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警车尽职尽责地将三人送到了医院楼下。几个刚考完中考的学生完全没有从警车走下去的窘迫，还兴高采烈地跟人民警察道谢，高高兴兴地上医院。 毕竟一想到那位娜表姐人还躺在icu里不知死活，而林安已经获得了一中的入场券。这感觉怎么来怎么爽。对，他们就是幸灾乐祸，那个混账玩意儿越倒霉，他们就越高兴。 他们来医院干什么，当然不可能去看娜表姐啦，icu根本就不让进人，隔着一扇门，幸灾乐祸都少了那个味，还不如直接去找急诊的医生呢。 当班医生已经换了个人，他翻了翻林安的病例，又抓着林安的手，看他活动的情况，最后点点头，相当肯定：“行了，不用再挂水了，我给你开盒药，回去一天三顿，一次两片。刚中考完是吧，不准喝酒啊，藿香正气水也不要喝，所有含有酒精的东西都不许碰。” 宋楠楠白了眼许晨阳，还喝酒不？人家大夫一眼就瞧出来，刚考完的小崽子们不安生。 许晨阳摸鼻子，煞有介事地关心小伙伴：“医生叔叔，吃完药就行了吗？” “当然不行，回头不拆线啊。护着点儿纱布，再过三天过来换个药，要是口子难受的厉害，随时过来。差不多半个月的样子就能拆线了。” 宋楠楠惊呆了，脱口而出：“这么长时间啊。” 当年姐生了一半，生不下来剖腹产，也不到一个礼拜就拆线了。 林安不过上臂被划了一道，怎么也比不上那剖腹产的口子大吧。她姐都进肚子了。 她支支吾吾地表达疑议。 医生像看怪物一样地看她：“你平常是动胳膊动腿还是天天动肚子？你肚子一天到晚跳肚皮舞啊。” 许晨阳没憋住，扑哧笑出了声。哈哈哈哈，难得看到宋楠楠吃鳖的时候。 林安也眉眼弯弯，只抿着嘴巴保持最后的风度。 宋楠楠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拉着病历跟处方上药房拿药去。 “对了，你赶紧给舒方圆他们都打个电话，省得他们现在还急得慌。” 林安这才想起来，立刻摸手机：“是该打个电话，为了我的事，让你们都跟着受罪。” 他先打了何淑妍的小灵通。何家人听说他已经拿到了指标生，何母直接念了声阿弥陀佛：“太好太好了，你就别再着急了啊，好好养伤。你mama忙不过来也没事，阿姨给你炖汤，保准口子长得好好的。” 林安赶紧谢绝了对方的好意，又打电话给舒方圆。这回她家里头没人接，再打文印店的电话又刚好占线。 “没事，我们拿了药就直接去文印店吧。我做点好吃的，大家一块儿去许晨阳家，也算是庆祝中考圆满结束。” 两个男生都没意见，林安拨打周伟父亲的电话号码：“我跟周伟也说一声。” 许晨阳在旁边等得百无聊赖，好奇地问宋楠楠：“要是没有指标生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说实在的，他现在回想整个事情发展的过程都觉得是天降横财。前头明明看着已经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找记者。”宋楠楠随意将额前散落的头发拨到脑后，漫不经心道，“我之前不是给报纸投过几篇照片吗？有相熟的记者。如果我们在一中不顺利的话，今天晚上我们就找记者。现在全市人民最关注的焦点就是中考，中考招生录取工作结束之前，这都是社会的爆点。品学兼优的中考生勇斗破门而入歹徒，受伤错失中考。记者会对林安的事情感兴趣的。另一方面我们得我们校长，之前他申报过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熟悉流程。我们看能不能找熟人，将林安见义勇为的事情定性下来。只要引发社会讨论，舆论趋势下，一中也会倾向特招林安。他们之所以有疑虑，一个是不合规定，容易被人抓小辫子，另一个就是怕社会会有意见。通过找记者，我们解决掉这两个潜在炸.弹，一中为什么不顺水推舟收下林安呢？这对校方来说是名利双收的好事，还可以借机好好做一波宣传。别看一中牛，现在高中的竞争压力也很大。” 她噼里啪啦一大通，信息量太大，搞得许晨阳目瞪口呆。合着她在一中校长面前讲情怀，背后安排的全是利益交换啊。 “废话，警察还在那儿呢。再说我们几个小孩跟人摊什么利益，孩子只能说情怀。”宋楠楠意味深长地看着因为抓脑袋，头上呆毛又重新翘起来的少年，“也就你是自己人，我才跟你说这些。换个人，我提都不会提。” 林安已经打完了电话，同样在旁边听得瞠目结舌。