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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徐师兄,可我不想你死……落华山没了,师父、师叔、楚师兄他们全都没了……我只有你了……” 文封自小被师父决徽长老抱上山,除了偶尔几次与师兄弟们结伴下山外,鲜少踏足山下。落华山,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可现在,他的世界已经崩塌了,一片狼藉,只剩下了一个徐梓墨。 文封的声音抖得厉害,让徐梓墨几乎以为他又在哭。 他们认识这么久,他见过这人多少次眼泪呢?徐梓墨迷迷糊糊地想,却想不出结果。印象中,这少年怯懦文弱,却总是温雅地笑着,好像从来没什么烦恼。 文封双目尽是血丝,可他没有掉一滴眼泪。他咽下心中的酸楚,竭力维持声音平稳:“徐师兄,我很没用,但我以后会努力练功,我会为落华山报仇,我会替你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情……以后,我来做你的腿,只要你好好活着……” 他从身后抱着徐梓墨,半截衣袖抖落下来,露出一双伤痕累累的手。 徐梓墨抹了一把脸,轻声道:“给我拿来。” “什……” 徐梓墨指着被他丢到屋子另一边的木腿,没好气:“你要我自己爬过去拿吗?” “啊,好。”文封手忙脚乱去捡那双木腿,用衣袖擦了擦上面沾染的尘土,“徐师兄,我去洗洗,我……” “不用,就这么试。”徐梓墨生硬地打断他,抬头瞥了一眼文封的脸,声音无意识放柔了些,“以后不许再哭,难看死了。” 又过了一月有余,一个消息传到了缥缈宗。 楚昀炼化乌邪剑,攻入魔域杀了魔域圣主厉千机,自立为圣主,统领魔域。 大仇得报,文封心里却觉不出什么喜悦之意,反倒担忧更甚。楚师兄为什么要留在魔域,还有那把剑…… 不过徐梓墨听到这消息心情倒是终于好了起来。要不是行动不便,甚至还想亲自去魔域寻找楚昀。文封废了好大工夫才把人拦下。 见他这么高兴,文封也不敢把心中担忧说出来,去扫了那人的兴。 而后发生的事情,果真如文封担忧的那样。魔域与仙门的矛盾愈演愈烈,甚至就连楚昀亲自出面,与仙门定下协约也难以平息。仙门中屡有讨伐魔域之意,缥缈宗虽未曾表态,却也不难觉出派内弟子对魔域的不满。 文封犹豫多日,决定去找清焕长老求情。 无星无月的夜里,文封来到清焕长老闭关清修之地,在外静静等候。可就在此时,他却忽觉洞内溢出些许熟悉的灵力。 文封没做过这等窥人隐私之事,可那灵力着实让他太熟悉,乃至于他忘了从小到大学习的君子之道,偷偷避开看守,潜入了洞内。 他看见清焕长老执剑在手,而那招式功法,分明就是落华山的剑诀。 一束剑光将他击倒在地,他看见眼前那人的神情中,第一次露出冷然杀意。文封盯着那近在咫尺的剑锋,心底大致有了猜测:“您是……掌门尊上?” 顾浮生不答,便算作是默认。 文封向来聪慧,这顷刻间,已将事情大致梳理了一遍。 夺舍之术,他多少也是了解的。 而他也明白,撞破了顾浮生秘密的他,今日恐怕走不出这个石洞。 文封稍加思忖,从地上爬起来,朝顾浮生行了一礼,有条不紊道:“文封自知该死,但徐师兄不知掌门身份,还望掌门莫要牵连于他。” “你不问我为何在此?” 文封颔首道:“有些事情,不该我问。” “你倒是有趣。”顾浮生冷笑一声,“寻常人知道自己要死了,非得痛哭流涕,苦苦哀求不可。可你,却偏生只想着别人。” 文封道:“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若不是掌门尊上将我救回缥缈宗,我不可能有这几年苟且偷生。掌门于文封有救命之恩,今日文封无意撞破掌门秘密,任凭掌门处置。” 顾浮生收了剑,又问:“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文封摇了摇头:“已经不需要了。” “何意?” 文封只得如实道:“近日仙门屡与魔域发生冲突,甚至兵戎相向,我是想……想请求缥缈宗放过楚师兄。不过,您既是掌门尊上,定然不会做出伤害楚师兄之事。我想请求的事情,已经不需开口了。” 听他这么说,顾浮生稍有失神。半晌,他才问:“在落华山时,你与昀儿关系不错吧。” 文封没料到他会问他此事,局促道:“大家都很喜欢楚师兄。但要说感情最好,当属他与箫师弟。” “别给我提他。”顾浮生冷哼一声,似是察觉自己失态,他转头在石洞内唯一的石桌旁坐下,命令道,“过来坐下,我们聊聊。” 那一天,文封与顾浮生聊了许多事情,大多都是文封在说,顾浮生在听。而每一件,绝无例外,都围绕着楚昀。顾浮生身为掌门,往日又醉心修行,与楚昀相处的时间远没有这些师兄弟们多。他听着那些鸡毛蒜皮,又或者鸡飞狗跳的故事,眼神也渐渐柔和下来。 而从始至终,文封从未问过顾浮生为何出现在这里,为何被楚昀所杀。 审时度势,是他寄人篱下这些年,学会的第一件事。 直到夜深,顾浮生才打发文封离开,同样没再提要杀他的事情。 离开那石洞后,文封缄口不提顾浮生身份,而顾浮生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这件事就像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丝毫没有打乱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