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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在上_分节阅读_36

    这是他沉思难决时候的动作。

    终于,一盏茶见底,杨晋放下了茶碗,沉吟道:“等来年吧。”

    杨晋没说等来年做什么,但王谦心头却一跳,感觉到了。有乱将起,有厦将倾。

    杨晋继续道:“圣上命我做件事。”

    王谦心中一凛。他知道,这个圣上,并非是南越的圣上。

    第23章 贡品之谋

    辽西北风寒,顷刻便天幕暗蓝,大雪飘飘。

    王谦在主帅府待到午间,方才出来。

    出来后径直回府,草草用了午饭,王谦便又迫不及待地拎上他的宝贝公鸡,出门到祁阳城东的街市斗鸡。

    狐朋狗友一大群,早便等着他了。如今来了,便一哄而上,簇拥着王谦进了场子。

    王谦往下扫过一圈,便见其中他家小妾的老弟,那个浓眉大眼的小将彭翰飞也在此列。

    这人一副忠厚老实的面相,殷勤地擦桌子摆板凳,都要将金帅楼小二的活计都给抢了。

    辽西民风彪悍,百姓欣赏不来京城那些遛鸟赏花的高端玩意儿,便将一间间琴阁画楼都给改成了斗鸡斗狗赛马的场子。也有附庸风雅的,最多便是做个茶楼与斗鸡场的结合版,再无其他。

    金帅楼是祁阳城数一数二的斗鸡场。

    王谦是常客,有个顶好的位置,据说是整个场子里常胜不败的风水好位。但今日,这位子却似乎好运到了头,一连五场,王谦都输了。

    眼看再斗下去他的宝贝鸡疙瘩都要蹬腿了,王谦不得不服输,扫兴至极地甩袖离去。

    彭翰飞见王谦气闷,便在城中的酒楼摆了个小宴,请王谦和他一帮狐朋狗友吃喝。酒过三巡,几个汉子便称兄道弟了。唯有王谦,只顾喝闷酒,不多时便醉了。

    彭翰飞将王谦送回主将府,夫人睡了,便引到了那位小妾院子。

    “老爷,醒酒汤来了。”

    小妾温婉可人,照顾得妥帖,扶着王谦柔声细语,将热汤送到嘴边。

    王谦迷迷糊糊张嘴喝了几口,忽然伸手掀了碗,嘴里含糊地骂道:“王八蛋子!娘的……我就知道……回来、回来准没本将军的好事……你想劫……你怎么不去劫!奶奶的老子……老子给你背黑锅……”

    小妾扫了眼四下里关得严实的门窗,捏着帕子为王谦擦额上的汗,轻声道:“老爷,您醉了,切莫胡言。”

    “胡、胡言?”王谦眼睛一瞪,瞳仁光却是迷散的,“老爷我、我这是……功高震主……功高震主!他……他留不下我……借刀杀人……”

    小妾惶恐道:“老爷,切莫说了,夫人听了,杨将军恐要治您的罪。”

    这一句正是戳到了王谦的痛处。

    他的正妻是当年杨晋为了拉拢他嫁给他的杨家小姐,杨晋的堂妹。这位杨小姐貌美性子佳,奈何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王谦娶她过门的前十年,即便杨小姐膝下无所出,王谦一念真心喜欢,夫妻之情,二念杨晋慧眼识珠,感遇之恩,也一直对这位夫人宠爱有加,就算抬了两房小妾入门,也未曾宠妾灭妻。

    然而十年后,一个个小妾的肚子慢慢大了。王家庶子一出,杨小姐彻底变了样子。

    撕破一张温和了十几年的脸皮,杨小姐接连害得两个小妾流产,王谦大怒,却被杨晋一言压下。

    杨小姐有堂兄撑腰,变本加厉,只留下了一位自己的陪嫁丫鬟作妾,便是彭翰飞的jiejie,彭嫣。

    彭嫣知情识趣,时至今日生了一位小少爷,刚生下便命人送到了杨小姐房里,一直养在杨小姐膝下,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自己儿子的面都不见,更让杨小姐放心。

    只是王谦心里却恨极了。

    他咬牙切齿,眼眶瞪得通红:“欺人太甚……”

    “老爷,时辰不早了,歇息吧。”彭嫣为他宽衣,拧干帕子擦手擦脸。

    王谦直愣愣躺着,按住彭嫣的手,神色恍惚地喃喃道:“嫣儿……嫣儿……”

    “老爷……”彭嫣放下床帐,上前看着王谦,目光柔情似水。

    王谦呢喃道:“嫣儿……老爷……对不住你啊……这遭事情过了……可要、可要杀头的……”

    彭嫣垂下眼:“老爷说什么呢,杨将军在,谁敢杀您的头呢?”

    王谦脸上浮出个要哭不哭的酸涩表情:“就是他!就是他……要杀我的头啊……他跟那位……我就是个替死鬼!首贡……是要株连的……株连九族啊……”

    说着说着,王谦一个三四十的汉子,竟把头一埋,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了没多久,发酒疯的劲儿过去了,王谦便睡着了。

    彭嫣给人盖上被子,自去外间梳洗。服侍她的贴身丫鬟进来,彭嫣坐在浴桶里,就着丫鬟的手心写了几个字,对她摆了摆手。

    屋里的烛火都熄了,暗沉沉一片。

    丫鬟拎着桶到偏门倒水,过了片阴影处停了停,四下一扫,低声快速说了话,便又神态自若地走了。

    消息一层一层传出去,没几日便快马加鞭地到了京城。

    “首贡?!”

    信函啪地往桌子上一摔,萧乾脸色冷得掉冰渣,都气笑了:“真是毒计,好计!”

    孙长逸看了萧乾一眼,为他倒了杯茶,“肖兄,气大伤身。”

    萧乾压了压火气,喝了茶。他们此时身在京城新开的饺子馆里,两侧的雅间都空着,为防有人偷听。

    “听说南越的首贡月初便出了京城,”孙长逸道,“按车队脚力,此时应是到了辽东,要入辽西了。时间紧迫,肖兄可有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