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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狸俯身行礼,“太太折煞奴婢了,不管是前几年管事儿,麻烦事麻烦人见多了,便也就见怪不怪了。” 刘蝉饶有兴趣。 他从榻中微微支棱起自己的身子,双**叠,“那秋狸快与我说一个,我正是无聊得紧。” “诺,那奴婢便斗胆与太太说一个,”秋狸想了想,立即笑笑。 她在刘蝉的榻前弯腰,轻声娓娓,“早些年的时候,府上招丫鬟,有一个原先是林府邸上的丫鬟跑来我们这儿求应。” “林府?”刘蝉挑眉,“是早些年那个林府吗?” 南国最先开始,并非是如今傅芝钟只手遮天的局势。最初,原是林府、傅府与金府三足鼎立的局面。 还是这些年,林府因为大火尽毁,金府因为无兵落败,傅府一家独大才成定局。 秋狸点点头,“就如太太所想,确实是那个林府。” 她微微一笑,“说来这个故事,还是与林府大少有关的。” 刘蝉兴趣更浓。 他坐起来,眼里原本灰蒙蒙的百无聊赖,顿时被扫个干净。 他神采奕奕地看着秋狸。 林府大少虽说已经过世,刘蝉亦不曾见过他,可南国里,却无人不知晓他。 ——毕竟,他可是一个有着四五十房姨太太的男人。 南国里大府大院里有姨太太并不奇怪,有数位姨太太也不奇怪。但是这四五十房着实是太多了。 据说林府外面那一条街,都是拿来给林大少的那些有名分的姨太太,无名分的姨太太住的。 还时不时有些流莺在巷子里卖弄风sao,就想着勾一勾这位放丨荡大少的魂。 哪一天林大少想去临幸谁了,便在哪个门口放一个空空的碗——风光得不行。 秋狸看着刘蝉这幅好奇的模样,也不吊胃口,“这丫鬟,先开始来府上时,就分外伶俐,做事也老道。奴婢原先还以为她是天生机灵,后面在几次无意中才发现,她应当是有过主子的。” “奴婢当时意识到不对,立马叫人把她压去柴房审问,”秋狸噙着笑意说“太太亦知,那几年南国形式不甚好,总有些蛤蟆苍蝇爱往有光的地儿跑。” 刘蝉颔首。 他自然是了解的。 “那丫头原先还嘴硬,怎么都不肯说。” “后面甩来几鞭子,泼来辣椒水,她才肯说——原来她原先是林府大少夫人的陪嫁丫鬟,她说是自己夫人突然要她走的,而她不愿回老家离夫人去,便想在南国营生。” “只可惜她身无长物,只得又做别家的丫鬟。” 秋狸说道。 刘蝉哼笑一声,“那丫鬟还挺忠心不是?” 秋狸自然是知道刘蝉的意思,她柔柔笑开,“正如太太所说,如此忠心的丫鬟,还是归主更好。” “那林大少的夫人,为何要让贴身丫鬟走?”刘蝉转弄着手里的墨玉球,又变得漫不经心起来,“是这丫鬟不老实,勾了林大少?” 如果是这样,那故事便是无聊了。 刘蝉心想。 好在秋狸并不辜负刘蝉的期望,她摇摇头,“回太太话,自然不是。” “其中的原因,当初那丫鬟死也不肯说,还是把她刑得半死,她才说的……” “哦?”刘蝉眼中波光流转。 秋狸这轻描淡写的“刑得半死”含糊不清的四字背后,蕴含着什么意思,刘蝉自然是清楚的。 “那你快与我说说,是什么样的原因,竟然要叫一个小丫鬟半死才肯开口。”刘蝉嘻笑道。 秋狸却异常地停顿了片刻,片刻之后,她又挂上笑,“……那原因确实是够骇人听闻的,奴婢就怕太太听了,心里不舒坦。” 刘蝉不以为意。 他换了只手转手里的墨玉球,又随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黑绒大衣,“有何不舒坦的?你且说,说了我又不怪你。” 秋狸得了免死金牌,俯身行了一礼,才继续说,“奴婢所说的,也只是这丫鬟的一面之词,太太听听便好。” 刘蝉拂手,示意秋狸讲。 于是秋狸缓缓开口,“这丫鬟说,她名唤小茗,她作为陪嫁丫鬟,陪林府大少之妻蒋氏来到林府。据小茗说,蒋氏相貌也是极美,又是在江南水乡长大,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扶柳美人之姿。林大少在与蒋氏结缘之后,便与蒋氏恩爱过几次。” “不过那府上,林大少有众多莺莺燕燕,她的主子蒋氏哪怕是正妻,也不过是数日便遭冷落,一直郁郁寡欢。” “只是所幸,林大少也清楚分寸,只让姨太太和那些女人呆在府外的巷子里,不叫她们入门。而且说来也奇怪,明明是有一条街的女子,可这群女子就是无所出,无一子一女。” “于是那小茗便与蒋氏猜测,林大少当是有自己的手段,不叫外面不干不净的女人孕上自己的孩子。他是把自己的妻子放在心里的,蒋氏亦觉得有理,故而她虽是心中无奈,却也还算是满意。” 刘蝉听着,点点头。 这就是很普通的大族里的事情罢了。 重点估摸着还在后面。 秋狸紧接道,“而不久后,那蒋氏身子好,一时竟有喜了。一时林府里喜气洋洋,蒋氏心中也是颇为欣喜。” “林府大少更是狂喜万分,对孕期的蒋氏视若珍宝,勒令府上从上到下都得顺着蒋氏的意。这更加让小茗和蒋氏更加相信了先前她们俩人的猜想——林大少应还是把自己的妻子放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