流的不断涌入，可十六人之力的rou体却仿佛无底深渊一般，不断吞噬着暖流却丝毫都没有被填满的迹象，更不用说更进一步的进阶了。

    至于说青木经的真气含量，倒是比之原来有了明显的增强，只不过相比于普通内功心法，作为巫士奠基功法的青木经第八重境界需要的能量着实多出太多，让这些看似极多的暖流根本难以起到短时间内提升修为的作用。

    至于法力，则在胡三突破到聚法三重境界后，吞吐起暖流的量只会比青木经更多，而效果则更差，似乎到了这时，法力已经有了某种质变。想要再突破，却是比之前面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