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五爷因为破相而导致性情大变的事，池小河也是有耳闻的。而八爷因救五爷受伤这事，她虽然也知道，但并不知详情。 之前她从未多想，可到这会也发觉不对劲来了。 “爷，您，真是救五爷受的伤么？”池小河心里纠结了两日，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福晋觉得爷会在这种事上撒谎？”八爷反问道。 “不，不是。”池小河连忙摆手，“我只是觉得五爷的态度有些奇怪。”实在不像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八爷笑了一下，道：“那福晋觉得他应该如何？感恩戴德么？” “那到不至于。”池小河道：“但也不至于如此冷淡。您病了，其他人都来探病，就他没来，难道不奇怪么？” 八爷听了只淡淡的笑了一下，道：“我倒是能理解。” 池小河微微蹙眉，实在不明白八爷是怎么理解的。 “他来看我，便会想起脸上那道疤是如何来的。”八爷道。 “啊？”池小河一下愣住。这是什么理由？ 八爷又道：“未回京前，五哥有段时间情绪很是低落暴躁，连贴身伺候的小太监都打了。脸上留疤，对于我们来说，不仅仅是破相。” 对于破相的打击，池小河还是能理解的。若是换做她自己，怕一时间也很难接受。可显然，八爷这话还有更深层的意思。池小河稍一回味便明白了！ 可明白归明白，心里还是很惊讶！难道五爷也有争储的心思？这大概是破相带来的最大影响了！ 可太子之位早就定了，五爷自身也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资本争储！难道真应了那句话，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么？ “他的伤势说起来比我的轻，但明面上的影响却比我的大。可我受得关注比他大多了。你说他心里能舒服？”八爷说着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我其实很能理解五哥想表现的那种心情。他从小养在太后身边，同母妃不亲。偏一母同胞的弟弟还那么讨喜。” “好吧，又是一个努力刷存在感的。”池小河心生同情。儿子那么多，父亲却只有一个。儿子们都想受关注，都想成为父亲心中最优秀的那一个，于是都努力的争机会表现自己。每个人都是别人的假想敌。五爷也是可怜又可叹了。 “刷存在感？”八爷微微皱眉，他从未听过这种说法。但结合这会的语境，也大概能明白池小河要表明的意思了。 “倒是贴切。”八爷笑了起来。 池小河本还有些紧张的，想着自己一不留神就把在现代的词拿来说了。这会见八爷没多想，还自己就明白了意思，不由悄悄松了口气。 “可就算这样，五爷是不是也小心眼了些？”池小河还是觉得不舒服。不管怎么说，八爷对五爷都有救命之恩，怎么感觉还救出仇来了呢！ 虽说八爷救人的时候并没想过报答，可五爷这冷淡的态度也着实让人觉得寒心。 八爷反倒没有池小河介意，还反过来安慰她道：“不来就不来吧。若只是为了怕别人说而勉强来的，大家见面还尴尬，我也不想花精神去应对。” “倒也是。”池小河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忿的道：“哼，咱们也不稀罕！” 八爷顿时笑了起来，这样的小福晋还真是可爱。 其实五爷这样做对自身并没有好处。实在是他这个举动太打眼了，最后连康熙都听说了。 本来他主动说要去西北军营历练，康熙还很欣赏，心里也生出几分愧疚。觉得自己之前对这个儿子关心少了。可现在却是生出不喜来。男人处事就是大气。这么小心眼，实在不是成大器之人。 为了这事，康熙还特意去了翊坤宫，敲打了下宜妃。虽说五爷是在太后宫里养大的，但康熙肯定不会去说太后，只能说宜妃。 宜妃这还是第一次因为儿子受训斥，且康熙的话说得还挺重，顿时面子上就有些过不去。要说起来九阿哥也调皮，又不爱读书。康熙也没少说，但其实更多是一种宠溺。像这么严肃认真的训斥还真没有过。 所以宜妃便特意召五爷和五福晋一块儿进宫了一趟。可面对这个儿子，她有些话还真不大好说，只能是含含糊糊，点到为止。五爷并不是个脑子弯弯绕绕多的人。这点是一点都没继承宜妃的七窍玲珑心。所以听得满头雾水。直到最后才隐隐约约明白过来。 “不就是身子虚要调理，又不是大病。”五爷并不觉得自己错了。梗着脖子就回了一句。 