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反正你都打算废了这一身修为从头来过了，又何必辛苦忍着。”溪谷不解的望着涂青。

    涂青若想修无情道，便必须废掉所有的祭品，放弃脱魔成仙，专心修魔。因为只修魔，便不会有两种灵力对撞的情况存在，但是修无情道的闇魔，终其一生都无法突破大乘期飞升成仙，便算是自己断了自己的仙途。

    “你今晚去找她，渡些魔气过去，让她反哺你。也许她觉得怕了，就背叛你了呢？”溪谷建议道。

    祭品嘛，而且还是已经决定不要的祭品，又不用怜惜，不用白不用。

    涂青沉默着，似乎在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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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一道符咒，跨越半个天灵界，飞入十万大山，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却被一道结界阻在了洞府之外。和这道符咒一起的，还有许许多多的符咒，一起被阻在了外面，嗡嗡的响着。

    “这药还没出炉呢，就有这么多人发传信符过来求药了。”一个梳着双髻的小童子盯着一墙的传信符感叹着。

    “莫要议论。”一个满身药香的青年用手中的书敲了一下小童子的脑袋，“快把传信符取下来，等师尊出关了拿给师尊。”

    “哦。”小童子乖巧应下，拿了个木盒开始收集新一批的传信符。

    第13章

    入夜，逛了一天的寻陌陌早早的回到君来客栈，进店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问客栈店小二今天可有人来店里寻过她。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寻陌陌有些失落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已经一整天了，师伯还没有来，难道是没有收到自己的传信符？

    寻陌陌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且不说娘亲和师伯已经一千年没联系了，根本就不清楚师伯如今的状况。便是曾经联系过，对于修士来说，没事去个秘境或者闭关修炼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情。

    “算了，就暂且先在香安城待上半年，如果师伯还没来，我就自己找过去吧。”寻陌陌今天逛了一天，对香安城也算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香安城虽然是修真城镇，但是城主在管理上却沿用了凡间的管理办法，以严谨的律法来约束进入城镇的每一个修士。只要是进入香安城的人，无论你是修士还是凡人，都必须遵守香安城的律法，否则就会受到香安城执法队的惩处。当然，世间再严苛的律法也无法完全杜绝黑暗，但如此已经可以极大程度的保障低阶修士的安全了。

    之前寻陌陌还感叹自己运气好，遇上了修为高深的前辈要收她做侍妾，她拒绝后对方也没生气。现在想来，对方可能是在顾忌香安城的律法。不然，若是在外面，管自己答应不答应，直接抢了去，自己也是无可奈何的。

    从乾坤袋里翻出一套新的衣衫，寻陌陌推门去了隔壁的浴室。浴室中央有一个可以容纳三四人大小的浴池，光滑的大理石铺地，旁边用竹管引来山泉水，再用一块聚灵石把山泉水烧热，保持在人体最适宜的温度上，便造就了一个小型人工温泉。

    黑发散开，解了束缚，寻陌陌舒舒服服的把自己泡在温水里，足足泡了小半个时辰才慵懒的从浴池里爬起来。而后披上一件里衣，散着头发回了房间。

    “慢死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兜头砸在寻陌陌的脑袋上。

    寻陌陌一怔，接着惊喜的抬头：“夫君。”

    房间正中央，可不正飘着一团眼熟的黑雾。

    “洗个澡洗这么久？”涂青一进院子就听到了浴室内的水声，于是他便在房间内等着，结果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他何曾这样等过人，而且还是祭品，顿时就有些不耐烦起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夫君你来了？”寻陌陌道歉道。

    “怎么，我过来还要跟你打招呼？”涂青质问道。

    “不用不用，我这里夫君想来便来，什么时候来都是可以的。就是下次如果陌陌不知道夫君来了，又让夫君等久了的话，夫君直接叫我就是。”寻陌陌解释道。

    叫你？在你洗澡的时候进去叫你吗？这女人，果然又在勾引自己，而且还说的仿佛自己主动一般，着实可恶。

    涂青一脸的嫌弃，奈何他此时只是一团黑雾的状态，嫌弃的表情压根就表达不出来，只能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狠狠的瞪着某个只穿了一件里衣的女人。

