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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节

    不过这些话她没有对夏儿言明, 只管道:“许是,我的胃口没有她们那般好吧。”

    原本是玩笑话,偏偏阮女官错误估计了自己在夏儿心里的地位。

    小姑娘对于自家阮jiejie说的每句话都当金科玉律, 字字都要仔细记下来的。

    所以当阮瑶进了内殿后, 她便转身离开了, 去了前殿,一边给阮瑶种下的兰花浇水一边在心里琢磨着阮jiejie刚才的话有何深意。

    不过没等她想明白,就听到了个声音:“夏儿jiejie。”

    夏儿抬头,就看到了个身材高挑的宫娥正站在宫门口瞧她。

    这人,便是之前被夏儿挑选着送去玉絮宫的宫娥如儿。

    见她来,夏儿立刻放下了洒水壶,小跑过去, 拉着她进门,低声道:“你这般过来着实冒险了些。”

    如儿轻声道:“我今儿来是因为许妃娘娘吩咐了。”

    夏儿微微一愣:“她让你来做什么?”

    如儿神色平静的从袖中拿出了个小小的瓷瓶,直接递给了夏儿:“她让我找机会,把这个下到太子殿下的饭食当中。”

    夏儿吓了一跳。

    她素来聪慧,跟在阮瑶身边也学到了不少,平常来喜更是时常敲打,自然知道这深宫之中是藏着不少龃龉的,她的性子也收敛不少。

    可是她着实没有想到,居然有朝一日,会有人堂而皇之的把坑害主子的毒药放在她手上……

    一时间,夏儿有些茫然。

    如儿反倒神色平静:“如今我来了,任谁去告诉许妃娘娘,她只会觉得我忠心,不会生出旁的猜疑的。”

    夏儿也知道内情,自然相信。

    只是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还有满满的担忧:“你如今瞧着和之前不一样了。”

    原本的如儿性子内向,胆子也不大,去了玉絮宫之后,原本是要帮扶着另一个宫人往外传递消息的。

    偏就是她这个脾气让许妃觉得她更好拿捏,这才带在身边。

    没想到,一步步熬着熬着,竟然被她熬成了许妃身边最得力的宫女。

    结果现在看来,如儿的胆子也越来越大,性格也沉稳许多。

    夏儿轻轻握着如儿的手,低声道:“是不是她苛责你了?”

    如儿摇摇头,声音轻轻:“她待我不好,可也没有苛待我,我就是,”声音顿了顿,“就是怕得很。”

    夏儿一愣。

    吓人,还能把人性子吓改了?

    却不知如儿天天担惊受怕,宫里其他宫人都不敢靠近内殿,弄得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安稳,逼着自己沉静,平常连句话都不愿说了。

    如今好不容易借着“下毒”这样荒唐的理由来了东明宫,而不仅仅是纸面传信,也终于有机会开口。

    如儿指尖发抖,更压低了声音,“只是她近来情绪不稳,状若疯癫,晚上也不安稳,常说梦话,吐露出来的事情实在是骇人,却不知道该与谁说。”

    夏儿闻言,便拉着他去了耳房里坐着,送了盏热茶过去,低声道:“能与我说么?若是不成,我这就去找阮jiejie。”

    如儿赶忙拉了她的袖子:“莫要惊动阮女官,这事儿听着邪门,我也拿不准真假,若只是她的疯癫之语,这会儿惊动了女官,便是我的罪过了。”

    夏儿心里知道阮瑶不会怪罪,可现在瞧着眼前宫娥略显苍白的脸色,犹豫片刻,便坐下来,安抚道:“那你与我说说也是好的,总不能一直憋在心里。”

    如儿嘴巴动了动,有些警惕地朝外面看看,然后便自己拿着小板凳坐到了夏儿身边,挽着她,凑在夏儿耳边道:“我怀疑,许妃娘娘是邪祟入体。”

    夏儿一愣:“什么?”

    如儿尾音都在颤抖:“这些日子许妃娘娘一直在说什么,不该是这样的,不能是这样的,她说她是陛下唯一珍稀的女人,还说董皇后早就该死了什么的,还有,还有……”

    夏儿伸手抱她,像是哄着一般问道:“还有什么?”

    如儿闭了闭眼睛,声音里有了泣音:“她说,‘赵弘登了帝位必然生灵涂炭,不单单许家要死,董家也要死,那宿家更是要死的,与其等死,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夏儿愣住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还攥着的小瓷瓶子,突然觉得有股寒气顺着背脊爬了上去。

