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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荔 第65节

    回到老?宅, 解荔瞧了眼古朴的建筑,抹着黑漆的木门?前的台阶上摆着两坛破旧的的花盆,泥巴糊在盆面上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只隐隐透露些?古旧的朱红色, 花盆里是早已结成干块的泥巴, 里面插着的枝叶也早已枯败。

    解荔眼眸微转, 心下想着到时候要将宅子重新翻修一遍,也多养些?花, 奶奶生前就爱侍弄花草。

    夏和光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那两盆残败的花枝,他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注意到这样的事,终究是大?男人不够心细, 不然摆上两盆鲜艳的花儿?,也该夺得她不少好感?吧?

    推门?进去, 院中是再平常不过的石板路,因着长久没人住的缘故,长出许多青苔来,但通往屋内被整理?出一条小路来。

    解荔侧头朝夏和光看去,几乎很?容易想象到他昨晚顶着灯蹲在石板路上,穿着汗衫拿着小铲子一点点刮去青苔。

    她眉眼弯了弯,“谢谢。”

    夏和光的脸又烫起来。

    昨晚拿着小铲子刮时他老?妈还在一边看着,啧啧啧个不停,称他是孔雀开?了屏,一身牛劲没处使?,有这功夫下田里插水稻去,跑这儿?给人刮青苔。

    雨水丰盈的季节,谁家石板路上不长出许多青苔?

    夏和光是怕解荔走惯了平坦的水泥地,她如果再穿高跟鞋走这湿滑的路滑到了怎么办?

    因此他专心致志、乐此不疲地铲,是在他老?妈的制止下才先为她铲除一条小路的。

    他老?妈说:“你这么用心,到时候人直趟趟地过去,压根就注意不到你做这么多,你可别心诚嘴不说,做了好事得让人姑娘知道。”

    夏和光是不求回报干这事的,年少时他不懂事,欢迎加入企,鹅八八伞令七弃呜伞流正理本文只觉得这个突然被邻居奶奶接回来的小女娃看起来便娇娇弱弱的,还木讷着不爱说话,几次找她搭话她都是那副很?欠揍的冷冷模样。

    于?是少年的自尊心作祟,原本再惊艳再欢喜也被她的冷淡吓退,硬生生催眠自己。

    我才不喜欢她。

    后来到了高中,解荔学习很?好,到了他们市最好的高中里的尖子班,夏和光则是被家里花钱硬塞进市一中的。

    高中里,解荔这样的容貌以及成绩自然是引起不少轰动?。

    夏和光不爱读书,进了市一中就和那群不学好的混混整日混迹在一起,这些?人口中整天?讨论的也全是解荔。

    解荔的名声一度大?到,外校的那些?混子都妄想攀折下这朵高岭之花。

    夏和光听着一切关于?解荔的传言都觉得很?烦,他在高中和她交集不多。

    就每周一起上下学,顺便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她揍了言语sao扰她的混混。

    那是夏和光高中打?过最惨烈的一架,听到那个混混在他面前说着那些?浑话,他的气血便一阵阵上涌,将人揍得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他自己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脸肿的像猪头。

    他被爸妈训的狗血淋头,还被老?爹拿着棍子狠抽一顿,他猴叫着往街上窜想逃避棍法伺候时,恰好撞上帮奶奶买菜回来的解荔,她穿着纯白?裙子,看到他狼狈的模样,极浅地笑了声。

    那一刻,夏和光眼睛都亮了,夏日的风轻轻吹起她的裙摆,她只浅浅笑了下。

    夏和光觉得自己挨得所有打?骂都值了。

    后来高考结束,解荔一举夺魁从南方小镇考入首都京大?,门?前的鞭炮铺满了整条街。夏和光没考上学校跟着他爸打?工,他妈往手心吐两口唾沫拿起扫帚将门?前的鞭炮碎屑扫净。

    解荔考上京大?后,连镇上的书记都带着礼品来家里祝贺,那一段时间她家的喧闹和夏和光家里的沉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和光他妈天?天?叹气,张口就是,“你看人家解荔,被奶奶一个人带着都能学有所成,你呢夏和光?”

    再次面对解荔,她身上便多了个京大?学子的标签,夏和光每每在远处偷看着她,看着她冷淡疏离的脸上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意,只觉得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神女,自己则是最不起眼的蝼蚁,连大?学都没能考上。

    她这样的人,到了京市,该有如何广阔的天?空呢?

    解荔的奶奶去世时,伤心的不止她一人,他背地里也去佛寺上过好几次香,当年最刺头的少年虔诚跪拜在南城人人都说准的摧山寺,祈祷解奶奶能好起来。

    事实?证明,这世间没有神佛。

    解奶奶去世了,他第一次见解荔如此痛哭。

    后来他以为她永远不会再回到这个小镇,解奶奶不在了,她还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呢?

    他以为,他们的缘分就仅仅止于?此。

    没想到,她毕业后的选择竟然是回家乡发展。

    夏和光笑的阳光,“谢什么,你回屋睡一会儿?,待会儿?我叫你起来一起去尝尝那家烤鱼,你看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解荔点点头,她牵着暴富,暴富显然对新环境很?感?兴趣,在牵引绳的范围内不停嗅。

    解荔到屋内,发现屋里也被简单打?扫过,那些?蜘蛛网和灰尘都不见了,她将行?李放下先让暴富饱餐一顿,然后才躺在自己昔日的房间里。

    屋内还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道,解荔却觉得十?分安心。

    加上昨晚几乎被折腾一夜,身上的酸胀感?还未消失,她很?快跌入梦乡。

    屋外,夏和光任劳任怨撑着一把伞继续拿着小铲子刮青苔。

    既然上天?给了他这次机会,他一定要好好珍惜,牢牢抓住。

    对她好点,再好点,连带着奶奶的那份,也一起给她。

    解荔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的,她几乎是睡懵了,下意识按了绿色接听键,却一声不吭,连来电显示都没看。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明显烦躁的声音,“为什么现在才接电话?!”

