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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如何想的丸子没去管,徐宴将需要的东西洗好放到一边。先做完午饭再蒸糯米,若是要打酥糖,还得先出麦芽糖才能打。 做午饭是丸子来,一个多月前,她又开始做饭。 这段时日,若说徐宴发现的丸子最大的一个改变,便是她做饭的味道变了。 原本徐宴是对吃食的口味是没多少讲究的。有什么吃什么,从不因饭菜不合口味吵闹过。丸子不知往日敏丫做菜什么味道,但一个多月前某日实在受不了徐宴做的猪食,丸子亲自去炒了几盘菜后,徐宴父子俩自此后惊为天人。 她端上来的吃食,明明也只是简单的家常菜,却馋得人停不下筷子。 徐乘风也是那一次吃过丸子做得饭菜,终于对丸子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为何娘做得饭菜忽然变香了?” “舍得搁油盐了呗。” 丸子自从自暴自弃,应对起来如鱼得水。她眼皮子抖不抬一下,便开始哭穷:“往日为了省点银钱自然处处抠搜。” 一旁慢条斯理进食的徐宴,捏筷子的手有些沉重了。 徐乘风是没注意到父亲的异样,他即便聪慧却也不过五周岁的孩子而已。一面吃还一面继续发问:“那今日为何突然不抠搜了?” “你爹说束脩的事情他有办法,自然就空出许多银钱。” 徐宴:“……” 提到父亲的束脩,徐乘风思索了一下,终于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问题。他偷偷瞥了一眼眼睑低垂坐在主位上的父亲,他闭嘴了。 丸子眼睫下之下眸光微闪,抬眸看徐宴之时又变成了‘嘴快说错话’的小心翼翼。 徐宴:“……” 一阵沉默后。徐宴无奈:“吃饭。” 母子俩立即唯唯诺诺地点头,不说话了。 五岁开蒙以后,关于求学,徐宴便比任何人都自觉和努力。 本身聪颖异常被先生看中,徐宴从未因此沾沾自喜过,更没有过懈怠。事实上,年幼之时文章上尚未入门的徐宴需先生手把手的教导,他如今已不需旁人的敦促和指导。之所以坚持去县城学院进学,不过是想借学院之便阅读学院的书籍和卷宗。 如今学院的藏书他背诵翻阅的差不多,来年不去书院进学也是使得的。 徐宴蹙着眉,犹豫了一瞬,没有张口与丸子说这事儿。 敏丫因不识字便从不敢过问他读书上的事儿。说来徐宴也有些无奈,过去这么些年,敏丫甚至进他书房的次数屈指可数。徐宴不清楚自己此时说不去县城进学,敏丫是否又会多思多想。怕徒增负担,他便没提及。 这事儿过去也一个月了,正月初七便要交束脩,这事儿拖不了的。徐宴一面自觉将菜端去井边洗了,一面想着该如何告诉丸子他的决定。 县城书院的藏书已经不能满足徐宴的阅读,继续待在这里是没有益处的。他若还想在文章上有所精进,必然要换地方求学。这次是敏丫小产养身子,叫他在村里多呆了两个月。否则他早就离开此地,去州郡更大的书院。 若是以往,徐宴必然是自己决定,出发之日知会敏丫一声便是。或许如今被丸子支使的多了,他突然意识到告知丸子征求她意见的必要。 午饭,丸子做得简单又不失精巧,徐宴更坚定了要带她一起走的心。 吃完饭,徐宴便与丸子提起离开刘家庄去州郡求学之事。丸子闻言自然没有不应的,她就等着这一天。 若徐宴一直不离开刘家庄,丸子怀疑他猴年马月都不一定能英雄救美遇上柳月姗。若是她没记错,徐宴便是十八岁这一年意外救人伤了腿。丸子不记得徐宴离开刘家庄时有没有带上敏丫,但据敏丫的性子推测,她必然舍不得徐宴在外无人照顾,会跟去。 既然要走,那家里这边的事情都应该料理妥当,尤其徐家那些地。 “这些你就不必忧心了,我早早便都处置妥当了。” 徐宴两个月前便做主将田地都赁给村里人,“原先商量的租子,叫他们都折成银钱,按照市价这银两便是。家中的地契都带上,这院子就交给村长代为照看。若是要租出去也使得,收些银钱。你我只需收拾了细软,再带上乘风,轻装上路便可。” 丸子没想到他办事这么利索,心里不由挑了眉。敏丫从未反驳过徐宴任何决定,丸子自然也不会。不过举家搬迁,怎么也得露出点舍不得的模样。 丸子面上,自然是一脸犹豫。 思忖了下,她怯生生地问徐宴道:“宴哥可是早就打算好了?” 徐宴叹气:“三个月前便定了。” 丸子:“……”三个月前就定了,你现在才说? 她半低着头,忧心忡忡的模样。 “走自然是要走,单咱们这突然举家牵去州郡,路上盘缠不够该如何是好?” 丸子捏着破旧的袖子,站在桌边小声地问他,“再说,宴哥的书院可是找好了?哪家书院?若是咱们去了,不不不,宴哥必然会被书院抢着收下的,我们宴哥如此聪慧,连县老爷都夸过……” 徐宴有些诧异她一张嘴居然都问到了点子上。 他私心里以为不通道理甚至有些蠢笨的敏丫,其实万事心里都有数。徐宴这段时日从细枝末节地觉察出自己似乎犯了跟乘风一样的错,轻视了敏丫。 徐宴忍不住日行三省吾身,是不是因他时常从细微之处流露出对敏丫的轻视,才导致长子有样学样,瞧不起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