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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大夫倒了小半杯水,将杯中的水一点一点分几次喂给那人。 又过了些许时候,那人的眼神逐渐有了焦距。 “能听见我说话吗?”杜大夫试探着问。 那人呆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 “我再给你倒一杯水,你小口小口慢慢喝,不可急躁。”杜大夫看着那人的眼睛,语速很慢。 那人再次点了点头,这次反应比上次要快一些,不过在旁人眼里看起来还是很迟钝。 杜大夫再次给杯子里倒上水递到那人唇边,看着那人在他的指示下喝完杯中的水方才起身退去一边对骆凤心道:“殿下,可以了。” 骆凤心来到那人正面:“我是乐平公主,这里是平叛大营,可是皇后派你来的?” 不知是“乐平公主”和“皇后”中的哪个字眼戳中了那人,刚还呆呆傻傻的人顷刻间仿佛变成了一尾不小心落在岸上的活鱼,几乎是立刻弹起了身子抓住骆凤心的衣摆。 “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太后他们要、要谋害陛下,皇后娘娘秘密将陛下带出了宫……请殿下、速速回京!” “皇兄现在情况如何,皇后将他带去哪里了?”骆凤心急问道。 “十万火急……太后他们要谋害陛下……娘娘秘密将陛下带出宫……请殿下速速回京支援……”那人翻来覆去唯有这一句话,眼中的一点清明又逐渐涣散了。 骆凤心皱起眉头望向杜大夫,杜大夫躬身道:“他从京城一路赶来,中途怕是没合过眼没吃过饭,仅靠水囊里的一点水勉强维持,能到这里已然是个奇迹,想必支撑他的就是把这句话带到的信念。” “这不行,我还有话问他。”骆凤心道。 “这……恕臣直言,此人五脏六腑受损严重,本就是强弩之末活不了几日了,刚刚强行让他醒来又缩短了他的寿命,再来一次的话……怕是立时就要殒命。”杜大夫作为一个医者,虽然明知这人没救了,但还是不太忍心这样一次次亲手加速他的死亡。 “他的话你也听到了,我需要他清醒,立刻、马上。” 骆凤心阴沉着脸,乔琬跟骆凤心一起生活两年多了,再加上最初那一年,从来没见她以这样的口吻对大夫说话。 换了别的时候她或许还要在心里跟小白吐槽几句霸总附体,可这时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骆瑾和生死未卜,曹皇后带着他去了哪里,成功脱逃了么?这些信息很重要,关系到她们接下来到底是该驰援京城还是回去岷州稳扎稳打。 而至于这个人……他用这样不要命的方式赶来此地,想必是已存了死志…… 骆凤心平素在军中就很有威严,此时严厉之下别说是她的那些部下们,就是作为她枕边人的乔琬也感到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让她说不出话来。 杜大夫没有再提出异议,默默上前再次为那人施针,几下过后,那人又是一声大叫,捂住胸口在地上来回地打滚。 骆凤心一把拎住他的领子将人拽起来,一字一句地问道:“陛下现在何处,京中情形如何了。” “娘娘找了瞿将军接应,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我和、其他人一起出城报信,他们要留下来、拦阻太后的人,快去救娘娘,求你、求你!” 那人用力抱住骆凤心的小臂,几句话说得颠三倒四。 “你走的时候太后发觉陛下被皇后带走了吗?”骆凤心知道他马上就要不行了,冷静地捡着重点问。 “没有,求你、去、救……”那人勉强说出几个字,脸上青筋暴胀,眼球通红,喉咙里发出渗人的“嚯嚯”声,再多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他抠紧骆凤心的手腕,浑身不住抽搐,铜铃大的双眼死死盯着骆凤心,似乎非要等她一个承诺才甘心。 “多谢,我会去救他们。”骆凤心低声道。 那人终于等到了这句话,绷着的最后一口气xiele出来,登时倒在地上,至死双眼还微张着,仿佛还在牵挂自己那远在千里之外的主人。 帐内鸦雀无声。 在场这些人里除了乔琬几人,剩余的将领们都是见惯了生死的。死人于他们而言不算什么,但此人所带来的话内容却太过令人震惊。 如果这人说的是真的,那朝局岂不是要大乱了么! 骆凤心抚上那人的眼睛,几息沉默之后起身对众人道:“诸位都是我的心腹重臣,以下这些话我便同大家直说了。陛下这半年来都一直病着,如今病情加重,京中朝廷已落入jian臣之手。 好在听此人所言,陛下和皇后尚还活着,但随时有被jian臣谋害的危险。此乃我朝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望诸君勠力同心,助我一臂之力,铲除逆贼,共救吾皇。” 这番话让原本还在惊愕中的重将领们重新镇定下来。 “殿下,你说怎么做,我们肯定跟着你!”一人高声道,其余人也纷纷应和。 骆凤心按了下手示意大家息声:“今晚之事大家不要声张。阳绍口那边此时多半还未得到消息,穆将军,你找一队人仔细搜查附近,除掉陈秋铭今晚派来窥视咱们动静的探子,另外在几条道上多布些人手,务必将给陈秋铭报信的人截下来。 李将军,你将你营中弟兄三百人一组分散到各营,装成各营的巡逻队,每日照常轮班换岗,不要让陈秋铭发现咱们已经撤军了。其余人回去通知各自部下,今夜咱们便启程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