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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武琳——!你看看我啊——!” 游莲疯狂地拍马,疯狂地喊。初春依旧料峭的风打在游莲的脸上,吹乱她的发,裹上她的脸,凌乱的泪糊满脸颊,满口满心都是苦涩的味道,游莲顾不得去擦。 “完颜武琳!你看看我啊——!我是阿莲——!” 也不知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还是游莲的声音实在太大,完颜武琳真的听见了她的呼喊?游莲看见对岸的人群散去,马车行进到了沁溪河的边缘。 华冠大马车的车窗帘真的掀起了一个角,车窗里露出半张完颜武琳的脸…… 完颜武琳看见了远在河对岸催马狂奔的游莲,她唰一下拉开了整个车窗帘,朝游莲的方向张了张嘴,游莲却听不到她的声音。 游莲破涕为笑,她隔着河对武琳狠狠挥了挥手,便高高扬起手中的马鞭打出一个大大的响鞭——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遄行,遄行,长途越渡关津,惆怅役此身。历苦辛,历苦辛,历历苦辛宜自珍,宜自珍……” 游莲对着河对岸的武琳高声歌唱,唱一句便甩一个响鞭。凛冽寒风吹得游莲的歌声七零八落,游莲却不管,依旧甩动手中的马鞭唱得愈发高亢。 “依依顾恋不忍离,泪滴沾巾,感怀,感怀,思君十二时辰!谁相因,谁相因,谁可相因日驰神,日驰神……” 却是一曲阳关三叠。 “旨酒,旨酒,未饮心先已醇。载驰骃,载驰骃,何日言旋辚?能酌几多巡,千巡有尽,寸衷难泯!楚天湘水隔远滨,期早托鸿鳞。尺素申,尺素申,尺素频申如相亲,如相亲……” 河对岸的完颜武琳哭了,她低头捂上了自己的脸,游莲听不见她的声音,却看得见武琳洒落一路的泪。 眼看马车就要走到河道的尽头,拐入另一条小巷。武琳突然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伸长了胳膊朝游莲挥手,还朝游莲的方向说了一句什么。 马车跑得很快,它带着武琳很快就转入了小巷,游莲没能听见武琳对自己说了什么,但她知道,武琳说的一定是让自己保重的话。 于是游莲最后一次打出一个大大的响鞭,迎着风,流着泪,对着马车远去的背影高喊一声:“六公主!保重——!” …… 游莲回到九王府,只觉周身疲惫至极,才送走了武琳,游莲这心里便突然空了一大块。 因着金蚕蛊的事,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佐证,游莲一直认为是自己失误,牵连到武琳遭此“劫难”。如若不是因为自己识人不善、考虑不周,导致纳兰玉迁怒武琳,武琳不说一定会嫁一个翩翩公子,至少不会像今日这般背井离乡,被发配到蒙古这样的蛮荒之地去。 游莲一想到武琳一个人坐在马车上,隔着小河对自己招手的样子就心痛到无法呼吸,她情绪低落,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只想倒头便睡。 好容易坚持到吃过了晚饭,游莲再也坚持不住了,脸都没洗,就直接回房睡觉了。 这一觉睡得出奇的安稳,待游莲再起床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墨竹给游莲端来了午饭,墨竹非常抱歉地告诉游莲,说今天厨房里的人都不在,是负责烧火的小丫头煮的饭,菜式有些简单,莲姨娘要不将就着用一点吧! 游莲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示意墨竹赶快把饭菜都端上来。游莲其实并不介意吃几个rou菜,几个素菜,只要能填饱肚子,吃什么都是可以的。 墨竹把饭菜端上桌,游莲扫了一眼,看见今天的午餐的确是制作较为简单的两个炒rou丝、rou片,两盘青菜,外加一盅蛋花汤。 游莲已经很满意了,有rou就行,无论什么形态的rou,她都喜欢吃。 游莲端起碗来准备吃饭,却在接触到米饭的第一口时,就又想起武琳那掩面哭泣的样子。 口里的米饭瞬间变成了嚼蜡,一想到武琳公主从今以后有可能再也吃不到米饭了,游莲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连面前的rou丝、rou片也统统都咽不下去了…… 游莲哭丧着脸,脱力一般放下了手中的箸。 墨竹看在眼里,端起那盅蛋花汤,放软了口气劝游莲好歹用一点: “奴婢倒不是不会做菜,只奴婢从前家穷,好东西也没有做过,除了能炕几个馍,别的什么都不会做。眼下奴婢也找不出旁的人来做菜了,莲姨娘要不先喝口汤暖暖胃,再用饭吧?” 墨竹哪里知道游莲并不是因为挑食才不想吃饭的,可经墨竹这么一说,游莲便真的想起昨天上午自己出门的时候撞见管家,那老头子的确浩浩荡荡带了一大群女子,每个人的衣衫都五花八门的,一看就是在人市新买回来的婢子。 游莲便问墨竹:“管家他们究竟在忙什么,我看他最近天天都在忙。” 墨竹有些犹豫地一笑:“也……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添置一些被呀褥的,布置房间用。” 听了这话,游莲一愣,眉头便紧蹙了起来。 虽说游莲没有管九王府,但她管过游府,知道王府豪门里的各路门道。九王府是皇帝儿子的家,不差钱,吃的用的自然全府统一安排,不存在置办了东西却偏不分给哪一房的情况,哪有这样天天买东西,可府里各房却没见个响的? 更何况现在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游莲知道府里各房用的穿的也都才换过不久,现在添置东西,便只有两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