    还有，这女人洗完澡之后就不会用个小法术把头发弄干嘛？滴滴答答的不停的滴水，看着就烦。

    涂青收回自己望向女孩白皙脖颈的视线，一团灵力涌出，寻陌陌只觉得一阵暖风吹过，头顶猛然一轻，她那只来得及随意擦了擦的湿发，顷刻间一片干爽。

    “谢谢夫君。”寻陌陌摸了摸秀发，有些开心。

    夫君还会帮自己烘头发，想来是个温柔的人，真好。

    涂青望着自家祭品亮晶晶的眼神，问道：“这么开心？”

    “夫君对陌陌好，而且人也很温柔。”寻陌陌仰着脸，诚实的答道。

    很温柔？我温柔？这女人当着自己的面都能说谎，行，那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温不温柔。

    “既然我对你这么好，那么你是不是也要对我好？”黑雾凑过去，幻化出一只手掌，学着溪谷勾搭女修的手段，勾起了寻陌陌的下巴。

    寻陌陌只觉得下颚传来一阵凉意，有些不适，却并没有躲开。

    “我修炼出了一些岔子，体内有些魔气流串，我把这些魔气注入你体内好不好，你帮我分担一下。”涂青诱惑道。

    “出了岔子？”寻陌陌一惊，“魔气可以转移给别人吗？怎么注入？我要怎么配合？”

    涂青凝视着寻陌陌的脸，始终没能从她脸上找到担心之外的神色，忍不住又说道：“吸收我的魔气，你可能会走火入魔的。”

    “没关系。”寻陌陌毫不在意道，“我五脉俱损，灵气修炼不了，所以魔气也修炼不了，就算走火入魔，也不会有事。我之前修炼的时候就有过这个经历，差点走火入魔，后来一点事都没有，这也算是我五脉俱损后唯一的优点了。所以夫君，你不用担心我的。”

    谁担心你了，我是在吓唬你好吗？

    “把手给我。”涂青松开寻陌陌的下巴，而后后退一步，朝寻陌陌伸出手。

    既然你自愿的话，那我便不客气了。

    寻陌陌毫不迟疑的把双手抬了起来，递到黑雾面前。

    黑雾一阵翻滚，又一只手从黑雾中伸了出来，用两只手握住寻陌陌的两只手，而后注入魔气。

    寻陌陌只觉得一团冰寒刺骨的能量从自己的左手掌心涌入，而自己身体里本就不多的灵力却被一股庞大的吸力从右手吸了出去。

    自家夫君，不但在给自己注入魔气，还在吸收自己的灵力？寻陌陌猛的瞪大了眼睛。

    自动反哺？！

    涂青也是一惊，他只是想在寻陌陌的身体里注入一些魔气，让她感到害怕和难受，并没有想去吸收寻陌陌身体里的灵力。寻陌陌就一个筑基期修为的修士，体内灵力就那么一点，若是自己真吸过来反哺，一次就能被自己吸干。

    “夫君？”随着灵力流失的越来越多，寻陌陌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抹惊恐。

    害怕了吗？要背叛了吗？

    寻陌陌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闭上眼睛再没有去看涂青。

    涂青等了片刻，却始终没有等到灵力停止，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望着眼前这个脸色渐渐变的苍白起来的女人，而后猛的一甩手，把人抛了出去。

    寻陌陌倒飞出去，整个人直直的落进身后的床铺里，而后睁开眼，茫然的望着忽然狂暴起来的黑雾。黑雾在空中不安定的扭动着，整个屋子都充斥着暴戾不安的气息，那场景像极了她娘亲心魔发作的样子。

    涂青对上寻陌陌望过来的视线，转身就要飘走。

    “夫君！”见他要走，寻陌陌着急的一下坐了起来。

    “干什么？！再叫我信不信我把你吸干？”涂青暴怒，一个俯冲，身体从门口直直的冲到寻陌陌眼前。

    “我……我是想告诉你……”寻陌陌也是有些怕的，但还是战战兢兢的说道，“我从玄灵界带过来的灵石直接吸收的话会有杂质，最好再摆一个净化阵法。你……你修炼出了岔子，要……要小心。”