他嘴巴张了几次，才勉强找回自己的舌头：“可……可那人就是我表姐带回来的啊。” 这跟所谓的歹徒破门而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吧。 “谁看到了？”宋楠楠奇怪，“请问是谁看到了娜表姐带着个男人大半夜回家的。不做准的事情可不能乱说。” 许晨阳《少年包青天》看多了，还较真：“门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记者现场一看就能发现问题呀。” “你当记者是名侦探柯南，还追寻蛛丝马迹？”宋楠楠在心中嘀咕一句，能跑现场不是全靠通讯员瞎编已经很棒棒了。 她清清嗓子：“没有破门的痕迹，那你怎么知道不是这男的偷配了娜表姐的钥匙？或者他是爬窗户进来的。不是亲眼所见的事，都不要轻易下定论。” 许晨阳恍然大悟：“所以你让林安在警察面前少说话？” “多说多错呗。”宋楠楠又拨了下头发，“我自己吃话痨的亏多了，总得提醒下你们啊。现在跟你们说个基本原则，话永远不要说讲死，无论何时要留有回旋余地。” 林安也反应过来：“你决定去一中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会失败的准备了？” 不然为什么安排这么详细的后手。 “肯定会失败啊。小孩子才谈情怀，大人只说利益。”宋楠楠理所当然，“谁要慷慨赴义，我要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许晨阳理解不能：“那你干嘛还非要喊警察陪我们去一中？咱们直接找记者不好吗？那样还快一些。” 宋楠楠叹气，少年果然热血，够单纯。 “去一中的目的是为了强化林安在校领导心中是个品学兼优的勇敢好学生的印象。不然一中校长知道林安是哪号人吗？除此以外，你还没碰的鼻青眼肿头破血流，你找记者当是找你家钟点工阿姨啊。谁都需要存在感跟被需求的快感的。” 她全程轻描淡写，少年的世界却毫不逊色于山崩地裂，海啸地震火山喷发齐齐上阵。 居然还能这样？! 宋楠楠十分不满意：“有些事是可意会不可言传，说破了就没意思了。你们自己慢慢琢磨吧。” 嘿，碰上孩子就是没办法。不掰开了揉碎了说，娃儿压根听不懂。 哎哟，她可得喝瓶汽水，说这么多，老阿姨她都要渴死了。 第126章 我们离婚吧 林安和许晨阳都如同踩在棉花包上似的, 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宋楠楠往前走。 前面的少女明明身形瘦小，到今天都没突破一米六，所以她无比怨念, 谁都不许提这茬。可是灯光打在她身上, 那暖融融的光晕笼罩全身，又让她看上去是如此的高大，就像是海面上的灯塔。 这话不能让她听到，否则她肯定得抓狂, 她有那么五大三粗吗, 她明明很苗条。 的确挺苗条的。 她小腿纤细，步伐坚定, 一路笑眯眯地往前走。她头发乌黑有光泽，额头明亮饱满，眼睛熠熠生辉, 脸红润晶莹的像苹果。嘴巴就有点像刚剥了壳的菱角, 带着红，看上去嫩嫩的，正一吸一吸的, 灯光底下就是怪好看，像个轻盈的小仙女。她手里捧着的汽水好像也怪好喝的。 许晨阳嘴巴发干，嗓子像是有火烧，一路蔓延着往下, 直烧的五脏六腑都身处火焰山。其中烧着的最厉害的地方, 啊，是胃, 对了，他饿了, 从中午到现在他都没吃东西呢。 少年恍然大悟，难怪他浑身不自在，这可不是饿的头晕眼花了，居然觉得宋楠楠还挺好看。 不是说她不好看，而是不至于好看到这份上。 嗯，吃点东西升血糖，眼睛就不花了。 许晨阳立刻拉开书包拉链，从里头翻出了牛奶跟面包。这是他外婆塞给他的，因为怕他考试的时候会饿。 嗐，考之前谁有心思吃。考完了以后，谁还要吃牛奶面包啊。 大概是饿狠了，许晨阳一口面包下肚，感觉人生超级满足。牛奶跟老面包果然是绝配，他外婆的手艺真不错，这中间夹的奶油可真是香啊。 宋楠楠闻到面包香，就立刻回头寻觅美食。看到他居然一个人吃独食，顿时火冒三丈：“你现在很可以呀，当着我的面就敢吃独食。” 许晨阳赶紧撕下一块面包，塞给兴师问罪的人：“你也没说你要吃啊，我还以为你留着肚子吃大餐呢。” “呵，别说的你好像后面不打算吃东西一样。”宋楠楠接过面包块就塞进嘴里头。 乖乖，自家做的东西就是用料实在。看看这奶油填充的哦，生怕塞不下似的，长长的大面包上特地留了两道切口，专门塞奶油。