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谁的一言堂

    站在远东集团门口，沈炼本能抬头，阳光有些刺眼，那几个大气磅礴的大字似乎有金光闪烁。

    这是沈炼自远东那件意外事故之后第一次再来远东，不得不来。

    柳青玉推了他一把：“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进去。”

    “你不怕我闯祸？”沈炼笑着问。

    “你会吗？”

    沈炼笑了笑，柳青玉眼角余光一直偷偷打量着他，见状心里道，不对劲儿，果然不对劲儿，这家伙笑起来都软绵绵的斯文许多，太反常了，以后不管什么情况下绝对不能再让他喝酒。

    进了公司，两人虽然依旧是焦点，但平日里那些议论声已经少了很多，倒是调侃者居多，且多为女性。

    沈炼煞星的名头在远东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挑n人，掌掴孙逊，将一部门那帮桀骜不驯的家伙训练的俯首帖耳。一件事或许可以说是巧合，但这么多事串联在一起，再有人看不出什么那就真跟傻子无疑了，更何况现在远东保镖的头一号是范天雷，这厮对沈炼是最推崇的，是以一些老爷们现在见到沈炼哪儿还敢有丝毫轻视。至于女性，可以说十之八九听说沈炼在远东那些事迹之后都难以抑制的八卦起来，那些亲眼见过的更是激动不已，不过从那之后一直没再见过沈炼就是，如今再见之下，哪儿还能保持冷静。

    “他就是沈炼吧，果然是好帅，跟咱们柳总好有夫妻相。”这是不明就里盲目崇拜的新员工。

    “他当然是沈炼，除了他谁有资格跟咱柳总走在一起。”这是老员工。

    “没你们说的那么神啊，我瞧他走路都虚浮无力，双眼无神，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压根配不上柳总。”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女员工。

    “你什么眼神啊，人家走路哪里是虚浮无力，那叫洒脱随性。人家双眼哪里无神了，那叫忧郁。人家哪里有纵欲过度的样子了，明明斯文稳重。”这是……花痴。

    沈炼对此无动于衷，面对众多女性员工一个个上前来打招呼的时候能保持笑容，游刃有余，偶尔还能调侃几句，当真是有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之感，但逐渐发硬的笑容还是让柳青玉察觉到了什么。

    柳青玉捂着嘴，不着痕迹咳了几声才将到了嘴边的笑声掩饰了过去。

    她知道这会沈炼只想早点去她办公室睡个回笼觉，但偏偏那些女员工又一个接一个上前打招呼，瞧着沈炼那种明明烦不胜烦，却偏偏故作风度的样子，她忍俊不禁。

    沈炼斜了柳青玉一眼，没有作声，只是加快了步伐往工作室方向走去。进了办公室，脱了鞋子就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不出三分钟，轻微的鼾声就在办公室内响了起来。

    以往的柳青玉可能会反感沈炼在她办公的场所睡觉，但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触动直达心底。

    远远看了一眼，并没打搅他，而是认真埋头开始一天的工作，键盘的敲打声，翻动纸页的沙沙声，偶尔抬眼看向沙发，静谥柔和。

    殷若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诧异在柳青玉跟沙发上躺着的沈炼身上看了一遍，心里滋味难明。

    “有事吗？”柳青玉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然后领着殷若来到了门外低声问道。

    殷若心里更是复杂，柳总……貌似是沦陷了，沦陷的彻底，女人自身的弱势跟弱智光环这一刻在她身上有了些端倪。当然，殷若不知道柳青玉更多是因为担心沈炼身体的缘故才不肯打扰他休息。

    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从杂乱的状态中恢复过来道：“柳总，这个月的财务报表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您看一下。”

    柳青玉接过报表，仔细观看，几分钟后她表情越来越冷，斥道：“简直是胡闹，这些人是不是都以为别人眼睛瞎了，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你去把财务总监给我叫过来。”

    这报表是远东最近一批特种车辆的进货价格，这种车辆远东不是第一次买，之前每一辆的价格都是标准的十五万，但这报表上面显示的金额分明是十八万。那家车辆厂家跟远东合作好多年了，一直都没出过什么问题，就算是突然提价，柳青玉作为集团董事长至少都有知道的权利，但这件事她偏偏一点不知道。

    这批车辆的数量是一千辆，是要下发给分公司的，结果每一辆贵了三万块，这等于远东一下子就多了三千万的额外支出。

    财务总监钱通海是个中年白胖子，见柳青玉将报表扔过来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慌张，而是笑眯眯道：“柳总，您也知道飞驰是咱们的老合作伙伴，这些年也没提过涨价的事情，这次虽然一下子涨的多点，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飞驰涨价我怎么不知道？谁给你拨款的权利？”柳青玉怒道。

    钱通海眼中稍稍有了些惧意道：“柳总，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只是个小小的财务总监，负责这件事的人一直都是孙董事，他不签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拨款啊。”

