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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前已经放了一束花,白色康乃馨里夹杂着两支百合。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微微躬身,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和雪水。 听到脚步声,他偏头看过来,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沾染了雪珠,透着湿意。 “学长。”傅久九的脚步顿了顿。 这么多年,好像除了他,已经极少有人来看望他母亲了。 他母亲去世太久了,最初那些逢年过节还会过来看望她的朋友,现在也很少过来了。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遗忘是人类的本能。 他往前走了两步,看着他母亲的遗照。 这个世界,他母亲提前去世了两年,但墓碑上的照片去没有变,是同一张。 照片上,她笑得柔和,眸子却很坚定,是一个温柔而坚定的人。 傅久九将风帽摘掉,然后蹲下身去,轻轻将花放在墓前。 墓碑已被擦拭的干干净净,这是他每次来都要做的工作,这次被别人做了,一时倒像少了些什么。 林郡不动声色地走远了些,把空间留给傅久九和他母亲说话。 傅久九偏头看他一眼,见他背着风点了支烟,背影修直挺拔,犹如挺立风雪中的松柏般。 傅久九与他母亲说了会儿话。 又跪下对着墓碑恭恭敬敬磕了头,才站起身来。 雪似乎大了一点,他的眼睛有点酸,抬手揉了揉之后,林郡已来到他身边。 他蹲下身去,捏着纸巾将他的膝盖还有羽绒服衣摆一点点擦干净。 傅久九想往后退,被他抬起一只手臂环住了腰。 傅久九低头看着他乌黑的发,还有握着纸巾的骨节分明的手:“谢谢学长来看我母亲。” “应该的,”林郡放开他的腰身,站起身来:“以前每年这一天都会陪你来看阿姨的。” 两人转身慢慢下山,林郡抬手将傅久九发顶的碎雪抚掉,重新为他戴上了风帽。 “你来很久了吗?”傅久九偏头问他。 傅久九的眼尾带了点红,眼睫也十分湿润,不知道有没有哭过,林郡看他片刻,说:“没太久。” 然后又说:“小半个时辰。” “和我妈聊天了吗?”傅久九问。 林郡看他一眼,半晌没有说话。 傅久九想了想又笑了:“也是,你们连见都没见过,有什么可聊的?” “其实有的,”林郡说:“我有感谢她,把你生了下来。” 傅久九停下了脚步,抬眸看他。 他的脸被掩在风帽下面,被毛领遮掩的十分小。 林郡便伸手把他的风帽往后拉了拉,用拇指指腹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和以往不同,这次他的手很冰。 他笑着说:“如果她没把你生下来,我就不会遇到你了。” 傅久九奔逃在那个充满了粉红色迷药的危险空间里,感觉越来越无法看到可以逃出生天的希望。 他忽然记起在网上看过的一张图片。 图片左右两侧是地球的两张对比图。 一张是“有你的地球”,一张是“失去你的地球”。 两张地图事实上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世界,也许有傅久九和没有傅久九并没有任何区别,对林郡而言说不定也一样。 他只是误以为,傅久九对他很重要而已。 如果真的重要,他们又为什么要离婚? 傅久九抿了抿唇,心底无法遏止地泛起一股难言的涩意来。 眼睫上落了细碎的雪珠,随着他的动作而轻轻颤动。 林郡心里有些热,忍不住凑近了些,轻轻为他吹了吹。 睫毛酥痒,傅久九便笑了笑。 “你中午要回你父亲家吃饭吗?”林郡问。 两人又恢复了往下走的姿态,路有点滑,林郡握住了傅久九一只手腕,牵着他的手装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是。”傅久九说:“过年了,总要回去一趟才像样。” “我陪你一起吧,在你父母家吃完饭,下午一起回我mama家。” 傅久九不想再给他父亲和陈梦菊任何希望。 如果两个人相携回家,只会让他们在将来更加得寸进尺。 要断他们的念想,就该断的彻彻底底。 他停下脚步:“不用,我自己去。” 林郡原本充满希冀的眸子沉了沉,里面的光芒熄灭了。 傅久九偏开头去:“下午我自己去你mama家里。” 两人沉默着一路往下走,林郡忽然又说:“你刚才在你mama面前说错话了。” “什么?”傅久九有点讶异。 “你不应该叫我学长。”林郡抿了抿唇,十分严肃地指出:“而是该叫别的,不然你mama会知道。” 傅久九被他的话逗笑了。 他母亲去世多年,他难过是难过,思念是思念,但接受也是真的接受了。 “你连过世的人也想瞒住啊?”他说:“过世的人应该都知道的,就算骗也骗不住。” 他说着话,林郡的手机响了,等他说完,林郡才接起来。 他对着话筒说了几句,很含糊,但应该和吴秋然那件事有关系。 “虽然我知道是吴秋然做的,”等他挂了电话,傅久九说:“可是学长,你真有证据吗?” 林郡沉默了片刻,似乎并不太想承认那个在网上跟人互撕,十分幼稚的ID就是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