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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宋渠在乾清宫最后看到的画面。 宋渠被带下去后,皇上越想越不是滋味,连着席家恨上了: “席轻彦这不知轻重的纨绔,拿泗水千万人命开玩笑,眼中毫无律法,让三司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他为何能从军中带出八百兵力?给朕查清了。”皇帝说到这,还说,“可让楚王帮忙,他封地就在滇南。” 皇帝真的很相信楚王的鬼话了,完全没怀疑楚王在滇南做了什么小动作,宋翩跹未急着给楚王上眼药,只应下,道: “可贤妃娘娘出身席家,到底执掌六宫,可要给娘娘留些体面?” 母子本为一体,皇上恨屋及乌,原本贤妃深受宠爱,此时他也不耐烦听贤妃的名儿了,谁又能保证宋渠这事没有贤妃的授意呢? 想到这,他面无表情道:“不必。还有,贤妃执掌后宫也累了,让惠妃来罢。” 太监统领忙应道:“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惠妃啊。宋翩跹回忆了下,因皇帝日渐衰老,对后宫也淡了,平日只爱去贤妃那,或者去何婕妤那处看看公主,这些高位妃子每日在自己宫中过着日子,不争不抢的,没什么存在感。 想来皇帝都不太记得惠妃是谁了,只是他不满贤妃,便夺了她的权,让她面上无光,知道触怒天子的下场,权给了谁则无甚关系。 事情处理差不多,宋翩跹准备退下,方转身,她望见仍跪在地上的一干人等。 这些宫侍头都不敢抬,想来也知,今日看见了如此阴私之事,说不得就要没了命,在宫中因这类事悄无声息消失了的,从来不会少。 宋翩跹救不了他们,否则便有违抗皇帝、刻意针对宋渠之嫌。 但有一人尚可救。 她目光落到何婕妤身上。 “明日,可让何婕妤将莹光带来给父皇瞧瞧,莹光天真童趣,定能让父皇开怀不已。” 榻上的皇帝将目光落到何婕妤身上,过了两三息,淡淡道: “嗯,明日带公主一并过来。” 何秋婵跪得双腿发麻,大气不敢出,此时才敢动一动,跪伏道: “是,皇上。” 自己能活下来了,何秋婵心猛然落回肚子里,她不会被毒哑,或者在深宫中“病殁”,何秋婵近乎喜极而泣。 是太子救了她。 她不敢抬头,只见太子的玄色衣袍从眼前拂过,下摆的金线流云沾了此人的风灵玉秀,便活了般,从何秋婵面前轻轻卷过。 流云漫袭,悄然无痕。 一日之间,宫中二皇子为席家所连累,被禁军押去守皇陵。宫中风光了半辈子、膝下两位皇子的贤妃娘娘被夺了权,荣光难再。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次席轻彦闹出的事儿不小,但谁能想到,贤妃和二皇子会被牵连至此。 震惊之余,有点脑子的都能明白过来,宫里定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事,才让这对母子骤然失去圣宠隆恩,落败至此。 是的,落败。 而赢家,无疑是东宫太子一派——不如说,还有个太子妃代表的封家。 东宫里头居着两尊佛,封月闲不可小觑,虽嫁入皇家,可心未安定,前朝封家势力未散就算了,她自己还总往养心殿去…… 甚至有人悄悄猜测,若说是封月闲做局逼走二皇子,也是说得通的。 如此一来,二皇子戴罪之身,三皇子尚幼,不管是把控东宫太子,还是……封月闲都能轻松许多。 宫外人看宫中局势,尤其是把控严密的东宫,便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猜测纷纷。 而真正的东宫,远比他们所思所想更为宁静和煦。 皇上雷厉风行地处置一通,比什么都有效用,不用宋翩跹再多费口舌,席家也不敢再有动作,三司会审很快有了结果。 席轻彦判秋后问斩,滇南军统帅刁虎遭贬斥。 朝堂之上,众党派博弈,楚王一党正势弱,李梓还因讨债得罪了不少中立派,实在无力防守,捉襟见肘。 最后结果,是封家旁支出身的封云翼前去接管统帅一职。 这场大戏落幕,东宫主人之间颇具情趣的小赌也得到了结果。 “是你胜了。”屏退众人后,宋翩跹笑道。 “嗯。”封月闲懒懒应声,手中还挟着块蝴蝶酥,她水润黑眸一眨,看向宋翩跹,“不知太子何日践行赌注?” “说起赌注,正要与你商议。” 宋翩跹说着话,目光却控制不住,飘向封月闲指间的蝴蝶酥。 为何封月闲也这么爱吃?是因刚做出来没几天,她正贪新鲜? 封月闲闻言,坐直了身子:“太子要食言?” “不是。”宋翩跹无奈,封月闲的疑心病真重,仿佛猫儿一样,刚挨着尾巴尖儿,毛就炸开了。 她解释道:“此前处理席家之事,我许久未去明寿宫了。我想过,若帮月闲你试衣裳头面,也是女儿装束,去明寿宫,以公主身份,反倒更相宜自在。” “总归明寿宫也有内务府送去的新物什,我是用不着了,若是月闲喜欢什么首饰,尽可取用。”宋翩跹大方道。 东西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让它们发挥点收买人心的作用。 “可以。”一听是这么回事,封月闲身子放松下来,矜持道,“首饰之类我并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