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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

    沈戈把刚才拍戏的事减去百分之八十,再讲给凌笳乐听。但凌笳乐依然难以接受,一直紧紧抿着嘴,把沈戈带回来的冰块包进毛巾里,给他敷身上的淤青。

    “都疯了吧?下手这么重?”

    沈戈心想,等片子剪出来被凌笳乐看到,他肯定更得吓一跳,他当时是打得最疯的。

    沈戈故作轻松地笑笑,“你还不知道吗?咱们导演最擅长让人入戏了,情绪一上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毛巾里的冰化得很快,凌笳乐把冰块扔回冰桶,拧了拧毛巾里的水,怔忡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呢?”

    “可能是因为演戏经验不足吧。”

    凌笳乐悲伤地看着他,抬手隔着一段距离抚摸他新结了血痂的嘴角,“我是说那些人,那几个室友,那几个片警,那两个电影院的保安……”

    他皱着眉头,满眼都是困惑和伤感,这是他不能理解的世界。

    沈戈静静地看着他,一方面为他这属于江路的神情感到心惊,一方面又不可否认地为他的感性而心动。

    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空洞而有力,“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三个字,‘看不惯’而已。”

    这世间多少不公平都是因为这三个字?因为“看不惯”,他们凭空就拥有了本不应该有的权力。

    第77章 谁说了算

    沈戈除了上衣坐在床沿上,凌笳乐跪坐在他身后的床上,用手掌在他后背的淤伤上抹药油。

    沈戈的后背看不出什么rou色了,青的红的紫的连成一片。

    凌笳乐从他肩头抹到肩胛骨,再抹到腰后,身子越弯越低。镜头里的他敛着眉、沉着嘴角,面容是前所未见的严肃,额头布满晶亮的细汗。

    涂完后背,他扶着沈戈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沈戈踢开拖鞋上了床,盘着腿坐着,向凌笳乐亮出左边胸膛上的青紫。

    凌笳乐往手心添了些药油,手腕带动手掌,在他胸膛上轻柔地打着转。他始终低着头,垂下来的头发挡住他大部分神情,使得他下沉的嘴角更显沉重。

    沈戈的呼吸明显粗重了,猛地抓住凌笳乐的小臂。凌笳乐抬头与他对视,两人的神色都很深沉,他们就这样深沉且安静地对视几秒后吻到了一起。

    “好!停!”

    沈戈从床上捞起那件花衬衣披到身上,坐到床沿上,脚找到拖鞋后踩了进去。

    凌笳乐的拖鞋刚才踢得太远,就没有下床,像沈戈刚才那样盘起腿,坐到沈戈旁边。

    接过吻后的两人乖巧得不可思议,老老实实等王序给他们讲接下来的戏。

    刚才接吻那一镜就已经清场了,依然是将灯光和收音提前布置好,连摄影师都没有留,只有演员和导演三人。

    “这场床戏是江路对命运的第一次反抗。他以前不让张松进入他的身体,两个人只有边缘的x行为。他潜意识里排斥那种男男性x的方式,其实是排斥自己作为同性恋的身份。”

    听他讲解的两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脸上都红得不能看了。

    王序依旧是那副性冷淡的样子,仅有的几分激动也只是因为江路的内心活动,“张松为你和人打架,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我……”凌笳乐嗫嚅着,“心疼。”太心疼了,他给沈戈擦药的时候都觉得手心疼。

    王序用眼神鼓励他继续。

    “感激……”

    “对!感激!还有愧疚!你曾经想要抛弃张松啊,就是为了那些人!一边是照亮你前路的明月,一边是欺辱你的沟渠,你竟然为了沟渠而舍弃明月!你之前伤透了他的心了!”

