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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动就成了哭笑不得。 她弯下腰,额头和儿子贴着,笑起来:“狡猾!” 她这么说着,还是将自己手里的糖果统统塞进了儿子腰侧悬挂的小小布包里,一同被放进去的,还有一块小小的金属铁片,被打磨成了老虎的形状。她在春日晨光和浮动的花香里,温柔地笑着:“生日快乐,我的宝贝。” ——你在漂泊流浪之前,也曾是她最心爱的宝贝。 话的尾音仿佛微雪般消失在夏日的阳光下,身材高挑的付丧神抱着他,像是抱着个大号娃娃一样夹在胳膊下面,被夹着的小孩儿习以为常的模样,还能镇定地保持着平衡,在步伐规律的晃动里坚持不懈地将手上的坚果塞进嘴里。 浅金色头发的付丧神察觉到他的动作,换了个姿势,抄着小孩儿的腋下把人举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手指还塞在嘴里的小孩儿懵懵懂懂地任他看,他身上是一声喜庆华丽的金红色和服,大大的袖子垂到脚面,头发披散下来整整齐齐地扎在脑袋后面,头上顶着一大堆花簪,手腕上系了一条花绳,成年人巴掌宽的绸缎腰带在他肚子上缠了一圈,他现在就像是个大号的人偶娃娃,还被送礼的人恶趣味地打上了蝴蝶结。 “嗯嗯嗯,就保持这个样子!”付丧神声音甜甜软软,是小孩子最喜欢的那种语调。 躲在后面拐角处偷看的付丧神整个人都不好了,忐忑不安地在原地猫着身子偷看,睁着一双猫儿一样的眼睛惊慌失措:“啊啊啊啊阿尼甲居然真的要这样去送礼物吗?!会被主君抄着刀打出来的吧!都怪我,我不应该听他的把小主君打扮成这样的……可是,可是那是阿尼甲的请求啊!作为弟弟怎么可以拒绝!” 陷入自责中的太刀在墙角缩成一团,开始琢磨是要冲上去拦住很不靠谱的兄长,还是等主君追杀他出来的时候出去挡刀。 这段路很快就走到了尽头,秋日衔接着夏季的余晖踏进本丸,茶室里的香气氤氲缭绕,单手扶着大袖的付丧神微笑着给对面莺色短发的同僚斟茶,一旁的榻榻米上,小孩儿沉沉地在沙沙雨声中睡着。 ——你曾是他们宠爱的孩子,安睡在他们的目光里。 冬雪落下的时候,晨雾从山间升起,长发委地的佛刀一只手牵着长高了不少的孩子,在林间静默地行走,用平和悠远的语调为他讲述隐没在历史尘埃里光辉的人们,他讲完一段,停下脚步,从身边一堆枯叶里准确无误地捧起一只瑟瑟发抖的雏鸟。 薄薄的雪化在雏鸟的绒毛里,引得尚未学会飞翔的幼鸟哀哀鸣叫着。 “汝为持刀之人,怀兵戈而掌利刃,但是心中须得有莲花,救人,也救己。” 佛刀轻而缓慢地说着,弯下腰让孩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雏鸟,轻声说:“日后等你长大,它也是你要保护的对象。” 所以,你要好好长大,成为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人啊。 懵懂的孩子望着他,没有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看着他将小鸟放回巢xue里,再牵起这只温暖的手,朝着氤氲流淌的山岚雾气里走去。 “我们要一直往上走吗?上面有什么?” 小孩的声音清脆稚嫩,一旁静默地捻动佛珠的太刀回答:“走到山顶有一个亭子,旁边种了一棵梅花,这两天开的最好,上次答应小夜要折一枝带回去给江雪殿插瓶。” “可是珠珠昨天和雪吵架了哦?” “是数珠丸和江雪。”付丧神耐心地纠正小孩的错误,“那不是吵架。佛有万千,我所见不过其一,我见我佛,而他见他佛,能见他人所见,我心怀感激,正如您未来会看到的,不过是世间所有之万一,若有人愿意与您说他所见,那是很好的事情。” 还是没有听懂的小孩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那以后有人和我说的不一样,我应该听他的吗?” 付丧神淡淡地说:“他若对,想听便听,若不对,想打他也行。” 小孩皱起一张小胖脸,珠珠说的话都好难懂哦……不过他这句话听懂了! 于是他踩进一个雪窝窝里,眼珠一转,一本正经地说:“珠珠!那我今天不写大字了!” 青年继续不紧不慢地纠正:“是数珠丸。” 然后平和地回复问题:“不行。” 小孩像是受了骗一样把眼睛瞪大:“为什么!你说不想听可以不听的!” 数珠丸镇静地回答:“是的,但是你现在又打不过我。今天回去让贞次再给你多写一篇诗歌,晚饭前背掉。” “啊?!” 这是什么逻辑!对的不想听可以不听,但是不对的你可以打到对方听你的——还要被加作业! 清淡的语调随着山间的流云瞬间被卷得无影无踪。 ——你曾是他们寄予厚望的珍宝,他们迫不及待地要将一切教给你,期待你变成一个优秀的人。 日月轮转,春去秋来,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傍晚,天边有火红瑰丽的晚霞,本丸的大门被敲响,模样羞涩的少年站在门口,对着开门的付丧神露出一个笑容:“啊,是清光啊,我来找老师,她在吗?” 硝烟和战火如同刀锋捅进华美的绸缎,撕裂了生活平和的表象,在阴沉沉压下来的云翳中,横刀直立在天穹下的女人将手贴在儿子的额头上,短暂的沉默后,将千言万语凝聚在一起,化成淡淡的叹息和期盼:“……活下去,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