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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膝盖一软,腰脊再不复挺直。 封月闲随手挽了个刀花,垂眸看向朱丘。 正是因为文官满身风骨,自认清风朗月,平日连鸡都没杀过,才这么好吓唬。 封月闲冷眼旁观,见朱丘抖成个筛子,不知脑补了多少种被折磨至死的下场,这才曼声道: “你无需惶恐,本宫说了,公主惜才。” “往后这江山社稷,朱大人还要为公主,悉心打理才是。” 这句话,封月闲要是放在最开始说,朱丘估计还有底气叱责回去,但此刻,他哪敢还半句嘴! “定……定不负您与公主所望。” 解决了朱丘,命人将他送走后,封月闲转而见了下一个。 时间紧迫,虽然群臣宴只宴请四品及以上官员,但各处加起来,足有五六十人。 其中楚王今日交待配合行事的,有十来人之多,封月闲这两日便要把他们,都“见”过一遍。 而朱丘和郭肃,是开头。 郭肃正在厢房沉思,突然,门从外面被打开,灿烂的日光越过门槛,漫进阴暗的厢房。 那踏光而来的,是一位姿容绝代、难以描画的女子。 此前单看还不错的青衣侍婢站在她身后,顿时显得极为普通。 她站在这,便要掠尽一切风华,翩若惊鸿影。 螓首,蛾眉,冰肌,玉骨。 郭肃差点忘却此时处境,看愣了去。 待得这女子冷冷瞥他眼,他如冰水淋头,这才清醒。 郭肃迟疑道: “是……太子妃殿下?” “郭大人才思敏捷。”封月闲不咸不淡地夸了句。 太子已够羸弱的了,那小公主自然不会如此康健,不是太子妃,还能是谁? 郭肃猜对了,却没什么欢喜之意,舌根下苦如黄连。 此时再看,这哪是绝色佳人,索命阎王还差不多。 封月闲于上位端坐,她回忆着手中掌握的郭肃的讯息,眉眼波澜不动,启唇道来。 在这两日中,进了楚王别院的人,除了楚王和李梓,封月闲统统见了个遍。 或威逼,或利诱。 人总有软肋,总有所图。 而且,像郭肃那般的有三五个,人生没什么大志,不用封月闲多费口舌,简直是从善如流地倒向了东宫,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在朝堂中得以存活,很有几分墙头草的意思。 另外,除了楚王那边捣乱的,她们也得给自己人透个底,兼之做好准备。 封月闲跟封宸逸并几位叔伯说了后,他们一脸恍然,满脸写满了“怪不得你愿意嫁啊,你根本不是嫁给了太子,是嫁给了权力”。 封月闲也懒得跟他们解释自己的恋情,她很忙。 在决意闯过这关的当夜,她便往西北边境递了密信。 封老将军虽退了,可边关是西北王和封家军的天下。 老皇帝年老,已无力再去约束,向来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幸而,礼王和封家都对皇位无甚企图。 如有必要,封月闲不介意让封家军松动松动筋骨,猛兽时常打盹儿,可也要站起来走动一番、威慑四方。 信递出去一天多后,封月闲被父亲叫回家中。 她到的时候,封咏正在逗鹦鹉,只问了女儿几句话: “你与公主,谁为主?” 封月闲答得干脆:“自是公主。” “你要匡扶她登基?” “是。” 封咏一叹:“大黎不曾有女帝。” 封月闲眉眼不动,声音沉静: “就要有了。” 第67章 公主的小娇妻(35) 宋翩跹那边, 也有一番忙。 她召来左相,说了其中变故,得知问题出在陶家中,才使事情败露, 左相面容灰暗, 直说对不住宋翩跹。 宋翩跹宽慰他。 左相很是疼宠先皇后这个女儿, 连带着对年幼丧母的外孙子孙女, 都极为怜惜。 陶家没什么外戚野心,左相年迈,能力精力都不怎么足,早就想退了, 为了宫中, 才守着这位置, 时时照拂。 有些事, 不是忠心好心便能做到滴水不漏, 便是宋翩跹自己去做,也不敢说万无一失。 “这也是个契机。”对着忧虑重重的左相, 宋翩跹道。 紧接着, 她将一系列安排说出来,最后道: “……既避无可避,不若迎战。” “此次宴后,我膝下会着手过继皇嗣——便是皇兄尚在, 也少不了要过继。” 外孙女的面容显出几分坚毅, 愈发端丽起来, 让人不敢直视。 左相看着外孙女,左右为难。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没想过真让外孙女成为女帝。 女帝,不是前朝才有的吗? 他几次张口,却说不出另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 真把权力交出去? 让迫害死自己女儿的楚王得意? 想到这,左相痛下决心,当即道: “你想明白……便去做罢。” 宋翩跹眉眼一松,笑了笑: “多谢您。” 左相是心腹,更是家人,于情于理,宋翩跹都会跟他说。 另外得知宋翩跹真身的,只有几位心腹。 除却信任和了解,更多的是,他们与东宫关系极紧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