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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亦轻声回道,“是你说的那日一直跟在王县丞身边那个吗?” “不是他。”丁四平蹙眉,“今日我还没有见过他。” 如今王县丞也成了堂下人,总述的环节自然省去了,唐代儒只是简单一问,那库使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干净净。 “那夜孟大人派了身边人与下官交接,说要两箱盐拿去卖,且过会儿盐库就会被堵住,天灾难防,这两箱盐只会算在损耗当中,不会影响下官什么。” “你便允了?” 唐代儒问道。 “孟大人是下官的上司,下官哪有不敢从的道理。”那库使慌慌张张的,“更何况,孟大人派来与下官交接的,是位会武功的大人,下官若是不从,只怕命也保不住。因而只得与兄弟拿了两箱盐,正好那时下了雨,那位大人接了急报要回平湖郡去,下官们这才得了空,把盐运到县衙里,听凭县丞定夺。” “是哪位大人与你交接?” 唐代儒又问。 那库使抬起头朝我们看了一眼,瞧见丁四平时下意识一缩脖子,颤巍巍的伸出了一根手指,不偏不倚的指向丁四平,“回唐老爷的话,就是这位大人。” “老子……”丁四平今日动了怒,接连几次说粗话,这次也懒得遮掩了,直接喝道,“老子认得你是谁吗?这样污蔑老子,也不怕大风刮断了舌头!” “下官叫张二白。”库使又缩了缩脖子,看向唐代儒,“那天这位大人特意问过。” “好,好,先不要急,本官还有些话要问。”唐代儒分别对丁四平和张二白做了个压手的动作,笑着看向张二白,“这位大人可是圣上亲封的监察史,他怎么会抛头露面与你交接这样的事情呢?更何况,孟大人若是要两箱盐去卖,怎的会准许你先放到县衙里去?若是被县衙里的人知道,不就白白留下了把柄?” “唐老爷问的不错。” 王县丞忽然接过话来,“孟大人确实怕留下把柄,所以又叫贴身小厮白鹭来与下官商议这些事情。这些日子里,就是白鹭在与下官寻摸买主。唐老爷若不信,只管将盐库王福叫来,看孟大人那日是不是真的将这两箱盐记在了损耗当中。” “本案牵扯重大,相关人员,自得一一到场。”唐代儒点头,“你们快去把王福传来。” 过了一会儿,王福也到了,奉唐代儒之令,还带来了五仙县的账册。 我撇过去,是我那夜翻过的那本。 “唐老爷,余公子。”王福与堂上两人见了礼,又对我们分别拱手,连王县丞都不曾落下。庄重而严肃。 “王库使来了,来把盐库被水淹了那日的账册给我们念念。” 唐代儒依然笑着。 但这笑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的意思。 他们给我下的是连环套,无论我在哪一步出些问题,面临的都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王福打开账册,“盛英十二年腊月十二,夜,天降暴雨……” “不用念这些,直接念孟大人清点过后记下的那些。”唐代儒出声打断。 “共计浸水六箱,损四箱,余两箱可用归整为一箱。外有失窃两箱,暂先一并计入损耗,待结案再行处理。” 王福的声音很清澈,很干净。 那天晚上着急,并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今日有了时间,听他一字一句念着我在盐库里写下的东西,忽然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听的声音了。 念完了,他阖上账册,看向张二白身后的两个箱子,眼睛一亮,“这便是失窃的那两箱盐了吗?唐老爷,如今结了案,下官是不是可以把这两箱盐带回去了?” 王县丞看着王福,满脸的不可置信。 “念完了?可否有错漏之处?”唐代儒循循善诱,想替王县丞扳回一局。 “回唐老爷的话,没有错漏之处,孟大人所写就这几句,下官一字不落。”王福再次躬身,“唐老爷,下官能否把这两箱盐带回去?” “自然。” 唐代儒冲他挥了挥手,又看向我,“只是丁大人与库使张二白勾结,孟大人贴身小厮白鹭与王县丞寻摸买家这些事情还无首尾,索性今日升了堂,便将这摊子事儿都处理干净了再回去。” 接着,他又对门外道,“你们若是饿了,可自行散去,不必一直候着。”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县里的大事,得看完了才放心不是?” 早有嘴快的百姓接了话。 “可不,这几天我家里也就我一个人了。” “也染上了?” “唉,这病凶险,哪躲得过去呢……” 后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我还是耳尖的捕捉到了几句。 果然,疫症是真的,这县里大概已死了许多人了。那我们那日见到的就是假象,熙熙攘攘的集市是假象,只不知道究竟是祝由术还是活生生的人? “这事白鹭来说吧。” 那边跪着的白鹭抬起头来,却一直不敢往我们这边看。 “丁大人与库使勾结一事,白鹭知情,纯属库使污蔑。白鹭与王县丞私下交接,孟大人也并不知情。”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代儒往前探了探身子,看向白鹭。 我不知道是不是唐代儒或者王县丞他们给白鹭施加了压力,若是确实如此,那压力又自何而来?他是西凉国的人,不知道有没有亲眷,便是有应该也不会在大夏境内,而他要是一心跟着我,他们又从哪里寻得罅隙,给他压力?既有压力,为何又突然将我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