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但是现在不会了。 我不想把头发扎起来,那样会彻底暴露我的耳朵。 陈兰和储标显然也无比倾向第二条,因为他们根本没空也没意愿要给我弄什么造型。 他们选第二条。 但是我只想选第三条。 第三条,不剪。 他们问为什么。我沉默不说话。还能有什么原因。不过是那个说不出的原因。 他们知道我向来不吃硬,所以决定对我来软的。 哄骗了半天,说只是去“修一修”,不剪短。天真地我就相信了。 结果,等人被往理发店的椅子上一按,是死是活就根本由不得我来决定了。 储标冲着理发师比了个眼神。 两人无声地交流了一顿。 等我感觉的不对味。脑袋已经变成了一个苹果头。本来垂肩的半长发,结果就只剩到齐脖。 我疯了。 这不是我预想中的结果。 储标没有预想到我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我赖在店里哇哇大哭,指着满地刚被剪下的头发,强硬地要求理发师给我都接回去。 “头发,我的头发啊!”我嚎地六亲不认。 过去才短短几年,但是现在的我再回想起当时的画面,心里却已经有了想要微笑的冲动。 真的很傻。 扒拉着一地的碎发哭个不停地小孩子,执拗地,无理地,甚至应该也是烦人地。 储标自知理亏。一开始还是使劲安慰,赔不是。但毕竟大人的耐心对小孩子来说有时侯并不一定是样好东西,他越低声下气,我就更加无法无天。 当然,他就没耐心了。 “你要哭,那就一个人留在这里哭,我先回去了。” “这么大孩子了,一点都不懂事!” 他板起脸,因为脸黑,所以凶人的样子其实挺可怕的。 但我伤心的死去活来。我都死去活来了,还怕他凶我吗? 当然不。 而且我还越挫越勇。 他作势抬腿要走。 就是大人的惯用伎俩,我从小到大已经看过太多次。 但是我的手段,他们估计前所未闻。 我冲身上前,一把拿起桌上剪头发的剪刀。理发师大叫了一声。 储标回身看过来。 我很确定,他当时脸都抽了一下。 “储悦,你干什么!放下!” 我就想,好啊,不就是个头发吗,你们就随随便便给我剪了,那我也不要这头发了。 有时候脾气冲上来,真的会做出一些难以挽回的事情。 我拿起剪刀,又揪起自己的头发,咔擦咔擦就是一顿狂减。还好我到底是胆子小,头发根根在我眼前飘落,没几下我就收了手。 一阵浅薄的痛快,随这发一起飘落。 我恍过神。 我这是在干什么? 别说我,旁边围观的人也都呆了。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储标的自行车后座上,一言不发。是哭累了,也是因为我最后的倔强。 这发型是我自己整的,我就自己受着。 储标也不说话,但是光看他的背影,我就知道他在前面笑。 怎么会生了一个这么有趣的宝贝女儿。 他估计一定是在庆幸。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他就是在嘲笑我,笑我傻,没脑子。 我是想要报复他们的。我这样做。 但是小孩子太无能,每次都只是拿自己做筹码。吵架了就闹不吃饭,结果每次都是自己饿的两眼昏花。晚上趁黑摸下楼胡乱塞几口剩饭剩菜,一边还要提心吊胆不被发现。 我把头发剪成狗啃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你们要明白,明白报复,并不是报复的目的。所有以自己为资本的可怜的小小报复,或许都是为了爱。 希望你心疼,希望你后悔。希望你,多爱我一点。 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 * 突然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中。 张放放见我长久地不说话,按耐不住地直起身子看我:“想什么呢?” “我以前。”我指着那家理发店:“在那儿拿剪刀自寻短见过。” “哦。” 放放不甚在意的点头:“难怪这家店现在倒闭了。” “不是啊。”我轻描淡写地否定。 “倒闭是因为老板老婆跟人出轨。” “然后呢?” “老板因为伤心过度所以不开店了?”我听出来,她有些说笑的意思在里面,我也跟着微微一笑。 “也不是。” “那个老板把他老婆和老婆的情人都杀了。” “他自己也被抓,就判了死刑。” 我始终觉得这个新闻太过不真实。每次说起,都像是在谈论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比如火星宇宙啊,这种东西。 张放放被震住了,睡意都跑了一半:“真的假的?” “嗯。两年前的事了。” “车来了。”我推推她,提醒。 张放放才有些蒙圈地站起身。 “那我……那我先走了。” 迎着强烈的远光灯,我难耐地眯起眼睛,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在这一刻不合时宜地增生:“放放,我们以后考一个高中,好不好?” 是一时兴起也好,疯言疯语也罢。 所有的东西都在离我而去。 但至少,能不能让我抓住那么一两样? 比如说,朋友。 放放愣了一下,手伸过来用力握了握我的。 没有犹豫。 “好啊。” “学校你定!” ☆、第 52 章 我听过这样一句话。 如果注定要分别,那就提前告别。 这对于喜欢不告而别的我来说,实在谈不上是什么金玉良言。 当然,有些事情总是会变。 比如说,以往我总是离开的那一个。 但有一天,我成为了剩下的那一个。 江炎是在六月离开的。 没有什么意外。他甚至都没有来领最后的成绩单。 空下来的的桌椅,转眼就被后勤处的阿姨来收走。大家都沉默不说话。我坐在前面,目光平静地盯着黑板上的字。 暑假作业,四个大字,赫然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