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胡太医能做到太医院的院判，自然对这后宫中的形势很是明了。当下也不多说，重新调整了药方后便告退了。 “娘娘，您午膳便用的少，奴婢让小厨房送些吃食来好不好？带汤水的。”钟粹宫的大宫女芷荷关切的问了一句。 佟贵妃自昨日回宫就一直被腹中的胎儿闹腾，连着几顿膳食都用的不好。芷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知道康熙一直未曾前来是自家娘娘的心病。但再怎么也不能和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啊！ “娘娘，你便是冲着小主子，也多少用一些，好不好？”芷荷忍不住又劝了一句。 佟贵妃的目光动了一下，开口道：“那就送碗汤来吧。” 芷荷面上一喜，忙叫人吩咐去了。 “娘娘也别多想。万岁爷刚回朝，事务繁多，一时顾不上您这边也是有的。要真是不闻不问，昨日也不会特意派胡太医来了。”芷荷笑着安慰了一句。 佟贵妃看了一眼外面已经黑透的天，轻轻摇了摇头，“万岁爷怕是不会来了。这个孩子，本就不是他期待的。” 芷荷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娘娘说笑了。万岁爷可是亲阿玛，怎么会不期待。” 佟贵妃看向芷荷，神色平静，“你与本宫都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来的。万岁爷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早就清楚了。他能许本宫这么养着胎，就已经是恩典了。旁的，是本宫奢求了。” 芷荷看得心疼，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都说佟家女风光，这可深宫里的日子世人又哪里知道呢！ 乾清宫里，康熙还真未打算去看佟贵妃。倒是李德全提醒了一句，他才想起昨日佟贵妃闹出差点小产的事。不过今日钟粹宫那边没派人来，想来是无事了。 “你替朕走一趟吧。”想了想，康熙道：“就说今日朕有事处理，实在抽不出时间。明日定去看她。” “是，奴才这便去。”李德全道。 有李德全这个大总管传话，便是康熙在表示重视。虽说佟贵妃心里还是不太舒服，但面上却已经好看了许多。 “有劳李公公这么晚还走一趟。”佟贵妃一脸笑的道：“公公替本宫也带句话，就说本宫这边情况一切都好，让万岁爷别担心。万岁爷忙起来也要注意休息，不用特意抽时间过来的。” “娘娘放心，老奴一定把话带到。”李德全道。 芷荷一路把李德全送出钟粹宫的殿门，小声问了一句，“李公公，今日宫里是出什么大事了么？” 因为佟贵妃这两日都在安胎，钟粹宫的奴才们也都格外的安静，并未出去打探消息。 “钦安殿今日走了水。”李德全道。这事肯定是瞒不了的，明日消息就会传得满宫里飞。他到是不介意提前告知一声。 芷荷惊讶了一下，表示感谢。难怪万岁爷忙得没时间，钦安殿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她连忙去告诉佟贵妃，好让她宽心。 这一夜池小河睡的很安稳，早起时却发现八爷眼下发青，像是一夜未眠似的。 “爷昨儿晚上不舒服了？”池小河担心道。她本以为八爷一夜未再发烧应该是好了的。 “无妨，做了两个奇怪的梦而已。”八爷笑了笑，虽然精神不大好，说话的语气到是与平日里无异。 池小河自己偶尔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夜里梦多，醒来后就跟没睡似的。所以她也不详细问，只道：“贝勒爷是不是从今日开始就大休了？” 一想到八爷能在家里休息几个月，池小河心里就高兴。她这一年来和八爷可算是聚少离多。即便是八爷在京城的时候，因为白日要出府办差，两人说话的机会其实并不多。 他们算是先婚后爱，对彼此的了解并不深切。若是能这样一整天都待在一块儿，肯定能对彼此的性情了解到更多的一面。所以池小河是很珍惜这个机会的。 至于将来去庄子上要不要带后院那几个女人去，她还在思考中。若是她跟着八爷带弘旺一块儿去庄子上住，那府里就得留个人管着。起码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能有人站出来先撑着，然后再给他们送信！ 要说格格和侍妾都没资格管家。但他们府上情况特殊，没有侧福晋。真要是需人代理管家，还真只能找两个格格！ 