    烦躁且生气。

    江驰已经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个电话发了多少条微信了,按理?说解荔的飞机是中午抵达的,现在都晚上九点了她才接起电话,很?难让人不生气。

    江驰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多的是恐惧,他开?始后悔为什么没腾出时间陪她回去。

    现在想想,她生的颜色那样好,家里又没有直系亲属照看着,万一回去的路上出点什么意外,碰到点什么坏人呢?

    越想便越烦躁,他甚至让人去查了解荔乘坐的航班是否按时抵达了。

    和他谈事的林烨和周学恺瞧着他眉毛紧拧的模样面面相觑,这哥又发什么神经?

    文件有那么难看吗?不都是早就敲定好的事,只再注意一下细节签个字就行?了?

    后来是周学恺反应过来,道了声,“荔是今天?的飞机吧?”

    林烨给他挖坑,“你知道的还挺清楚。”

    江驰这狗比杀人眼神一下朝他射过来。

    周学恺摊摊手,又不是他想知道,是她那室友天?天?跟他抱怨舍不得好不好。

    林烨问:“怎么着?落地了没跟你联系啊?”

    江驰没说话,但无声胜有声。

    两兄弟一下懂了,纷纷宽慰。

    周学恺啧啧两声,“你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把人逼那么紧干什么?刚下飞机不得休息会儿?,和朋友吃吃饭聊聊天??”

    林烨赞同,“坐飞机累得很?,回到家后想先休息也正常。”

    江驰烦躁的情绪被两个人所说的话抚平不少,他略有些?呆滞,“是么?”

    周学恺逮着机会就想拉胯他,此刻贱兮兮道:“平时看你周围那么多莺莺燕燕,每次都惹得那些?个千金哭天?喊地,这回怎么了?才分开?多久就出现焦虑状况了?”

    林烨也跟着调侃,“早劝过让你谈正经恋爱,现在好了吧,不知道的以为你18岁呢。”

    两人调笑的话语听在江驰耳里倒也没觉得多气恼,反倒是心底生出些?得意。

    都看出来他和解荔在恋爱了?

    看吧,他说了解荔是爱他的。

    不爱怎么和他谈。

    直到周学恺一句,“话说荔不是被你江大?少爷赶出京市的吗?也好,说不准人家家里有个小竹马一直等着。”

    江驰唇角含的笑意一瞬间隐去,他刚龙飞凤舞签下字的文件从周学恺耳边划过。

    一旁跟着笑的林烨笑容僵在脸上,两人都被赶出江驰办公室。

    周学恺摇头叹息,“敏感?,真是太敏感?了,荔多好一小女孩,怎么偏偏跟了他,不得把人小姑娘折腾死。”

    这要死的占有欲。

    真被他爱上了,也不知道是极致的享受还是极致的灾难。

    况且这位少爷从小众星捧月,知道怎么爱人么?

    解荔听着电话那头带着气恼的声音,懵了一瞬后下意识道:“我睡到现在...”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感?,微微沙哑朦胧的。

    另一头的江驰:……

    所有的烦躁和焦虑似乎都在听到她毫不设防的声音后全部化为虚无。

    他下意识地自责,她是该累着了,是他昨晚的不节制。

    江驰轻应了声,难得含了几分自责情绪,“是我吵醒你了吗?”

    解荔意识渐渐回笼,她看了眼时间,居然一下睡了这么久,都九点了,因为夏和光说会喊她起床,她都没订闹钟。

    至于?吵醒她,确实?也没有,只是该到时候睡醒了。

    江驰之前打?的那么几个电话,她连一点动?静都没听到,睡的太死了。

    解荔否认,“没有,是我醒了。”

    她这意识到,没有跟江驰报平安。

    邵昭昭、柳芝芝、蒋晓楠关心的微信她都一一回过了,只有江驰,正要打?字回他时,她看到了夏和光,手机也就揣进兜里,她自然也忘记这件事了。

    “抱歉,太累了,忘记和你说了。”解荔含混道。

    江驰听到她睡意朦胧的声音便不怪她了,反而觉得自己确实?如周学恺所说,逼的太紧。

    虽然很?想和她继续说会儿?话,或者是视频看看她现在的模样,但想到她肯定还要整理?收拾东西,他觉得自己要给她空间。

    江驰低笑了声,很?是体贴道:“别忘记吃饭,整理?好给我发消息。”

    顿了顿,他道:“视频也可以。”

    最好是视频。

    解荔应了声好,随后也没什么留恋的,“那我挂了,要去吃饭了。”

    “嗯。”江驰应着,握着手机的手却仍旧贴在耳边。

    原本以为解荔会像他一样,即使?隔着电话线只能听到彼此的声音,也舍不得挂断这通电话,甚至恨不得一直连着通着,就这么持续两个月才好。

    没想到那头很?利落的撂了电话,最后的最后,那头一道有些?听不清的男音似乎在喊“荔荔”,随着电流滴声一起传入他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