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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莨深思片刻,道:“先将人留着吧。” “将军可是觉得他还有用?” “未必没有。” 萧莨吩咐了人将常金和他的一众亲信看管好,暂且搁下这事,将军中大将俱都召来帐中,终于拿出了他早就写好的声讨祝鹤鸣的檄文,给一众部下传阅,这也是他将徐卯等人尽数叫来西囿的目的。 看罢檄文,徐卯疑惑问道:“将军,为何檄文中并未提到世子之事?” “通敌叛国、谋朝篡位就足够祝鹤鸣死无葬身之地了,不必多此一举。” 萧莨并未多解释,他不提萧蒙之事,一来是不想家里人知道萧蒙其实是死在尔虞我诈的争斗中,因而更加伤心,二来他深知以他兄长之心,宁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才算死得其所,而非被jian人所害,兄长他会是被人铭记的英雄,又何必再拿他的死亡出来做文章,让之再蒙上阴霾。 见萧莨不愿说,徐卯大概也猜到他所想,不再多提这个,又问起另一桩重要事情:“檄文一出,我等与圣京朝廷便算是彻底撕破面皮了,之后将军有何打算?” 萧莨的视线缓缓扫过案头的四份诏令,拿起其中之一,递给徐卯。 徐卯接过一看,讶然道:“将军欲意投效蜀地的长留王?” 其余人闻言,俱都目露惊讶。 他们这些人都已知晓萧蒙的真正死因,自然不愿效忠祝鹤鸣,可谁都没想到,萧莨竟然会选择投向长留王。 “嗯,”萧莨淡淡点头,“聪王不仁,假借其子之名号令天下,非我辈能效忠之人,亦非明主。” 众将面面相觑,聪王在封地上做的那些恶事,他们倒也有所耳闻,再者说,太庙里存的那份玉牒并未有修过,他儿子算不算皇子,确实值得商榷,要说名正言顺,也实在没那么名正言顺,但…… 萧莨沉声解释:“你等都是我可信之人,我便也不瞒你们,金矿之事,你们都已知晓,这几年为我戍北军四处购买运送粮草军需的,是老定国公的曾孙贺郎君,他如今人在蜀地,长留王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为长留王效力,我等至少不用担心再被人背后捅刀。” 这倒是十分出人意料了,谁都没想到当中竟还有这一层内因。徐卯心下一动,忽地萌生了一个猜测,试探着问萧莨:“将军,那长留王,才只有五岁?” “嗯。” “他身旁,是否已无其他亲属?” 萧莨淡声道:“长留王是独子,父亲早逝,原本还有个叔叔,意欲夺其王爵,业已伏诛。” “如此小儿,手无缚鸡之力,何以平定乱局、掌控天下?” 萧莨眉目沉沉:“我等替其为之便可。” 军中这些大将都不是蠢人,哪怕心思粗狂些的,也从这几问几答中听出了些深意,有人若有所思,有人已不自觉地呼吸加重。 短暂的静默后,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直言问道:“将军可欲效仿尧舜禹?” 有如平地一声惊雷,众人的目光在一瞬间同时望向了萧莨,只等他表态。 萧莨抬眼,漆黑幽沉的双目平静回视面前的一众心腹,不答反问:“你等以为如何?” 如今天下大乱,谁不渴望能在乱世中分一杯羹,建功立业从此飞黄腾达,若是当真能成事,他们这些人,日后便都有了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的机会,谁又能不动心。有人拳头捏得咯吱响,有人胸膛不断起伏已涨红了脸,所有人的脸上都写上了兴奋。 赵有平第一个喊出声:“末将愿追随将军!干了便是!” 其余人回过神,齐声附和:“末将等亦追随将军,干了便是!” 萧莨微颔首,神色沉定:“好。” 七月,戍北军统帅萧莨率麾下众将接下长留王诏令,奉其为帝,传檄天下,公开讨伐祝鹤鸣与圣京朝廷。 第62章 进京擒王 甘霖宫。 祝鹤鸣暴躁地在御案前来回走动,咬牙切齿青筋暴起的面上尽是扭曲狰狞,只微微颤抖着的手泄露了他的色厉内荏。 “他怎敢、他竟然敢!他竟然真的反了,他竟然宁愿去奉承长留王那个奶娃娃,也非要与朕对着干!他怎敢如此!” 祝鹤鸣一拳砸在御案上,牙齿咬得咯咯想恨得几欲吐血,虞道子敛了眸,淡声提醒他:“陛下,萧家那些人是如何出的京,又恰巧是赶在萧让禣进宫禀报的那日夜里匆忙逃的,想必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您最好还是派人去仔细查一查吧。” 祝鹤鸣闻言倏地瞪向他,虞道子不慌不乱地又添上一句:“陛下,僖王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先前便是他偷偷断了先皇帝的药,差点误了您的大事,这回萧家人出走,十有八九与僖王脱不了干系,他与那位萧总兵毕竟是夫妻,谁知道他们私下里有没有背着您,互通过什么消息。” 祝鹤鸣用力捏紧拳头,眸色变幻莫测,面上神情已难看至极。 他如何不知他这个弟弟究竟是个什么德性的,从一开始祝雁停提议以姻亲关系去拉拢萧家就藏了私心,如今他人是萧莨的,还为之生了儿子,自己这个兄长在他心中究竟还能有多少分量? 若非祝雁停还有利用价值,从知道祝雁停真实身份那日起,他就已经对之起了杀心,先前是为了哄皇帝,如今,是要以之来对付萧莨。 “你说得没错,”祝鹤鸣的胸膛起伏,恶狠狠道,“萧家人跑了,眼下朕唯一能拿捏来对付萧莨的便只有朕这个弟弟了,他若是还肯向着朕,尚且有转圜的余地,他若是也胳膊肘向外拐,那便休要怪朕不念兄弟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