池小河还在脑子里权衡，是从梅氏和马佳氏两人中挑一个出来管家呢，还是两人协同一块儿管家呢？她想的认真，便没听清八爷说的内容。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八爷说了一句，“情况有变。” “什么有变？”池小河下意识的问道：“该不会是大休有变吧？是不让爷去庄子上养身了？还是说爷还得上朝办差？” “我也是猜测。要看今日一些事情的发展了。”八爷道：“不过去庄子上养身这事恐怕是不行了。” 一听这话，池小河的眼睛里顿时就露出了失望的眼神！她最期待的就是去庄子上住一段日子了。就跟农家乐似的，又有趣又好玩。就像回到了她上一世的小时候。她到孤儿院后还有一些小时候的记忆。记忆中就有农田，果树之类的。 “看今日有无人来传话吧。”八爷道。今日其实也要上朝的。但他昨日告了假，所以才没有早起。可若是事情有变动，皇阿玛肯定会派人通知的。 “臣妾还准备今日就开始准备咱们去庄子的衣物呢！”池小河颇有些郁闷的道。她不过是想过一段三口之家的小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208章 康熙的敲打 八爷有些歉意的笑了笑，摸了摸池小河的头，安慰道：“许是我多想了也不一定。左右咱们要等中秋过了再离府，福晋便是晚几日再收拾东西也来得及。” 池小河叹了口气，这种连去度个假都要受限制的日子真是不容易啊！她不由再一次打心底里佩服古代的那些后宅女子来。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日子真心很憋屈。 乾清宫里，康熙正坐在御座上看着下面站着的众臣。太子就在康熙的右手边站着，手心里都是冷汗。 凌普这个胆大妄为的，居然真没来上早朝！ 但康熙只字未提昨日之事，神色平静的听着大臣们汇报各种事情。 实际上今日告假未来早朝的还不止凌普一个人。皇子中的直郡王，五爷，八爷都未来。 大家都知道八爷是身子不好，昨日的庆功宴就未参加。可直郡王和五爷又是怎么回事呢？虽说五爷也带着伤，可昨日看起来并无大碍。直郡王昨日更是豪饮了不少酒，也并无异常。 对于朝堂上每一日的变化，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分析和小九九。 被看宝座上的皇帝正值壮年，太子也还年轻，其余的阿哥们更是刚赞露头角。但对于大多数朝臣们来说，已经开始悄悄地选择站队的人了。 太子今日明显心不在焉。当他又一次被康熙点明没反应过来时，下面的朝臣们也都发现不对了。 面对康熙犀利的目光，太子心中一凛，他今日有些自乱方寸了！ 康熙既然没在早朝上提及，说明还是给他留了脸面的。不然就算最后事情和他无关，可凌普终归是他身边的人，他脸上一样无光！ 想明白这一点，太子的心里才好受了些，不免在心里把凌普又骂了一顿。 今日一大早谢诚就在宫门口等着凌普，想把昨日的事先通个气，结果最后却没等着人。他没办法，只得派人出宫去找。也不知道等早朝结束能不能看到人。 但让太子没想到的是，等下了朝，他跟着康熙进了乾清宫的内殿后不多时，就看到凌普被两个侍卫带了进来！ 原来不止他派人去找，康熙也早就派人去找了！ 凌普的样子有些狼狈，辫子散了，衣服也有点乱，嘴角还有一处血污。眼睛红肿，脸色虚浮，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样子！ 他心里应该是清楚自己犯的事，所以一进来便跪地求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叫屈。 太子眼里闪过一丝嫌恶。这油光滑面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看着不喜。要说他在内务府这两年没贪墨，只怕谁都不会信！ “够了！”康熙突然出声喝道。 凌普一哆嗦，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不敢出声。 “不上早朝，不去内务府，走水也找不到人！你这个三品大员的内务府总管做得很轻松啊！”康熙讥讽道。 “奴才有罪！奴才知道错了！奴才任由万岁爷责罚！”凌普磕头求饶道：“只求万岁爷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奴才定不会辜负万岁爷的信任！” 太子一直在暗中观察康熙的脸色，见凌普每说一句，脸色就差上一分，忙开口质问道：“当初孤向皇阿玛举荐你的时候说举贤不避亲！你就是这么给孤长脸的？” 