掰开以后就能看见乳白色的奶柱，加了糖也放了盐，咸咸的，甜甜的，一口咬下去，奶香浓郁的叫人真是忍不住都要落泪。 难怪许晨阳就爱吃甜口的呢。从小被这样好吃的东西养大的孩子，能不好吃吗？ 许晨阳看她满脸幸福的表情，顿时骄傲的不行：“怎么样？我外婆的手艺不差吧。” 宋楠楠又咬下一口面包，点头表示肯定，声音都吃的含含混混：“我有个冰皮爆浆桃子面包的配方，冻起来就是冰淇淋口感。回头有空给你们做啊。” 许晨阳急了：“什么叫有空啊？今晚就有空，晚上你就记得做哈。” 宋楠楠没意见：“那一会儿到了小区门口记得提醒我买桃子啊。” 天热了，小区门口有不少摆摊子的，有处理的水果蔬菜，看着有瑕疵，但实际上还能吃；还有各色蒸烤煎炸煮的小吃。 许晨阳幸福的不得了，欢欢喜喜应下来：“行，我肯定忘不了。” 他又有了一大口面包，突然间反应过来旁边某个人似乎沉默的有点过分。少年扭过头，疑惑地问林安，“唉，你不吃面包吗？这边我没咬过，我撕给你。真的超好吃。” 说着，他相当大方的撕了一大块塞到了小伙伴嘴边。看的宋楠楠都嫉妒不已，瞅瞅她就说，这俩孩子感情真是好的吓死人。 林安的表情有些复杂，面包都塞到嘴唇上了，他才被迫张开嘴，含混地道了声谢。 许晨阳奇怪：“干嘛呢你？想什么呢？” 林安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 刚好手机响了起来，倒是替他解了围。 他赶紧接电话。 那头高小英的姨夫挺关心事情的进展情况：“联系到你爸爸了吗？要不你就跟你妈一块儿过来吧。成绩单不在手上的话也没关系，先过来了解一下学校的情况。明天再让你妈去你们学校把你的成绩单什么东西都拿上。这个事情真的得抓紧，等到分数下来之后，你再想动就不容易了。” 林安下意识地想谢绝对方的好意，他已经拿到了一中的指标生。没想到他刚开口喊了一声老师，宋楠楠就过来拿走了他的电话。 “谢谢老师，实在对不住，今天林安他们家兵荒马乱的，他妈人还在医院签各种字，医院根本不放人走。我们想着明天先去学校，把成绩单什么的都拿上，这样过来找您的时候，也不至于两手空空。” 那边又说了几句话，宋楠楠挂断了电话。 不仅林安，许晨阳也想不通了：“不是已经决定上一中了吗？干嘛不跟人把话说清楚？” “凡事都存在变故的可能性。有些事情可以拖一拖，不急着非得马上回绝。” 许晨阳不赞同：“那你不是在忽悠高小英她姨夫吗？这多不好啊，人家这么上心。” 宋楠楠无奈：“你以为招生是怎么回事，普遍撒网，重点培养。所有的招生老师都是一对多的，不会光盯着某个人。双向选择的意思，懂了吗？大家都在掂量彼此的分量。” 许晨阳嘀嘀咕咕的到底没在说什么，只喝光了盒子里头的牛奶。 宋楠楠想了想，得排除隐患，他扭过头叮嘱林安：“那个，你跟你妈打个电话。别到时候她急吼吼地答应了什么事，完了反而收不了场。” 她现在不指望这位林安名义上的监护人能够为儿子提供任何帮助，只要这位阿姨不再想方设法拼死拖后腿就皆大欢喜了。 可惜电话还是没打通，那头始终没人接，也不知道这位大人现在到底在忙什么。 “算了，我们跑一趟吧。”宋楠楠认命地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当面说比较清楚，省得稀里糊涂的。” 林安默默地跟上。 许晨阳在旁边扯了扯嘴巴，到底没憋住，抱怨了一句：“她可真够可以的。” 抬头撞上宋楠楠警告的眼神，少年立刻一抹嘴巴，做了个贴封条的动作。 三人走到icu门口，没瞧见林安母亲的身影。他们还没来得及跟医务人员打听，就听见旁边房间里头传出一声压抑的怒斥：“陈淑芬，离婚，马上离婚。我就一个儿子，你毁了我还不够，还要毁我儿子一辈子吗？” 三人都惊呆了，陈淑芬是谁？林安他妈呀。要跟她离婚的人是谁？当然是林安他爸了。 啊!林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了？ 走廊上，房间外，杵着个中年男人满脸着急。瞧见林安，他就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赶紧催促人：“哎哟，小安啊，你快进去劝劝你爸爸，你爸快要把医院给炸了。” 林安也认出了人，惶惑不已：“孙叔叔，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