    而此时,阮瑶正在内殿中。

    瞧着太子在看折子,她便没有打扰,只管盘腿坐到了软榻上,在心里琢磨着这纸条的意思。

    看上去赵昆死了该是件大事。

    二皇子经营多年,树大根深,这些日子朝堂上对他的党羽诸多打压,但依然未能完全根除。

    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二皇子完了。

    孔陆杀的他节节败退,无论死生,最后不过都是个死罢了。

    所以他现在到底是人还是尸体,其实已经不算什么紧要了。

    偏偏周美人慎之又慎的把这张条子递给自己……

    阮瑶知晓,周美人是个聪明人,之前能放弃自戕转而紧紧抓住了东明宫这棵树,显然是有主意的。

    自己能想明白的事情,没道理周美人不懂得。

    可她依然要把这件事情提前告诉自己,便显得奇怪了。

    阮瑶想不明白,下意识地看向了赵弘。

    可很快就想到,今日是单纯无垢的小太子,而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大殿下。

    于是就想着,是不是该把事情放到明天再问呢。

    结果正想着,就瞧见赵弘突然趴在了桌上。

    这下把阮瑶吓了一跳。

    赶忙下了软榻,鞋也顾不上穿便跑过去,伸手扶他,嘴里连声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坦?”

    小太子丢了笔,紧闭双眼,直接靠到了自家瑶瑶怀里,小声嘟囔:“不舒坦,不舒坦极了。”

    阮瑶便拢着他,温声哄道:“那我去喊顾大人可好?”

    “他治不好。”

    “那殿下与我说说?”

    而后,就瞧见赵弘拎起了一个折子,气呼呼的往旁边一扔:“那些大臣就知道进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是歌功颂德,就是鸡毛蒜皮,再不然就是互相构陷,看着烦得很。”

    阮瑶一听,便笑了起来。

    之前大殿下是提到过的,如今是太平盛世不假,但是这朝堂上当官的总是有所求的。

    高门大户想要博得权势,小门小户也想要得个靠山。

    武将要功绩,文臣要名声。

    如果没有,哪怕自己创造一个也得宣扬出来。

    就像是那御史台,若是一天不参,怕是都不舒服。

    偏偏还不能点破他们的心思,不然,那些文臣真的要死谏,当场碰柱,用自己的死博得生前身后名,他是半点不亏的。

    大殿下看得透,也忍得住。

    可是小太子到底性子单纯,看多了就厌烦了。

    阮瑶只能劝道:“殿下不用放在心上,就照着大殿……照着之前的法子,瞧见不乐意看的,直接画个叉也就是了。”

    小太子微微睁开眼睛,依然是清明眼目,但是越是心思干净的,爱憎也越鲜明。

    他的眼睛看了看那些折子,突然道:“这般庸官,本就不该吃朝廷俸禄。”

    阮瑶微愣:“什么?”

    因着这会儿男人坐着靠在她怀里,所以她只能看到这人黑鸦鸦的发顶,并不能瞧见表情。

    耳边,缓缓回荡着小太子的清亮声音:“国库已经取不出多少银钱了,偏偏这些高门大户把持着各处地产店铺,一群庸官只知道死读书,互相攀扯,见天的庸碌无为,废物一般。”

    这一瞬,阮瑶以为自己现在抱着的是大殿下。

    但很快,她就听小太子道:“既如此,还不如让他们回家种地,省的在上朝的时候白占个地方,瞧着就烦。”

    这话孩子气,阮瑶不由得笑,轻轻的在他背脊摸了摸,哄着道:“好啊,殿下心里只管记下,以后再和他们算账。”

    小太子认真道:“自然是要记下的,该算的,都要算。”

    能打发的打发了,打发不成的,他们不是喜欢撞柱吗?直接去撞,还省地刷墙了。

    小太子全然不觉得他们死生有什么要紧,对他来说,如今记忆互通,大殿下知道的他都知道,自然清楚有多少不经事的官吏做下过多少坑害事。

    留他们命,才是对朝廷不幸。

    大殿下会有顾忌,小太子却不会有。

    他抱着阮瑶的腰,心里琢磨着,总该有个法子能监察百官才好。

    另一个自己弄不出,就他来弄。

    总归是要有个海晏河清的天下,才能让国库充盈,这样才可以给自家瑶瑶修建大大的院子,大大的宫殿,每天都有好多好多菜吃。

    越想越开心,小太子直接笑得眯起了眼睛。

    阮瑶见他这样就知道这人脾气过去了,便松开手,想要说话。

    结果就瞧见男人脸上从左到右有一条长长的黑色印子,活脱脱像是玩疯了的小花猫。

    阮瑶:……不能笑,除非忍不住。

    赵弘迷茫的摸了摸脸:“怎么了?”

    阮瑶扭头看了看同样被丢掉的毛笔,便知道怕是刚刚这人趴在桌上的时候,笔尖蹭到了脸。

    嘴角嘬着笑,阮女官知道自家殿下脸皮薄,便没有直说,只管拿出了帕子,沾着水,给他一点点擦拭,声音轻轻:“不妨事,沾到了点东西,擦掉便好了。”

    小太子乖乖的昂着脸由着她擦,腮帮子却是鼓起来:“瑶瑶笑我。”

    “没啊。”

    “我瞧见了,你刚刚就是笑了!”

    听了这话,阮瑶也不好接着说不是,便答应下来,温声道:“下次不会了。”

    小太子却是伸手拉着她的衣袖,轻轻晃了晃:“那不成,你要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