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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赋税,除农桑官道,于前年基础上再行翻倍,商贸、印花、关卡,税加一等。另增开淘金税,若不按律缴纳,往西野淘金者,凡越舞韶,永不回朝,回朝者,杀无赦——” 人群一片哗然,便是贵族们也多有惊诧。先不说税收在原基础上翻倍会引发怎样的风波,单说淘金税一项——虽大印与西野连年交战,可西野地广人稀,金矿众多,多有不怕死的淘金者越过舞韶关,虽九死一生,但这项事业每年为大印带来了更多的金矿输入,历来朝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淘金者若非穷困潦倒,断然不会冒死前去淘金,若增收数额高昂的淘金税,便是阻断了这条路了,但如今…… “……另有更统皇帝手谕——” “朕连年疾病缠身,自知命不久矣,然后宫佳丽众多,仍膝下荒芜,皇族人丁凋敝,更无适龄者……戚氏一族世代簪缨,扶我皇族五百年之久,实乃共有江山,现有摄政王戚氏嫡长公子琅,素性勤谨,恭敬爱民,朕思虑再三,实乃继立大统之不二人选,特昭告天下,于本年五月千秋节策其为摄政太子……” 贵族们尚还有个心数,旁边的百姓们却是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荒谬,荒谬,皇族无人,逼得皇帝下诏,将自家江山拱手让人,十二洲几千年的历史,除了禅让,还从不曾有过如此先例! “话说得好听,真要是策了太子,恐怕小皇帝活不过六月——”萧颐风紧皱着眉,嘲笑道,他似乎是有些不安,“公子,我们……” “莫急。”周兰木眸色很暗,他略有些低沉地盯着春洲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呸,戚氏狗贼,不过臣子罢了,如何能霸占皇朝基业!”一个江湖人在一片沉寂中义愤填膺地喊道,“话说得好听,便让更统皇帝临朝摄政啊,你二家挟天子令诸侯,狐假虎威,恶心得很!” 戚琅抬起眼睛来淡淡地瞄过那个高吼的江湖人,没有说话,眼神却很冷。他一手持着白玉如意,另一只手微微虚抬了起来。 一只箭破空射了过来,正中刚刚高吼的江湖人眉心,那江湖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即刻倒地身亡了。直到临死前,他估计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贵族们多有不安,人群也一时噤声。白沧浪冷笑了一声,他环顾一周,压低声音道:“人群四面八方全是弓箭手,戚琅够狠,恐怕是有反抗便要当场血洗了。” “布防如此严密,今夜我们不来,恐怕戚琅也能压得下来,”周兰木口气淡淡,却含了嗤笑,“蠢货,亏我从前还觉得他有些脑子,现如今大权在握,仅剩的那点东西恐怕也早被权力吞噬得一干二净了。五月千秋节……留给我们的时间还算多,三月春洲台请愿之后,摄政太子的册封必受影响,到时再计划不迟……只是请愿一事务必会有多人折损,甘先生,你要为我料理好他们的身后事。” 楚韶在上元节尚还冰冷的风中看了周兰木一眼,没有说话。周兰木抬眼看他,轻声道:“小楚将军可是觉得我心思狠毒?” 楚韶回道:“不敢……只是想着,若我当年早些遇见公子,多少学到一些,说不定便能保护我心爱之人,不至于沦落到今日下场了。” 周兰木看了甘洗心一眼,攥紧了自己的衣襟,过了片刻又突然松开,轻轻笑了一声,径自归去了。 大印的科举起于明德太子上元改革,三月春考,九月秋考,年年轮换,文试主考策论、诗书,武试主考剑术、搏斗。因而每年三月与九月,中阳都会云集全国的士人学子,今年也不例外,并且因为春洲台请愿,今年盯着科考的人也格外多些。 自从定风之乱后,科举几乎为世家大族把持,寒门士子难有出头之地,本就怨气十足。三月十五放榜这一天,周兰木、楚韶与萧白二人早早便乔装后潜入了春洲台下等待放榜、或是等待请愿的人群当中。 “我遣了所有在中阳的兰阁之人,过一会会护送甘先生和公主露上春洲台,”周兰木低声对三人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元嘉,今日你方便现身吗?我对今日戚、卫镇压的程度并无十分的把握,若让他们知道你尚还未死……” 楚韶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曾……为他们所用,如今我若现身更可让天下知其丑恶嘴脸,何况公子放心,我有把握全身而退。” 周兰木很出奇地没有反对,他眼神冷了几分,旋即笑道:“那你保重。” 两人之间再无话说,巳时便有侍卫抬了与人同高的竹册前来放榜,几个侍卫很费力地将竹册一册一册地展开公示,并有一个jian细嗓子的太监在一旁唱道。 “今科状元,卫斋——” “今科探花,卫槊——” “今科榜眼……” “……” 早有卫氏两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喜气洋洋地上了春洲台,等待待会儿侍卫为其换衣牵马,然后风光地巡游中阳全城。卫斋与卫槊两人楚韶却也识得,正是“中阳六大害”其中的两人,此二人强抢民女、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在中阳城内外都多有恶名。 萧颐风摇了摇头道:“卫氏果然自得,太过心急了。” 士人学子隐隐已见不平之意,不知是谁愤愤不平地喊了一句:“卫氏垄断科考,让这等酒rou废物高居状元探花,国将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