    他让凌笳乐看着沈戈:

    “你在派出所被人说几句就怕了,就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自己跑回来想当个‘正常人’。你巴结室友的时候想过他在哪儿吗?他在替你蹲拘留所!他顺着你的栽赃把罪全揽自己头上,本来就是个罚款的小事,硬让他在拘留所待了十天。你知道他这十天受了多少苦、耽误了多少生意?广场上的活都差点被别人抢了!”

    “但是他一点都不怪你,一出来就四处打听你。你太自私了,他对你那么好,你还处处防着他,学校都不告诉他,让他没头苍蝇似的乱打听……”

    沈戈面无表情地充当王序的工具,任由凌笳乐看着,清晰地感知着凌笳乐的眼神一点点被王序瓦解,再重构。刚才那个热乎乎的亲吻还在唇边呢,这会儿他眼里就只剩张松了。

    王序大发慈悲,只拍他们的上半身,但这就加大了表演难度。

    他直白地对凌笳乐说:“你得靠你的表演告诉别人,他进去了。”

    沈戈自己呛了自己一口,狼狈地扭过脸咳嗽。

    王序等他咳完,问道:“张松怎么看待这一次?”

    沈戈刚刚咳得鼻腔发酸,说不出话来。

    王序自问自答:“喜爱和珍惜不用多说,你肯定明白;其他的,还有惩戒和约束的意味,你能不能体会到?”

    王序脸上的青肿未消,沈戈对他的芥蒂也未消。他不想听王序多说,回道:“能体会到一点,我自己想一下。”

    他让自己冷静了冷静,对王序说:“我想清楚了,导演。”

    王序满意地点点头,自己在镜头前打板,然后扛起摄影机对准他们,“开始。”

    沈戈撑在凌笳乐上方,摄影机只照他们除了上衣的上半身。沈戈青紫一片的脊背上刚抹完红色的药油,在镜头里有种暴烈的美感。

    他伸长胳膊,在床头打开的润肤霜瓶子里抹了一下,又收回来。这一动作牵扯起他肩胛骨和肩部的肌rou,药油的反光随着他的动作舒展收缩着。

    他在镜头外假装做出一些动作,虽然是假的,但凌笳乐依然极为羞涩,努力做出“难受”的样子。

    王序喊了停,说凌笳乐演得不够真实,只看表情会让人摸不到头脑。

    他很体贴地将凌笳乐带到一旁,低声问他:“你有过性经验吧?”

    凌笳乐脸色一紧,下意识看向沈戈。沈戈正在喝水,摄影棚里灯光太强,热得很,人总在出汗,很容易口渴。他似有所觉,也转过脸来看他。

    “我是说和男人。”王序补充道。

    凌笳乐打了个哆嗦,忙摇头:“没有,没有。”

    王序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的意外,忧虑地皱起眉头。

    又来了几条还是不行。

    王序放下摄影机出去了,让他们“自己商量一下”。

    有什么可商量的?

    凌笳乐红着脸往沈戈耳边凑,沈戈立刻躲开,不肯听他的耳语:“不可能。”

    凌笳乐尴尬地斜着身子,干笑两声:“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呀,就不可能。”

    沈戈的语气有些刻薄:“反正打真军是不可能。”

    凌笳乐脸上的干笑僵住,慢慢地坐正了。

    沈戈叹气,转身抱住他,“我刚才语气不好,,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他也说不清是生谁的气。沈戈气馁地顿住,“对不起。”

    他一道歉,凌笳乐才从无措中生出些委屈,轻轻推开他,不解地看着他的脸色,“为什么呀?反正我们都在一起了,又拍不到。”

    沈戈平时那么迁就他,此时却寸步不让,“不行,拍戏是拍戏,生活是生活,不能混到一起。”他再次拥住凌笳乐,低声道:“笳乐,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们的第一次应该是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

    他有时候喊他“凌笳乐”,有时候喊他“笳乐”。他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时喊他“笳乐”,凌笳乐就彻底没主意了。

    “嗯,我听你的。”

    之后又磨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过,王序倒没生气,只是看起来有些体力不支。

    他在最后一次喊“停”的同时迫不及待地扔下摄影机,自嘲地笑笑:“还不如弄背带。今天就这样吧,你们两个回去做点功课。”

    凌笳乐跟着沈戈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眼王序,看见他正低着头揉肩膀,心头的愧疚更甚。

    回到宿舍后,沈戈以为凌笳乐会缠着他“做功课”,谁想凌笳乐上了三楼后就没了动静。

    沈戈等了一个多小时,按捺不住地给凌笳乐打电话:“干什么呢?”

