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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我从箱子里拿出一瓶荔枝甘露, 在手上掂了掂。

    单从外表并看不出什么来,但我总有一种隐隐的预感,联想今日王永在堂上说的那句话……用香末苏日日下在饭食中, 难度有些大, 毕竟五仙县的水不是集中供应的,只有盐是。

    盐!

    我一惊,倘若王永说的不是假话,那将香末苏也好、旁的什么毒药也好, 碾成粉混在盐里, 每日下在饭食中,来年今日, 五仙县岂不果如他所说成了鬼城?

    但这荔枝甘露也着实可疑,我想了想,还是拿起一瓶, 对余海道, “你先留在这里,我去一趟盐库。”

    余海是不会知道我在一瞬间想了多少的,他最大的好处就是信一个人时就全身心的去信。我说要去盐库, 他也只是点了点头,“大人把他们带上吧。”

    他们指的是那些埋伏在暗中的金甲卫,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只带上虎十三。

    丁四平相对来说稳重一点, 性子虽不讨喜, 但一贯是领头的,带着剩下的金甲卫守在这里, 还安全些。

    且到了盐库又有旁的金甲卫在,我带虎十三, 只不过是为着从老牛家到盐库这一段路的安全。

    余海又道,“老牛家里有头驴,大人若有急事,带去便是。”

    我应了一声,老牛这头自有余海去说,况我这确实是急事。事急从权,此刻原先学过的那些礼教仪规都不必严苛死守了,我将荔枝甘露揣进怀里,又把怀中的两个饭团掏出来,留在了老牛桌上。

    驴跑的不如马快,但总要比人双腿快许多。

    刚离开老牛家没多久,我忽然听到那个方向有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塌了。我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一阵儿烟。

    我按捺下回去看看的心思。如今我在半路上,便是那边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回去了也已成定局,改变不了什么,反倒耽误了我去盐库的时机。我只能一夹驴肚子,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余海与丁四平身上。

    到了盐库,王福正指挥着下人把那两箱盐过称查验后运进去。

    今日第二次见到我,王福显然是诧异的,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大人怎的来了?”

    “这两箱盐,先搬到院子里,不要过称!”

    我跳下驴背,喘着气对王福道,“快,之前被雨浸了的盐还在不在?一起搬过来!再搬一箱新盐,分类记清楚了,快!”

    在路上我做了个假设,假设平湖郡拨给五仙县的盐并没有什么问题。

    纪信格外爱惜自己的羽毛,虽是盐库的问题,但毕竟过了平湖郡的城门,这样堂而皇之把自己的把柄交出去的事儿他是不会做的。就连王永每七天往平湖郡去的信也不知是谁在收,可能就连王永也不知道平湖郡里是谁在和他往来。

    那么要做手脚,就该是在这两箱盐里做手脚。

    或者其实张家兄弟那天并非是单纯的偷盐?他们只是要把标准的盐送到县衙去,然后再换等量的、掺了东西的盐送回到盐库里。

    这样,甚至就连五仙县里的瘟疫都可以解释了。

    五仙县里根本没有过瘟疫,大约是中毒。

    感染的快?那是因为一日三餐,做什么都离不开盐的缘故。

    我若是纪信,光在盐里下毒到底也太惹人注意了些,必然还要加上别的手段。这也就解释了五仙县中多半人染了所谓的瘟疫,但间数县民却格外顽固、不曾被传染的原因。

    譬如老牛。

    他不爱吃甜食,所以从来不吃这平湖郡来的荔枝甘露,所以他爱吃这个东西的妻女老友都因瘟疫丧生,而他至今都相安无事。

    这县里必然不止老牛一个不吃荔枝甘露的人。

    那边王福照着我的指示,将几箱盐分类放好,打开。

    现在日头偏了西,光线并算不得太好,我又叫王福点了一盏灯。

    正要蹲下去时,忽然想到宋岸曾因为毒气晕过去一次,虽料想这盐里不会有那么重的毒量,但小心起见,还是打湿了几层布捂住口鼻。

    王福隐约知道县里会发生大事,但毕竟处境有限,猜不到具体会发生以及发生过什么。见我如此,便也有样学样,蹲在了我身边,亲自举着灯为我介绍。

    “这两箱是县衙里拿回来的。”

    我挖了一勺,就着灯细看。

    “这是上个月结余的旧盐,在库里一直不曾动过。”

    我将那勺倒回去,又从这箱里挖了一勺。

    “这是平湖郡新运来的。”

    我依次挖了三勺,什么都看不出来,这时又有下人来回禀,说丰禾县库使来了,来还上个月借的一箱盐。

    王福连忙去迎,过了一会儿,又带了一箱盐回来。

    “大人,这是丰禾县的盐。”

    见我几次举起勺子又放下勺子,虽不知我在看什么,王福还是建议道,“大人要对比颜色?不如取张黑色的纸来,一撮一撮的摆上来看看。”

    我连忙点头,照着王福的法子,一撮一撮摆开了,果然便瞧出了这些盐之间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