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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惟亦睫毛微颤,缓缓垂眸,看向被自己撞出个窟窿的玻璃窗,眼神是放空的,茶色的眼瞳映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陆雪生的目光也是一片空茫,侧脸抵在江惟亦颈窝,满头的虚汗沾湿他脖颈,风一吹,浑身都冷得打哆嗦,于是他更用力的往江惟亦怀里钻,双手还死死握着他左手。 江惟亦先缓过神,支起身,低头检查怀里人有没有被玻璃划伤。 陆雪生依旧神情呆滞,机械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从脚下一路蔓延到窗口的鲜红颜色,那刺目的红色沾染在一地的碎玻璃上,陆雪生愣了五秒才意识到,那是血迹。 他瞳孔骤缩,转头去看江惟亦,抬手想要摸他后背,却被反握住手腕。 “别碰,有玻璃渣。”江惟亦嗓音暗哑,字音发不清晰。 他没说更多话,也无法像平时一样用调皮话缓和陆雪生的惊魂未定,因为他尚未缓和自己的情绪,尚未从险些彻底失去邪恶小beta的恐惧中挣扎出来。 他不知道此刻拼命压抑的痛苦,是来自这恐惧,还是背后的伤。 无措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才发现陆雪生紧抓不放的双手。 江惟亦眼神一亮,孩子气地抬头对他笑。 陆雪生却突然一撇嘴,没发出声音,连呼吸都止住了,脸上是极度悲伤的神色。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安保人员撞开。 陆雪生看见江惟亦好像在对他说话,但声音被嘈杂的叫喊声淹没。 他听不见周围人在说什么,但这些人把他的手从江惟亦手腕上扒开了,拉着他坐上一旁的担架。 第95章 陆雪生很难受,脱离江惟亦的怀抱,让他感觉自己又开始飞速下坠,他推开周围拉扯他的手,挣扎着要从担架上站起来,却又一次次被按坐下去。 江惟亦也被一群人包围,但看起来很镇定,还很配合地自己爬起来趴上了担架。他墨蓝色针织外套背后,好几处破损部位,被渗出的血液染成了很深的蓝黑色,湿漉漉的,血迹还在蔓延。 陆雪生只看了一眼,就摔回了担架上,没力气挣扎了,软绵绵地被人抬下楼,送上救护车。 思绪完全是混乱的,陆雪生跟江惟亦在同一辆车上被送往医院,但医护人员都在江惟亦那边处理伤口紧急止血。 相比而言,陆雪生像被隔离在一个安静的小角落,让他有机会放缓思考,用发呆来抵抗眼前可怕的一切。 他或许应该问医生江惟亦的伤势有多严重,或者考虑怎么起诉那个推他下楼的疯子,或者思考要怎么避免这种可怕的事情再次发生。 需要思考的事情那么多,可他都没想。 他莫名其妙开始想象自己跟江惟亦的婚后生活。 以前听同学说,江惟亦早餐其实喜欢喝现磨咖啡,陆雪生不喜欢咖啡,连那种速溶加一百袋糖的都不行,他喜欢甜食。 早上起床后,一个厨房里,怎么可以有苦涩的咖啡和甜豆浆混合的气味呢? 他们可以有两个厨房。 但这样,他一早起来,就不能跟江惟亦坐在同一张桌上吃早餐了。 要知道,江惟亦早起的时候,一脑袋自然卷会比平时明显很多,陆雪生很喜欢他头发凌乱时的状态,感觉“更加江惟亦”了,陆雪生从前早起在宿舍楼梯口等待,就是为了观赏刚起床的江同学。 或许,陆雪生可以试着习惯咖啡味。 想到这里,他勾了勾唇角,眼里满是憧憬,大脑却在这个时候给他推送刚刚那个可怕的画面——被血染黑的墨蓝色背影。 陆雪生眨了下眼睛,浑身猛一哆嗦。 幻想里,坐在他对面喝咖啡的自然卷男孩,突然消失了,厨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只想要恍恍惚惚做着白日梦,等待医生告诉他什么事都没有,等待江同学拽兮兮地跟他索要这次救命的报酬。 但是大脑推送的可怕画面开始循环闪现,逼得他忍无可忍转头,看向一旁趴在担架上的男孩。 “他还好吗医生?”陆雪生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跟砂纸一样,难听极了,估计是刚刚在楼顶上吼太狠了。 医生都在忙着处理伤口,他嘶哑的嗓音被救护车的鸣笛声淹没了。 陆雪生等不到医生搭理,目光便落在江惟亦的一头卷毛上。 江惟亦趴在胳膊里,好像睡着了。 “喂……”陆雪生用恐怖片里厉鬼的嗓音跟病友打招呼:“喂!江惟亦!” 没有回应。 “他怎么不动?”陆雪生再次可怜巴巴地看向忙碌的医生:“他不动了医生!” 还是没人听见,陆雪生立即挣扎着往旁边挪了挪,伸出手,用力一推江惟亦肩膀:“喂!” 江惟亦像上课偷睡被点名似的,陡然一抬头,怔楞几秒,才转头看向陆雪生,眼神是刚睡醒的茫然,薄唇不正常地泛白。 陆雪生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有点生气又有点惊喜地看着江惟亦:“你不许装死吓唬我。” 江惟亦侧过头趴在胳膊上,冲他笑了笑,就像那种回答不出老师提问时,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你干嘛不说话?”陆雪生问。 江惟亦喉结缓缓滚动一下,低哑地回答:“有点困。” 陆雪生好怕他醒不过来,急切地抱怨:“没人陪我说话,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