宜妃顿时被噎住，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上不去的。 五福晋见情况不对，忙道：“额娘，不是咱们爷不去。是，是儿臣病了几日，爷都在府里陪儿臣。”她说完脸上还露出了几分娇羞的神色。 宜妃一时愣住。五爷和五福晋感情不好的事她是知道的。平日里五福晋都是一副木讷的样子，五爷连个眼神都不会多看她。怎么突然就恩爱起来了？ 她转头去看五爷，倒是没看出什么端倪。不过五爷也没辩解，算是默认了。 “若是这样，那本宫改日便在你们皇阿玛那里解释解释。你们这两日便去看看八阿哥。这种事上何必给人落话柄！”宜妃道。 “额娘说的是。都是儿臣的错。明日儿臣便上门拜访。”五福晋道。 五爷则是闷闷地应了一声。 宜妃很是无奈，但也算是得了个答复，便也没再纠结这个话题了。 等出了翊坤宫，五爷的脸就彻底黑了。他本就不乐意去探望八爷，现在居然还被人逼着去！他这心里对八爷的不满就更多了！ 都是一样的，为何他老八受了伤就个个上心！而他这里呢，好像已经没人记得了！ “贝勒爷，您，您若是不愿意去，臣妾明日一个人去。就说贝勒爷也身子不适，在家休息。”五福晋壮着胆子说了一句。 五爷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小心翼翼地五福晋，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第232章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五福晋额头上的伤早已经好了。但五爷每每看去，总能透过那光洁的额头看到当日的情景。鲜血从伤口往外冒，顺着眉眼流过脸颊，最终一滴滴的落在月白的旗装上慢慢绽开。 “一起去吧。”五爷最终说了一句。 五福晋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五爷，嘴角就不自主的弯了起来，重重点头道：“嗯。臣妾回去就准备好探病的礼品。” 五爷没有再说话，回头继续往前走去。五福晋神色一松，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而八爷这边，得知五爷和五福晋到来，脸上并未露出欣喜的神色，反倒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池小河也有些诧异。这两口子为何突然又来了呢？这反射弧也太长了些吧。 不过人都上门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池小河一边让人准备茶水点心，一边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做好迎接的准备。 八爷并未上床躺着，而是靠在软榻上逗着弘旺。 这还是池小河第一次清晰的看到五爷脸上的疤痕。虽然用了宫中秘药生肌膏，那疤痕还是很明显。乌红又扭曲的爬在脸颊上，实在是让人不注意都难。 但池小河也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五爷本就对这伤疤介意的很，若是发现有人仔细盯着瞧，肯定会生气。 池小河本就和五福晋不对付，而五爷和八爷显然也没多少话说。气氛一时间就有些冷场。 “五哥，你如今在朝中不准备领个差事么？”还是八爷主动问了一句。 八爷一个身子虚的都早早的进了内务府历练，连静养都不能。可五爷自回京后就像是在朝中消失了一样。即便是上朝，都跟没存在感一样。但康熙好像也没给五爷安排差事的意思。 五爷如古潭一般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他看向八爷，目光里有探究，但还是开口回道：“我可不如八弟有能力，皇阿玛自是想不起给我派差事的。” 这话里带着几分嘲讽，又带着几分怨气。八爷心里苦笑，他就知道这事也要惹了五爷不快的。可现在再说事情并非是他自愿这话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便是皇阿玛不安排，五哥真要有心，自己也能争取。”八爷淡淡道。 便是他刚入朝听政那会，因为还小，又什么经验都没有，康熙也并未派差事给他。还不是他自己主动争取的。什么事情都等着别人给你安排，那就太被动了。 听了八爷这话，五爷突然笑了一下，道：“难怪皇阿玛喜欢八弟。像我这般不求上进的，是不能得皇阿玛欢心。” “五哥一定要这样说话么？”八爷皱眉道：“我是真心想劝，五哥这样有意思？” 