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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鸡做起来简单,吃起来香滑。 捉来一只年轻的母鸡,得放了血,斩了头。听起来似是残忍了些,可想起它的美味,蜜儿也只能磨刀霍霍,狠下心肠。 鸡rou切成小块儿,放盐腌制一会儿。等得准备好一段儿葱白、整颗蒜子脱了皮儿、三片生姜,烧滚了油,爆香香料儿,便将鸡rou溜入滚油之中,大火翻炒三下。 烈米酒入锅呛起白烟,酒糜浸入rou里,让rou质保持鲜嫩的口感,炒多久都不会发了柴。出锅时,淋上一勺酱油入味儿。热油挂在rou上,rou色掺着酱色,酒味儿在翻炒的热气之中散尽,剩下的米酿酵味儿,便将鸡rou纯粹的鲜美托衬无余… 东屋里吃过了午饭。蜜儿方将厨房里留好的饭菜,送去绣房。方走到门口,却听得屋子里咯噔一声,似又是撞翻了什么。 蜜儿忙推门进去,便见果是那人真起了身,正扶着柜子一角试探着。地上绣架、针线、桌椅乱成一团… 他赤脚踩在地上,骨节分明的脚掌苍白如雪。细针剪刀都是锋利之物,就那么散落在他脚旁。蜜儿看得几分心惊,忙放下手中食盘,回身合上了房门。 “你快别动了。” 明煜不过想熟悉一番房中情况,谁知下床不过数步,便撞倒了绣架,刚想蹲下身去扶起,却又撞倒了一旁桌椅…腿上伤口仿佛裂开,生生作疼。不想,他也有如此狼狈的一日… 听得那丫头的话,他停在了原地,手臂上却是一紧,被那小手捉住。地上 琳琅之声,似是剪刀等物被她踢开。方听她指挥自己道,“你,别乱走。跟着我的脚印儿走。地上都是碎针…” 他脚边果真被她的小靴碰了碰,而后听得她再不远处轻轻跺脚,“来这儿。” 他听了她的话。 被她牵引着,一步一步走了出去。由得她扶着,坐回了榻上。却听她在一旁狠狠抱怨。 “那绣架真太可恨了。昨日就是它,绊了你一回。怎今日还在这儿,等我去把它拆了,大卸八块,再批成碎柴,用来烧饭吃。” 小丫头的伎俩,许是见他面色气馁,想哄他。 “倒也不必。”他话语淡淡,“那是你家中财物,还能用得上。” “待我适应些时候,便能避开这些东西。” “阿娘走后,便无人用了。我也不爱刺绣,以往被阿娘捉着做这活儿,都和上刑场似的…”蜜儿说着,与他端了午饭来小案上。“二叔,你先吃饭。” “……”这声二叔让他怔了一怔,约是一时间还不大适应,多了这么个侄女。 他手腕儿被她捉起,放去了小案上,筷子递来他指尖,他顺着她的意思拾住。便听得她起了身,似是去那边收拾地上的狼藉了。 “今日的醉鸡好吃么?”听她笑着问。 “嗯…酒糜留香,rou质鲜滑。” “二叔说话文绉绉的…” 第18章 拾瞽(8) 五味米饼 用过了午膳,蜜儿又扶着他在屋子里走了走,边让他识得屋子里的东西,边一一与他说道起来。 “绣架我收起靠着墙角了,反正也用不上。” “针线盒子之类的,我且先拿走了,省了你再碰着。” 他手抚上一张老旧的台面,梨花木纹理清晰,许是用得久了的缘故,上头涂漆已经渐渐沉入了木头里。“是你阿娘的书台?” “嗯,阿娘以前喜欢在这儿描字画儿。” “听人说这老黄花梨木值钱,可总舍不得卖了。念想起她的时候,还能来看看。” 他暗自叹息了声,没让她发现。心中飘忽起那个久远到模糊的影子,北疆苦寒,一片苦寒之中却有个最温暖的人。他记得她冬日里的红袄,也记得她夏日里的纱衣,她是江南水墨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与他作了娘亲。可惜红颜薄命… “二叔?” 蜜儿的声音将他从记忆深处拉了回来。他方垂眸下去,揉了揉微微湿润的眼角。 “二叔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人了?” “没…”他少有如此虚弱的时候,便就不必在她面前承认。 “那你定是走得累了!” 他觉着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手臂已经被她引着往靠椅上落座下去。椅子同是黄花梨木的,该与桌子是同一套。却听得她道,“初四傍晚有个小集,家中囤的菜也要吃完了。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去采来。” 他忽想起一样东西。 “三分白面,七分糯米粉,混成米面糊,白糖做芯子,摊熟成饼。你可会做?” 蜜儿声音轻巧:“这有何难?也不用去晚市了,下午便能与你做来。” 雪后初晴,暖榻上洒下几丝阳光。 小案上摆着一盏微烫的奶茶,蜜儿方沏来的。这些年明煜与皇家办差,少有这般清闲的时候,忽觉若剥去名利俸禄,美食为伴,终此余生,也不无不可。念头不过一闪,便被打消了去。慈音还在明家人手上… 喝了两口奶茶,身上渐暖,背后也发了小汗。身上那几处疼楚早已舒缓了些…约是这奶茶里炒了焦糖,叫人心里甘甜。 片刻功夫,屋门被推开。听蜜儿回来,伴着nongnong的饼香。 人之于五谷的渴望,仅次于rou糜。那抹熟悉的香气,更将北疆风土带回眼前。北边糯米少,面食多。阿娘难得从北上的游马商手中买回来一些,便会与他和阿爹做米饼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