凌普并不傻，他从一进来就没有让太子帮他求情，而是主动认错。这会听了太子的质问，更是把头磕得砰砰响，嘴里也各种忏悔。 太子扭头不去看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康熙这才说了昨日钦安殿走水的事。 凌普这才恍然！他就说皇上怎么会突然抓他来乾清宫问话！不上早朝，不在内务府这种事要说起来根本不是大事，哪里值得专门问话！原来是出了这等事！ 他脑子转得快，想着康熙暗中让人找他来乾清宫，且这会除了太子就没有旁人，便猜康熙并不打算真的责罚他，应该只是敲打。所以他也不推脱责任，只一味的认错。 太子此时才是真松了口气，好在凌普的脑子还不蠢！ 可让两人没想到的是，康熙敲打过后确实没有责罚，但却说一件让两人觉得比责罚更严重的事！ “往年底走，内务府一向事务繁忙。既然你一人兼顾困难，朕便给你找个帮手。” 太子当即就是一惊，凌普也一时愣住。听这话，像是要找个身份不低的来分权！ “朕看八阿哥办事细心周到，去内务府历练正合适。”康熙道。 一听这话，凌普下意识的就向太子看去，而太子已经开口问道：“皇阿玛，太医说八弟要静养。这内务府的事情琐碎繁多，八弟若是去历练，只怕对调养身子不利吧？且皇阿玛昨日不是允了八弟去庄子上住一段日子么？” “朕昨日想了想，静养归静养，有点事情打发时间，比闷在府里强。且去庄子上离京城远，若真有个什么，请太医都容易耽搁。还是就在府里住着的好。”康熙道：“也不用他每日都进宫，隔三差五的去看看就行。” 太子心下一沉，看来凌普这事还是让皇阿玛心存芥蒂了。这哪里是让老八去内务府历练的，明明就是监督凌普的！ 凌普也是脸色一变。他好不容易把内务府弄成铜墙铁壁，这会进来个八爷，很多事情就不妙了啊！ 康熙似是没看见太子和凌普的脸色，又厉声训斥了凌普几句，这才叫人退下。 “保成啊，你陪朕手谈一局。”太子却被康熙留下来下棋。 要说太子平日里的棋艺并不差。但今日心中有事，无法集中精神，很快便被康熙弄得丢盔弃甲，认输投降！ “保成，你心不静。”康熙意味深长的道。 太子面色尴尬，勉强笑道：“让皇阿玛失望了。” “水至清则无鱼，朕对有些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要记住，闭眼不代表一无所知，也不代表纵容。”康熙不紧不慢地道：“你身为太子，也要明白这个道理。若闭眼就是被蒙在鼓里，那便对事情失去了掌控！” 第209章 八爷的信任 午膳时康熙特意留了太子一块儿用膳。这并不是父子俩第一次一块儿用膳，但太子心里清楚，今日特意留他用膳，也有安抚的意味。 从乾清宫出来，太子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凌普叫到毓庆宫好好敲打一番！老八若是进了内务府，做事可就得再多留个心眼了！ 八爷府上，池小河见一天都没个宫里的人来传话，不由笑八爷想太多。 “臣妾就说吧，爷身子还没养好呢，哪能就给爷安排差事呢！明日臣妾还是让人开始整理东西吧。眼瞅着中秋也没几日了，免得到时候慌乱中又掉这掉那的。” “许是我真的想多了吧。”八爷笑了笑，也没争辩。他本也只是个猜测而已。皇阿玛的心思向来藏得深，猜错了也正常。 “爷就把朝中这些事放下吧。”池小河劝道：“太医都说这养身其实也要养心！不静心又怎么养得好身子呢？臣妾都嫁给贝勒爷一年了，咱们啊，这次就过过世外桃源的小日子，旁的都不理会了，好不好？” “好，都听福晋的。”八爷宠溺的一笑。 “说到这个，臣妾倒是有件事要问问贝勒爷的意思。”池小河的神色突然认真了起来。 “福晋请讲。”八爷也正色道。 池小河抿了抿嘴，道：“中秋后咱们去庄子上，那其他人，贝勒爷准备带谁？留谁？” 这事其实在她心里已经想了一天了。她当然希望是一个不带，然后让梅氏和马佳氏共同管家，互相牵制。可她却不能直接这么安排，最终还是得看八爷的意思。 最后四个字，池小河说得几乎是一字一顿。她心里痛恨这该死的三妻四妾，但又不得不接受和面对。尤其是她一再克制自己对八爷动心，却依旧克制不住的时候，她就更难以接受后院的这些女人！哪怕是最为老实本分的张氏，她都不想多见。 身为嫡福晋，池小河的这句问话是再正常不过了。可八爷听了后，心里却疼了一下。他从这话里听出了委屈，听出了无奈，也听出了几分期盼。 若是以前，八爷大概会说，随福晋安排吧。亦或者，故意逗一逗池小河，故意反问：福晋想爷带谁去？ 可如今，他却舍不得池小河为这种事情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