    ＆ ＆ 柳青玉气的说不出话来，孙董事就是孙逊的父亲孙守成，平时江东的各种设备采买有一半掌控在他手中，柳青玉知道其中多少会有些猫腻，但不太过分的情况下她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这次事件让柳青玉意识到这种事情不管实在是不行了，再这么下去，远东就被一帮蛀虫给掏空了。

    她拿起手机给孙守成打了过去，连伯父都懒得称呼，冷冰冰道：“孙董事，飞驰那边的事情您是不是要给远东一个交代。”

    “交代，我怎么听不懂侄女你在说什么？”孙守成疑惑道。

    ＆ 柳青玉火气腾就冒了上来，微怒道：“孙董事，你别以为跟飞驰玩的那些小把戏可以骗得过我。我明确告诉你，你半个小时之内必须赶到公司，否则我马上会请估价公司对飞驰的车辆进行估价，请律师拟起诉书。你们这是联合诈骗，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 啪！

    ＆ 电话挂断，柳青玉对钱通海摆了摆手，烦躁对殷若道：“走，跟我一起去董事会。”

    殷若有些担忧，迟疑道：“柳……柳总，董事会那帮人跟孙守成是穿一条裤子的，除了老董事长，估计他们谁也不怕。而且孙董事明显是对前阵子沈炼的事情蓄意报复，很难揪住他的破绽。”

    柳青玉无奈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总不能让他们继续这么胡闹下去，这次只是三千万，下次呢，下下次呢。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我担心的是远东的管理高层们，他们要都如孙守成一样，那远东就神仙难救了。”

    殷若想说就算没有孙守成明目张胆，却也差不多少了。这是事实，自从柳金桥卸任董事长之后，下面人就开始争权夺利乱了起来，柳总手段是有的，能力也足够，但偏偏赶上了这么个乱摊子，她又是个好强的性格，往往都是硬撑。

    孙守成很快就来到了公司，连同飞驰的董事长也过来了。

    董事会上，当飞驰老总将汽车的每个零件的报价单子放在桌上的时候，柳青玉脸色已经难堪到了极点。新旧两份，几乎一模一样，但新的报价单上的每一个零件报价都比旧的上面高了许多，却又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打个比方，一辆车，之前飞驰十五万提供的是最低利润价格，而现在则是利润最高价格，且高的并不是十分离谱，无论在任何范围内，这种利润都是被允许的。也就是说，就算柳青玉找来了估价方面的人，依旧是奈何不得孙守成跟飞驰公司的。

    柳青玉嘴唇泛白，却无言以对。

    这件事负责的法人是孙守成，法律上来说孙守成完全有权利代表远东跟飞驰签署合约，这完全是钻了法律跟合同的空子，无耻至极。

    法务？对了，法务是怎么拟的合同，又是怎么审核的？

    想到法务部，柳青玉心里更怒，法务部是她当初的大本营，自她胜任远东副董事长以后，法务部的主管人员已经换成了孙守成的，这一件件的处心积虑毫无破绽，如果不是这次偶然发现柳青玉不敢去想会有什么后果。

    越想她心里越冷，越冷反而越是平静下来，或许这就是物极必反，当气愤到了极处，反而不会生气了。

    “樊总，我要求解约。”

    平静下来的第一句话，柳青玉口气毋庸置疑。

    飞驰老总樊东成不以为然道：“解约可以，远东只要拿出十倍的违约金，我愿意解约。”

    “侄女，我看你是糊涂了，你知道违约金要赔多少么？目前飞驰最新一批的车辆合同上写明都要卖给远东的，整三千万的价值，十倍是多少？”孙守成心里快笑死了，老脸上义正言辞。

    “我愿意拿这些钱买个教训，至少这些钱让我知道公司里出了多少吃里扒外的东西，要是这些钱能够肃清远东的蛀虫，值得！”柳青玉已经不再去看孙守成一眼。

    “柳总，远东集团可不是一言堂，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的，由着你折腾，天知道远东会成什么样子。”

    “是啊柳总，这件事还是要好好商议一下，至少需要通过董事会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对，表决，现在就表决。”

    “……”

    闹哄哄的场面并没能扰乱柳青玉，这些人多数都是孙守成和大伯柳金隅的人，他们表决？难保不是笑话一桩，是以柳青玉一直都默不作声听着这些人说话，等他们不说的时候柳青玉才道：“如你们所说，这件事很大，远东也不是我的一言堂。但我想说，远东……是我爸爸的一言堂，这件事我会交给爸爸全权处理，希望你们在他身边和在我身边说话一样硬气。”

    说完，她干脆起身离席，留下一帮面面相觑的人，眼中各自闪烁着不同的光芒。

    是啊，董事长很久没再管过公司的事情，许多人似乎已经把他给忘记了。他要是出面，远东又有谁可以抗衡？摆设一样的董事会，或者是指望孙守成和柳金隅，这两个老东西在柳金桥面前根本是屁都不敢放，估计就算是飞驰的老总，也不见得真敢收远东的违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