    凌笳乐捂着嘴小声回他:“看片子呢。”他竟然还有心促狭,“在你旧东家的官网上买的,用的小李的身份证。我偷偷弄的,他都不知道。”

    “……”沈戈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劝道:“别看了,都是往浮夸里演……”

    “……哦。”

    又过了一会儿,沈戈听见楼上开门关门的声音,一串拖鞋的啪嗒声轻快地往水房方向去了。

    凌笳乐在水房待的时间有点长,沈戈没忍住又给他打电话。

    “哎呀你别给我打电话了,我们都睡了。”

    凌笳乐又忘了这老宿舍的上下楼隔音极差了。

    沈戈没有拆穿他的谎言,等他回屋后,自己也去了水房,他洗了个凉水澡,回屋继续看剧本。

    又等了一个小时,沈戈觉得困意够了,应该可以睡着了,可临睡前还是手贱地给凌笳乐发了条“晚安”。

    他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楼上,竟然一直没有响动。注意力过于集中的坏处就是耗费精力,这么干躺着,他不知不觉沉入了梦乡。

    门被叩响第一下时他就醒了,可能他在梦里就一直等着这一声呢。

    打开门,把凌笳乐拽进屋,极轻地关上门。

    他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凌笳乐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不敢乱动。沈戈一把将他搂住,捧着他的脸亲上去。

    凌笳乐像是垂死的人缓回一口气,立刻抬起手臂攀住他,同他热烈地接吻,同时把他往床上带。

    凌笳乐勾着沈戈让他和自己一起倒在床上,黑暗里看不清神色,但能感觉到彼此呼出的guntang的鼻息。

    凌笳乐刚要说什么,被沈戈摁住嘴,小声道:“我去关窗户。”

    关上窗,再拉上窗帘,屋里黑得更彻底了。凌笳乐刚从亮的地方过来,眼睛还没适应,只觉得一个黑影过来了,下一刻他就被沈戈完全拥住。

    凌笳乐很是惊喜,小声问他:“你……你愿意了?”

    沈戈的嗓音现在就开始沙哑了,“愿意什么?”

    “……教我……呀。”

    沈戈用力箍住他的腰往自己怀里一提,“傻子,这叫教吗?吃亏上当都分不清。”

    凌笳乐缩进他怀里闷闷地笑,呼出的热气都喷到他的颈窝里。

    尽管沈戈不愿承认,但他和张松真的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们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别人很难做他们的主。可唯独在凌笳乐这里、在江路那里,近一步还是远一步,都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

    沈戈急切地脱凌笳乐的上衣时,他终于承认自己是个心口不一的虚伪的家伙。

    凌笳乐的手臂被抬至头顶,睡衣被卷到小臂上,垂下来的衣摆挡住眼睛。

    凌笳乐转动手腕将衣服甩开,视野刚恢复些清明,眼前猛然一亮,是沈戈把桌上的台灯打开了。凌笳乐被晃得赶忙闭上眼,下一刻身体又被压住了,沈戈搂着他接吻。

    他们从没有这样接过吻,唇齿交缠的同时,两人赤裸的上身亦guntang地贴合在一起,像是从里到外地融合。

    他们的手无阻碍地在对方身上滑行,凌笳乐喘得像要断气,眯着眼睛,无师自通地抬起一条腿勾住沈戈的腰胯,一时软一时重地往自己身上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