    涂青怔了怔，没有回答，而后一把撞开窗户，消失不见。

    寻陌陌虚弱的靠在床沿，望着被撞开的窗户，喃喃道：“夫君怎么和娘亲一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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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青回到自己的身体，一团暖融融犹如春风化雪般的灵力，立刻从他的元神中流出，不过片刻便安抚住了他体内躁动不安的两股力量。

    抬起手，涂青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心，久久不语。

    “哟，气息这么平静，你不会把你家小祭品吸干了吧？”溪谷站在窗边，诧异的望向房间内端坐的涂青，“虽然说你要是多吸几次，是个祭品都会害怕的背叛。但是被迫反哺的灵力，对我们有害无益。你上次突破金丹时强行吸收祭品的灵力，回去后元神受创，多沉睡了五十年的事情你忘了？”

    他们闇魔一族，最强大的便是元神，所以元神不能有损。

    “我没有。”涂青依旧望着自己的掌心。

    “什么？”溪谷没听懂。

    “我没有吸她的灵力，是她自动反哺的。”

    “自动反哺？”溪谷眼睛一亮，激动的从窗外直接瞬移进来，“祭品能够自动反哺，足于证明她是真心想要回报于你。”

    “我闇族万万年来，可有过自动反哺的祭品？”涂青问。

    “自然是有。”溪谷道。

    “你遇到过吗？”涂青望向溪谷。

    溪谷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大想回忆起来的事情，但还是如实答道：“也有。”

    “但你终究还是失败了。”溪谷没有飞升，便意味着失败，失败就意味着祭品终究还是背叛了他。

    “没错，所以我杀了她，证了无情道。”溪谷道。

    “用了多久？”涂青问。

    “三千六百八十二年。”他和这个祭品在一起，整整三千六百八十二年，而后她背叛了。

    “我若是现在杀了她，回族地最多沉睡六百年。”涂青计算着。

    “自动反哺的祭品轻易不会背叛，所以，你打算杀了她？”溪谷问。

    涂青虚握了一下手掌，体内那股属于寻陌陌反哺的灵力依然在运作着，那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舒适与温柔。他在人间，一共设置了十二个祭品，前面十一个都是他亲手杀的。

    “杀她太费时间了，她的寿元就剩两百年左右。”涂青道。

    “所以你为了等她寿终正寝，打算忍着魔气冲撞的痛苦足足两百年？”溪谷挑眉。

    涂青抿了抿嘴，又道，“你明日去找她，就说……她若是肯把玲珑石换给我，我便修复她的五脉和灵根。”

    “修复她的伤，你最多沉睡百来年，这么算算确实比前面两个方案要好，不过我倒是有个更好的方案。”溪谷建议道，“想个办法，把她逼出香安城，她修为低，身上又有一堆玄灵界带来的药草，你只需要稍微往外透露一点，不用多久，自然就会有人去截杀。”

    “轰！”

    溪谷早有准备，微一侧身，一道凌厉的掌风贴着他的皮肤轰出窗外，震碎了院子里的假山。

    “只要她还是我的祭品，除了我，谁也不准动她。”

    “小青。”溪谷对上涂青警告的眼神，说道，“你忘了你刚化成人形的时候，前辈们给你的忠告了吗？无论你选择哪条道，无论是对你自己，还是对待祭品，心都要狠。”

    “我的祭品，不用你们管。”涂青额头青筋崩起。

    “你因为前面十一个祭品背叛，已经不再相信人心，决心舍弃祭品改修无情道。但你偏偏又做不到果决，一个小小祭品的自动反哺就让你摇摆起来。你不愿相信，又不肯彻底舍弃，如你这般，即便是修了无情道你也过不了心魔那关。”溪谷厉声道，“你若是真想修无情道，就拿着剑去杀了最后一个祭品证道。若是不能，就改掉你这疑神疑鬼的毛病，和她双修。”

    涂青“嚯”的一下站起来，紧紧的盯着溪谷，想要反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我干嘛？我还就告诉你了，就算你和她双修，九成的几率，最后的结果也会是她背叛你。”

    涂青猛的一掌拍在桌上，像是一只被戳到痛楚的野兽：“滚！”

    溪谷没有再刺激他，从善如流的离开了房间。而后拎了一壶酒，飞到客栈的屋顶，自饮自酌起来：“若不是真正爱过，又怎会真正心死，你以为无情道那么好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