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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好像很冷,面色越发苍白,微微抱臂在听他说。 他笑的温柔而执拗:“如果我做不到,就让我毁了眼睛,死于非命。” 身后的少年似乎为他说的话怔住了,良久才勉强在他掌心写了两个字,不可。 接着,继续写,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 他突然开心起来,想要将眼前之人紧紧攥在手心,连带着出口的话语也稍稍放肆了几分:“那如果你对我不好怎么办?” “这样吧,如果你对我不好,就让我毁了眼睛,死于非命。” “这样,你就不舍得对我不好了。” 手心里传来微微的痒意,他辨认出来,那是一个嗯字。 紧接着,画面再次转换,紫宸宫内他伏跪在地,额头一遍一遍磕在白玉的地砖上:“父王,父王,您放了阿处吧,他绝不可能是敌国皇子,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他是我在猎场外捡回来的,他甚至连话都不会说,父王……” 他从小休习策论,十岁之时就将教习他的太傅说的哑口无言,可那次,他跪在帝王的面前,说的毫无章法。 最后则是琼国兵临城下,他那时候才知道,原来阿处真是琼国的二皇子。 他最后见到他时,则是他四肢钉在笼中,吊在城墙。全身几乎无一处完好,就那样,呈在了天下人的面前。 画面又要转换,可似乎潜意识里觉得之后的画面太过痛苦,他思绪拉扯间,双眼突然睁开,所有的梦境都消失,他却只是从胸腔里呼出大口大口的白气。 轩窗大开,暗夜中此时只挂着半轮圆月。吹进来的风拉的烛影很长很长。 鬓发上微有湿意,锦被下的手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伸出手来拭一拭汗珠,就那样让它顺着肌肤,淌入脖颈。 夜很静,可耳畔一直回响着一道声音:“阿处—” “阿处—” 他眸中一片漆黑,只胸膛微微起伏。 突然,他猛的坐直了身子,手指紧紧陷入血rou里,很久他才感觉到一点痛意。 良久,他才轻轻松开手指,眸子中渐渐漾开一丝笑意。 温软又柔和。 他一遍一遍回忆着刚才的梦境,像是自虐,又像是欢愉。 猎场上他三箭连发,所有人都为他高呼,可没有人知道,他不喜欢这样。 冬猎是鸢国千百年来的传统,可冬猎猎的不是兽,而是人。 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无数的死囚奴隶被压上猎场,供贵族射杀玩乐,这个时节的苍茫雪原上,唯有不断飞洒出的鲜血融了皑皑白雪。而高空中秃鹫盘旋,伸出的利爪上还带着腐rou的气息。 他自七岁开始第一次被带上猎场,那年他十二岁。 在猎场外面,捡到了时处。 后来,他将他留在身边,给了他一个合理的身份,他喜欢他,就算他不会说话他也喜欢他。 少年的喜欢总是浓烈,就算是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扑进大火,他也想救他。 所有人都看出他对时处的喜爱,可一个皇子的恩宠对那时候的时处来说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终于,还是有人趁着他不在宫里捉弄了他,侍从伴读之间这样争宠的事,实在是太常见,就算比那次过分百倍的他都见过,可那次他就是生了天大的怒气。 再后来,一切的一切都在琼国兵临城下时戛然而止。或者可以说,是他另一段生命的开始。 想到这儿他笑了笑。 然后低头看向了自己左腕间的一块青色印记。 惯来的清和温润在这块印记面前一点点崩裂,他用右掌捂上眼睛,可唯有左半边脸颊上掉下来一滴眼泪。 一次又一次,胸腔里的寂寥孤独几乎要把他淹没,可每一次,都是更加浓烈的仇恨与痛苦让他挺了过来,这一次,也会是这样。 他放下右掌,却是轻轻低头亲吻上了自己的左腕,那朵花的位置。 同命共生。 以自己之命,供他之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轻言小可爱再次投的一个地雷! 我今天有写四千字,再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五千字了,你们看到了吗? 再加一句,那个玉带钩就是用来扣拢腰带的嘻嘻 第91章 千岁之莲5 时处到达鸢国,还未见到当今的鸢皇夏侯漓,倒是先结识了一个人。 这人年岁看起来与他相仿,只是似乎病弱,整个人从骨子里都透出一股清凌凌的味道,说话间却总是含着笑,一派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清贵。 哦,就连名字都很是清润,名唤归澈,听说是归家的大公子,因为一直病弱便放在佛门寄养,今年才回来。 这个人怎么说,时处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似曾相识。 这种感觉出现在他身上实在是罕见,可更罕见的不是这个,而是当归澈坐在他身边咳了两声时,他竟觉得心中一阵闷闷的疼,他早起服了药断不会是旧疾发作,更何况,这种疼不同于他平生所感受过的任何一种疼,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的根茎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扎进他的心脏。 既柔软又隐痛,以至于,连心尖都在发颤。 这个认知让时处觉得很有意思。 宁远办事很是得力,在琼国是,在鸢国也是。 当他吩咐下去,不过三日,归澈平生所有的事情便呈在了他的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