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u小说 - 历史小说 - 大雪满弓刀在线阅读 - 第10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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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旻一手按上胸口,想要安抚住那团横冲直撞的戾气,想要暂且按下脑中重复无数次的画面,却毫无作用。如果此刻身体里已经没毒了,那这些异常反应是怎么回事。

    他缓了半晌,才开口问:“那之后会如何?”

    曲昀沉默了少时,没有直说,问了另一个问题:“毒发的时候你看到的什么?想的是什么?”

    这根本不用刻意去回忆,随时随的都在脑子里飘着,喻旻似乎预见到了什么,捂住眼有些痛苦,“我…很害怕,很恐惧。想要报仇,想杀人。”

    那瞬间他真的以为是卫思宁死在他面前,真真切切感受了一回什么叫吓得肝胆俱裂。

    “它会一直在吗?” 那些恐惧、绝望、噬杀的情绪和那些残忍暴虐的画面,似乎从毒发开始就一直缠缚着他,像从万丈深渊伸出的怪兽巨爪要拉着他万劫不复。

    曲昀愣了片刻,在他的印象里害怕这个词绝不会从喻旻口中说出来,这是迈过尸山尸河的人。还有什么能让他这样害怕,他恍惚猜到喻旻看到的是什么。

    曲昀看着他道:“它会放大。”

    喻旻藏在掌心的双眼蓦然睁开,像是听到了什么耸人听闻的讹传,半晌才确认道:“我之前看到的和想到的都会放大…?”

    他不敢想象往后日子,卫思宁在他面前惨死的画面日日夜夜在他脑中反复,麻痹他逼着他承认那是真的。

    曲昀虽从小学的是正统药理医术,对杏林中别的门类比如毒医巫医也多少有些了解。

    很早以前就听过黄粱梦的鼎鼎大名,沉声开口道:“毒药本身只是一个药引,毒发时的所见所想才是真正的毒。它们会跟着你,扰乱你的心神,侵蚀你的心智,替你制造梦魇,将你心里的那些情绪无限放大。”

    林悦都听傻了,这上还有这么阴毒的东西,“这到底是毒还是邪术,东原人怎会邪术……”

    “是毒,也是巫术,通常叫巫毒。柔然人不擅此道,应是北胡人制出来的。北胡旧居在乌林山下,那里百年前有过一个苗人小部族,最擅长制些稀奇古怪的巫毒。北胡人能制出这毒,估计是从苗人那偷学的。”

    可能阴德折损过多,后来这个小部族让一场山洪给冲的干干净净,从此黄粱梦的解法便无人知道了。

    林悦暴躁地撸了两把脸,“就一点办法没有?”

    “我只能暂时压制住,要解毒只能用解药。”

    喻旻突然眼前一晃,胸口剧烈起伏,手背凸起的血管颜色渐渐变深,迅速变红。

    曲昀抬手迅速封住他几处xue道,待人平复过来才道:“你心绪不稳,要学会自己控制,我帮不了你。”

    喻旻整个人往里一缩,抱住膝盖点了点头。

    林悦按捺不住,狂躁地一脚把矮凳踹散了架,“我去找那帮孙子要解药!莱乌那阴损畜生老子迟早活剐了他!”

    事已至此,喻旻倒看开了,抬眼疲累道:“你快歇了吧,去找莱乌还不如等曲兄研制靠谱。”

    曲昀摸了摸下巴,道:“还有个法子更靠谱,”他看着喻旻,“靠你自己挣脱。说到底这毒利用的是你的负面情绪,只要你意志坚定别给可乘之机,再阴诡的毒也没奈何。”

    林悦听完张了张嘴没说话。莱乌布局缜密,别说是喝了毒神志恍惚的喻旻了,就连他一开始都以为被当场斩头的是卫思宁。

    喻旻想了想,觉得这事虽难,也不是完全不可做到,可以试试。

    曲昀回到桌边提笔写方子,“我先给你开些凝神助眠的药,聊胜于无。巫毒我会的不多,解药不知什么能制成,这期间多数时候都要靠你自己撑过去。”

    足足写了两张纸才写完,曲昀将药方放在一边晾墨,见喻旻脸色回缓不少,便道:“我先回去给你抓药,你好好休息,切忌多思。”又朝林悦道:“林悦随我去帮忙。”

    喻旻点了点头,抬了抬下巴指着帐里惨遭林悦分尸的矮凳,“清理一下,等会殿下回来看见。”

    ***

    曲昀把林悦拐出来是另有事要问,“大帅毒发时北胡人是怎么激他的。”

    林悦的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半天才道:“他们寻了个同殿下很像的人,在我们面前杀了。”

    曲昀惊愕地忘记迈步,尽管他一点也不了解“杀了”这个过程是怎样一番血腥残暴,他仅仅是听到这件事就已经觉得难以接受。

    他舌头仿佛冻住了,忍不住再次确认:“他…大帅亲眼看见了?”

    林悦点了点头,“从头到尾。”林悦愁云惨淡地讲:“那个人身形同殿下一模一样,脸上用人皮面具做了遮掩,以假乱真。我俩都认成真的了,那人被…”林悦甚至都不愿意再复述一遍,“我差点都给吓死,何况阿旻。”

    曲昀脚下的步子突然迈得急速起来,“近日没什么事情不要找我,除了大帅抱恙,问诊一应事宜暂不受理。还有,一日三餐你们就随便对付着,解药我得尽快制出,不然要出事。”

    卫思宁从另一侧走过来,刚好看见两人急匆匆地走过去,曲昀正侧头同林悦说着什么,后者紧抿着唇不住点头,心下觉得奇怪。

    回来时喻旻已经在矮榻上睡下了,浅眠着并没有睡熟,听见响动便睁眼去望。

    卫思宁坐到矮榻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难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