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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谢霖再一次意识到沈兰若是真被惯坏了,“没有影儿的事情,不要乱想!” “什么没影儿?京城哪家世家子聘妻会聘一个体弱多病的?”沈兰若激动道,“姑母这样想我不怪她,是我自己身子不中用!都是我的错!是我配不上表哥!” 情绪过于激动,沈兰若禁不住两眼一翻,晕倒在了谢霖的怀中。 谢霖顿时就慌了。 一把打横抱起人,扬声就命下人赶紧去请大夫来。 折腾了半个下午,大夫来诊过脉,只以沈兰若肝火旺盛,郁结于心开了几贴药:“姑娘心思过重,到没什么大碍,多静养便是。” 老大夫也算是沈兰若的老熟人,这些年照看过来,知道这姑娘性子娇气。 看那谢家世子爷冷着脸坐在一边,他摇着头就忍不住嘱咐一句:“沈姑娘也莫总仗着年轻折腾自个儿,一日三餐理当要按规矩用的。总这般空一顿少一顿,等真坏了身子骨,往后可是要追悔莫及的。” 谢霖是真的有些恼了。沈兰若早先来谢家确实有些体弱,因着年幼之年长途跋涉上京苦的。但这些年谢家拿最好的东西补着,其实早就补好了。只是沈兰若性情柔弱又多疑。心里一难受便闹绝食,硬生生熬成这般病恹恹的模样。 这事儿谢霖心里明白,谢家其他人也明白。但谢霖心悦沈兰若,谢二太太也愿意纵着,这些话旁人就是想说也不敢说。 一来是不愿意得罪谢家唯二的公子,二来也是一说沈兰若便多想,多想反而适得其反。可如今,谢霖却突然觉得,总这般纵着她不是事儿。这是沈兰若投奔来谢家的这六年,谢霖头一次生出要将她性子掰过来的念头。 沈兰若歪靠在榻上,病怏怏的脸上挂着凄然。 重话、责备的话谢霖都不会说,只淡淡让沈兰若歇息吧,起身离去。 沈兰若哭了一上午此时已经哭不出来。看着谢霖离开的背影抓起手边的枕头和悉心藏在床里的木盒,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木盒应声而碎,里面折叠精巧的纸笺散落数来,几支雕工细致的白玉簪也断成几节。 午膳,谢霖看了看汀兰苑的方向,想想,还是折去了谢二太太的白芷院。 当着沈兰若,谢霖自然是满口的安慰。单沈兰若的话不管是不是真的,谢霖都听进心里去了。能叫她哭成那般模样,定然是母亲做了些有苗头的事儿叫她给看在眼里了。谢霖要迎娶沈兰若是这些年的心愿,自然不会叫它莫名其妙黄了。 谢霖陪着谢二太太用完午膳,就说起了这桩事儿。 谢二太太闻言,许久没有出声。 娘家这个侄女,她素来是知她心思重的。但谢二太太不曾想到,沈兰若的心思能重到她随口一句就闹到儿子的耳朵里去! “不过是与你伯母随口的一句话,哪成想她就听进心里头去?”谢二太太的表情古怪,忍不住道,“霖哥儿,原先没人比较着,娘还没觉得如何。如今你瞧瞧大房的那个,行事妥帖大方,为人又恭顺懂事。比较起来,兰若就差的多。” 她如今是真的怀疑,侄女的这个性情,当真配得起儿子,能当得起二房主母? 谢霖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娘,你当真有这个想法?” “不过是感叹一句罢了,兰若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何舍得。” 谢二太太怎么可能放弃让娘家侄女进谢家门,只是她虽想拉拔娘家,却也不舍得儿子太委屈,“还好你是兼祧。原先觉得不好,现在想想。长房那个说是说挂在谢馥名下,却也确确实实是你八抬大轿抬回府的,将来生的孩子也是你的亲身骨rou……” 若说原先谢二太太心里膈应儿子,如今却是真真儿觉得庆幸了:“长房那个性子好。嘴上叫着大房的做爹娘,心里还是重视二房这边的。” 想到丸子,谢霖有些沉默。方才这凝香院…… 他叹了口气:“娘若是没别的想法,往后就别跟旁人再说这些事儿。兰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最是多思多想。您若有些什么动静,她便要自己吓唬自己。这般事情久了,她怕是能硬生生将自个儿呕出一场病来。” 谢二太太有些不快,为了安侄女的心,她如今是连话都不能随意说了?但一想若是自己身处侄女的处境,怕是也会如此,她于是无奈地应下谢霖的话。 天色渐晚的时候,一场雨降下来。 谢霖携着水汽出现在汀兰苑时,丸子正趴在窗边呆呆地看着廊下的雨幕。谢霖心里鼓噪着一股奇异的情绪,似愧疚,又似被撞破了什么的难堪。 他站在内室的珠帘旁,一言不发。 有下人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要接他的披风,谢霖摆摆手,示意屋里的下人都先退下去。 杨嬷嬷担忧地看了一眼丸子,犹豫地领着下人退下去。 谢霖见自己站了半天,窗边看雨的人也没有回头的意思。知道这人是故意晾着他。他犹豫了片刻,在丸子的身边坐下来。 这些时日,两人就算不是相濡以沫,却也足够举案齐眉。谢霖对丸子多多少少有了些怜爱。便是没有像对沈兰若那般的真心,却也不忍心如初始那般可以不顾丸子的死活。窗外的雨淅沥沥地下着,打在芭蕉上,沙沙地响。谢霖终是忍受不了平日对他嘘寒问暖总围着他打转的人态度如此冷漠,长臂一伸,将人给揽进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