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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很震撼,对吧?”张屹穿着白大褂,双手揣在口袋里。 “是啊,看多少遍也不会腻。”陈落说,他的视线离不开恢弘的盛景,“这一辈子,能看多少次夕阳呢?” “干巴巴地看夕阳多没意思。”张屹说,“走,吃烧烤去。”他仰起头眺望马路那边,“瞧,夜市开张了。” “你请客?”陈落转头问。 张屹耸肩:“好啊,过节了嘛,我请。” “过节?”陈落眨眼。 “古尔邦节,你不知道?”张屹说,“虽然咱们是汉族,凑个热闹呗,他们一会儿要封路摆音箱搞舞会。” “这么热闹。”陈落起了兴趣,站起身,“我把门扣上,咱们边吃边聊,就不着急回来了。” “行。”张屹关好门,站在原地看陈落锁卷帘门。 陈落牵着狗,走在张屹旁边,问:“齐姐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吧。”张屹不确定地说,“我其实……一周没给她打电话了。” “怎么?”陈落看向张屹。 “就,”张屹缩缩脑袋,“我被慧敏和我妈吵得头大。” 陈落直觉这样做不好,但他没说什么,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老板,点菜。” “哎,来了。”穿围裙的女服务员麻利地走过来,左手拿菜单右手执笔。 “二十串红柳大烤,两瓶红乌苏。”陈落说。 “再要一个椒麻鸡,四串烤馕。”张屹加码,他调笑地看向陈落,“就两瓶?不够吧。来,哥陪你喝,先上六瓶红乌苏,不够再要。” “……”陈落并未阻止,或许潜意识里他需要一场宿醉,于是他眼睁睁看着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 “我给豆豆买块rou。”陈落站起身,“别在我回来之前喝醉了。” “我酒量没那么浅。”张屹挥手,“快去快回。” 过了一会儿,陈落拎着一个装着生牛rou的塑料袋和一个纸盘走过来,把塑料袋摊在纸盘上,弯腰放在豆豆面前:“你知道一公斤牛rou多贵吗?六十八。” 大黑狗尖耳朵背在脑袋后,假装听不到,埋头苦吃,没一会儿,塑料袋里舔得干干净净,不剩一点rou渣。 “你真舍得花钱。”张屹感叹,“一顿六十八,一天三顿,两百块。” “哪能顿顿吃牛rou。”陈落说,“喂鸡rou其实还好。” 两人闲聊着,烧烤上了。二十串红柳大烤,食指粗的红柳枝串着鸽子蛋大的羊rou,一枝红柳穿五六块实心rou,撒上辣椒面和孜然,烤出滋滋的油光,光闻着香气口水就能流一地。再加上六瓶红乌苏,瓶盖打开,清新的大麦香弥漫四周。一口啤酒一口rou,人间极乐不过如此。 张屹拿起烤串,小心地咬了一口,被烫得嘶嘶吐舌头:“呼啊……” “急什么。”陈落表面云淡风轻,心里也馋,他抄起啤酒瓶子灌了一口。 服务员把椒麻鸡的盘子端上桌。 椒麻鸡是新疆的一道经典凉菜,白生生的鸡rou,表皮黄亮,rou质紧实,蘸着洋葱、芝麻油、花椒油和浓郁的鸡汤,咬一口,鲜香麻辣,又脆又筋道。陈落夹起一块鸡rou,左右蘸汤,放进嘴巴,幸福地眯起眼睛,越嚼越香,香入骨髓。 大黑狗坐在地上,两只爪子搭在陈落腿上,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你不是不喜欢吃熟rou?”陈落伸手拨掉大狗的爪子。 大狗执着地扒着陈落的腿,两只黑溜溜的眼珠盯着陈落的筷子,发出撒娇的哼唧声。 “停,你这么小的时候,”陈落比划了一下,“哼哼唧唧挺可爱的,但是你现在,站起来只比我矮一点,你觉得你哼哼唧唧合适吗?” 大狗跟陈落作对,故意哼唧得更大声。 “你跟它讲道理呢?”张屹稀奇地问,“给它尝尝呗。” 大狗看向张屹,眼中滑过赞赏。 “不行,狗吃调料对肾不好。”陈落呛张屹,“你是兽医还是我是兽医?” “我努力了。”张屹对大狗说,“你哥太固执。” 大狗重新看着陈落,仰着头,凑到陈落肩膀旁,舌尖舔到陈落的脸颊。 “……耍流氓啊你。”陈落被气得直乐,他夹了一个鸡腿放在大狗的盘子里,“就一个。” 大狗趴在地上叼起鸡腿,咯吱咯吱啃完,留下一根光溜溜的腿骨。 张屹专注地看着大狗吃东西,说:“不愧是生rou喂大的,凶残得紧,它一口能把我咬死。” “想什么呢,它特别温柔。”陈落说。 “藏獒的主人也是这么说的。”张屹说,“你的立场没有说服力。” 吃完鸡腿,大黑狗老实地把脑袋放在陈落腿上,打个长长的哈欠,闭起眼睛休息。 陈落差不多吃饱,有一搭没一搭地喝啤酒。 “你知道吴学易吧?”张屹问。 “知道,他来我店里买过东西。”陈落说。 “我和他住同一个小区,今儿早上我出门,看见他闺女坐在椅子上哭。”张屹说,“小姑娘太可怜了,胳膊上全是泡,像被开水烫的。” “你怀疑吴学易干的?”陈落问。 “我可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他闺女被烫成这样坐门口哭,他居然还不赶紧把人送医院。”张屹说,“要是我闺女一不小心被烫了,我能抽死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