他知道五爷心气不顺，他也能理解。但理解不代表就愿意被针对，被五爷这么冷嘲热讽着！ “八弟还是好好养身子吧，我的事就不必劳烦你cao心了。”五爷最终也没说自己要去西北大营历练的事。 话不投机半句多，五爷很快起身告辞，八爷也未挽留，直接让池小河送客了。这场对于两人都不舒服的探病终于结束了。 “这么不情不愿的，还不如不来呢！”池小河送完客回来，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八爷笑了笑，道：“看这样子，怕也是不得已。” “难道是有人说了？”池小河一下反应了过来。 “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了。”八爷道。 “还真是什么事都能被利用。”池小河不禁感叹了一句，“这是故意挑拨您和五爷的关系么？” 这种兄弟间探病本是自愿的事。再说八爷又不是真有什么大病，便是不来其实也没什么。可现在看来，还真有人盯着他们府上，用这事做了文章。 池小河不由打了个寒颤。这种时刻被人盯上算计的感觉可真不好。 “有些事情是防不胜防的。”八爷却是一副早就习惯的样子。 想着八爷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池小河不由心生同情。难怪说皇家无亲情呢！父子、兄弟都要有防备之心，又哪来的真情呢？ 八爷这一养病就养到了颁金节的来临。 颁金节是满族的族庆日，也是皇室的重大节日。如无特殊情况，皇家所有的人都是要参加的。八爷并不是病得下不了床，这样的日子肯定也是要进宫的，池小河自然也要跟着一块儿去。 所幸这一日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前些日的阴冷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下一扫而空。池小河和八爷早早的就起了床，都换上了吉服。而弘旺则被留在了府里。他现在还太小，等再大上几岁，也是要一块儿进宫的。 池小河其实很不爱穿贝勒福晋吉服。颜色过于庄重不说，身上的配饰都有规定。就连耳朵上都得带满三对耳坠子，扯得她耳朵疼。头上还得戴帽子。那帽子很有些分量，比平日里的发髻和头饰还重。池小河每次戴，都觉得自己的脖子承受不住。 “呼！”全身穿戴好后，池小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她待在府里懒散惯了，现在穿这么一身还真是别扭难受。特别是脚上的花盆底鞋，她有日子没穿了。想着一会儿进宫后全靠步行，真是满心宽面条泪了！ 八爷见她苦着个脸，还以为是身子不舒服，不由担心道：“福晋是哪里难受么？若是身子不舒服的厉害，爷给你告假。” “不是。”池小河苦笑道：“就是太久没穿这么正式，有些不习惯。” 八爷哭笑不得，没想到池小河竟给了这么个理由。 “贝勒爷之前每日上朝是怎么过的？天天穿朝服不难受么？”池小河问道。 “习惯就好。”八爷道。 池小河叹息道：“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什么事情就怕习惯二字！” “好了，快别感叹了。也就是一日而已。”八爷笑道：“走吧，别晚了。” “嗯。”池小河打起了精神，倒是反过来叮嘱了八爷几句。虽说这外面太阳好得很，可温度还是低呀。她可不想进一趟宫，八爷好不容易养得好些的身子又弄病了。 第233章 赶巧了 说起来这已经是池小河第二次参加颁金节了。去年这个时候她还怀着弘旺，一举一动都有些小心翼翼地。今年算是一身轻松，但又担心着八爷。 保和殿里果然冷飕飕，和外面的灿烂阳光完全搭不上边。池小河很是庆幸自己内里多穿了件坎肩，但心里却很怀念现代的暖宝宝。 对于体质偏寒的人来说，暖宝宝简直是过冬的一大神器！贴上一片，好几个小时都暖烘烘的。要是参加像颁金节这样的重要活动，在后腰、膝盖、后背等处贴上几片，哪怕穿得少些都不怕！可惜这会是三百年的古代，别说暖宝宝了，就连保暖衣都没有！ 保和殿里的人很多，可比中秋宫宴时热闹多了。池小河看到了上次小产的佟贵妃。虽然脸上妆容精致，但明显憔悴了很多。 她还记得佟贵妃刚诊出有孕的时候，每日脸上都像是带着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可这会就像是已经凋谢的花朵，快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