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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姒不禁心想,若是上一世,她未被柳素锦迷惑,也没有任性一时冲动入宫退婚…… 忽地一念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云姒眸心一深,立即急促唤了声:“阿七,今日初几了?” 阿七正在外室规整着那批云锦,边理边朝着内屋扬声道:“初七了,明日铺子会上新的胭脂水粉,姑娘可要去瞧瞧?” 初七……明日便是初八了。 上一世,娘亲便是在这月初八出的事。 第11章 凛冬 思来想去,方才娘亲只喊了哥哥去,却是什么也没同她说,先前,娘亲不许她嫁给皇帝,原因也是云里雾里,再者,她分明坐着侯府夫人的位置,姿色身份皆无甚可惧,却偏要将丈夫拒之千里,不争不抢无欲无求,还步步退让妾室。 云姒呼吸一窒,这才深深意识到娘亲身上有诸多异样她无法理解…… 眼睫轻颤,她心跳骤然急促了几分,不详的预兆愈发强烈。 头绪飞转间,她蓦地起身,移步到书案,摊开宣纸,匆匆落下笔墨。 书罢一页,她将宣纸折入信封,沉了声:“阿七,你过来。” 待她来到面前,云姒静静凝着指间那封信,缓下呼吸,如玉容颜甚是凝重:“快将这信送去宫里,务必亲自交到陛下手中,就说……是我有事相求。” 阿七接过那封书信,没多问:“好。” 菱纹轩窗开了一角,突有寒风挤散了进来,一阵透骨冷涩。 冬风的冷,有如囚牢的石壁刺骨,狱外的月夜凉彻,曾经那受尽折磨的惧意一下蔓延心上,让云姒更为不安。 他说过的,若是将来她有求…… 阿七离去后不多时,云迟便来了兰苑。 敞开的门敲了两下,云姒倏然抽回思绪,见他来了,压下心头百转的情绪,连步迎了上去:“哥哥……” 未等云迟回答,她又掩饰般轻松一笑,随即问道:“你和娘亲在说什么,怎么这么久?” 云迟眸色潜静,在她清丽的脸庞停了停,半晌后才温笑道:“跟娘太长没见,说起来就忘了时辰。” 他的语气淡然中隐有敷衍,云姒也不戳破,抿唇轻弯:“是吗?” “嗯。” 他不透声色,云姒也不好直接问出心里疑虑,拖了他的手:“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我将软塌收拾了你睡会儿?” 云迟却按住她,将她冰凉的手握进自己宽大的掌心,眼底深郁渐浓。 在她惑然之时,云迟凝眸和她微一对视,语色深重:“姒儿,你要记着,我永远都是你哥哥,天塌下来了都有哥哥护着你。” 他这般讳莫如深的言态,叫云姒心中的不安更盛几分,却又丝毫看不明白。 云姒略顿,牵了抹淡笑:“哥哥待我最好,我当然知道了……只是为何突然说这个?” 四目触及,两相对望,各有心事。 无声静默了会儿,云迟却忽然若无其事笑了笑:“无事,怕你这小没良心的丫头嫁了人,就忘了自己哥哥了!” “……怎么会呢,”云姒眼睫半垂,低低道:“想学棋了,哥哥明日过来教我好吗?” 云迟自然不知她话中深意,噙着笑道:“好,若军中无事,就来。” 她却局促一句:“不管有没有事,都要过来!” 如果明日会再次应验前世的结局,她一个人没有办法应对该怎么办…… 她眼神熠熠,目含祈盼,云迟不禁失笑,捏了捏她温软的脸蛋:“我这新官还没坐稳,你就想害我被弹劾?” 烟紫裙边被她的纤指攥皱一片,云姒心中百转千回,要不要告诉他,其实她死过一回了,明日娘亲很有可能会和上一世一样,她很害怕…… 可这么玄乎的事,说出来了,也很难以置信吧。 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哥哥,其实我……” 云姒清越的嗓音染了哭腔,欲言又止,云迟一怔,他向来心思敏锐,一眼便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他剑眉一紧:“我不在这半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别怕,跟哥哥说。” 云姒这会儿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扯着他的袖子不放,泪水潸然而下,哽咽犟道:“你明天过来……” 在云迟记忆中,她长这么大极少会哭,可这短短两日就在他面前哭了两回,而且这meimei虽七分机灵,三分顽劣,但从不瞎胡闹的,此回非要他罢却公事也要过来,定是有所缘由。 云迟抬袖擦拭她蒙蒙的泪水,无措地哄道:“好好好,来,我来。” 听见这话,泪意这才收住了些,她湿潋眼睫下的眸子觑了他一眼,不许他反悔:“你说的!” 战袍的月白袖口因泪渍而皱巴巴的,他叹笑:“怎么见我就哭?” 温柔的声音轻羽般落在她耳边:“受委屈了?” 自然是受了委屈的,平白在牢狱关了那么久,平白成了权势的牺牲品,现在回来了,最怕自己还是躲不开。 云姒轻轻咬唇,最后只摇了摇头。…… 东风萧萧,皇宫之内殿宇高旷,九曲回廊深入宫苑。 皇帝召见了丞相徐伯庸,于御书房内商议政事。 徐伯庸乃前朝重臣,年已花甲,但阅历丰厚,为人稳重忠诚。 此刻,他立于御前,抒己之谏:“如今塞外已定,北凉边境却仍纷争不止,陛下,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遣使调和,以免战况愈发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