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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娉婷捂住了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里面跳跃着小火苗,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满意个鬼!哼,殿下这个大坏蛋。 周怀禛看见她的眼神,低声笑了笑,背着手,瞧着小姑娘头也不回地朝别院去了,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十月,还有四个月,这日子,怎么就过得这样慢。 他快等不及了。 * 沈皇后替崇元帝放了瘀血,又喂了药,保他经脉顺畅。 她的眼睛不好,许多时候要靠朝云帮衬着,好在朝云自她姑娘时便跟在她身侧,默契已经十足,不需多言语,朝云就能懂她的意思。 譬如眼下,朝云便已经看出来她的疲惫,因此说道:“娘娘,咱们回去歇着吧。” 沈皇后站起身来,坐得太久,双腿已然麻木了,朝云忙上去扶着。 沈皇后瞧了一眼龙榻上的人,隐约能看见,他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泛着青黑,只剩下苍白。 她垂首,握紧朝云的手,轻声道:“走吧。” 丹药之中多铅粉,师傅曾对她说过,那是剧毒之物,仅靠人体,根本无法排出,也只有慢慢等死罢了。 坤宁宫与奉天殿的宫人都在大殿门口等着。 大内的夜晚,总是静得让人发慌。 仿佛在这宫闱之内,只有漫长的等待,宫人们永远等待着主子差遣,嫔妃们永远等待着君王的宠幸。 沈皇后自嘲般笑了笑,她回望了一眼夜色中的奉天殿,这座威严的大殿,此时同它的主人一样失了生机。 元喜在一旁行着礼,皇后不发话,他自然不敢起来。 沈皇后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起来吧,再派太医进去瞧瞧。” 元喜连连点头,他看出来皇后有回宫的意思,忙板着脸训斥一边的小内侍,“还不快随太医进去看看陛下?” 内侍们一溜烟地进了宫室。 元喜转过头,皇后已经上了凤辇,正欲离去,他慌了慌,忙上前道:“皇后娘娘请留步。” 沈皇后揉了揉前额有些疼痛的xue位,“元总管还有何事?” 元喜瞧了瞧左右,一言不发。 他这样的举动,让沈皇后自然知道,面前这位公公有事要禀告,而这事,不适合在人前说。 沈皇后对这位总管实在没什么好感,从前坤宁宫的人去求见皇帝,这位总管也时常拦着。 如今她再也没什么事需要求这位总管,自然不必再委屈自己。 因此她只是挑了眉头,漫不经心道:“元总管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都是自己人。” 元喜的脸色僵了僵,但他知道,陛下这一倒,恐怕好日子不多了,往后是太子的天下,自己很不该得罪人,因此他也从善如流,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当年您得了眼疾,朝云姑姑来奉天殿,并不是奴才不通报,而是……实在是,那时候二殿下病了,陛下并不在奉天殿……” 他的话说到这,已然是替自己解释清楚了当年的事。 可这话对于沈皇后来说,不过是事后诸葛,不痛不痒,徒增烦恼罢了。 她并不想给这位总管什么答复。 他现在才说出这话,不过是因为局势所迫,忍不住想图个心安罢了。 再难再痛苦,她和禛儿都熬过去了,如今这些人再出来辩解,只会加重她心底的恨意。 痛的不是他们,受委屈的也不是他们。 禛儿那日被父亲救回来,已经丢了半条命,她尚且在病榻,已经想好了身后事。 假如禛儿去了,她必不会独活,只是那宝座之上的人,也不配活在这世上。 她藏好了刀子,日夜守着自己的儿子,她不敢闭眼,因为她知道,这偌大的皇宫,每一双眼睛都在漆黑的夜里盯着太子,盯着她的儿子。 元喜见皇后这幅模样,便已经知道了皇后的态度,他心中忐忑,还欲再说些什么,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是赵贵妃的仪驾。 沈皇后也瞧见了,她冷冷一笑,说道:“回宫。” 凤辇起驾,坤宁宫的宫人伴在两侧,很快便消失在元喜的视野中。 元喜皱了眉头,只有迎上去接驾。 这位贵妃自己身上还带着病,也不知道是哪阵风将她吹来了。 赵贵妃此刻心中也慌乱着,她在坤宁宫里安插了人手,那小宫女告诉她,皇后忽然急匆匆地被召去了奉天殿。 原本她装着病,不用服侍生病的皇帝,乐得自在,可回过神来,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皇帝一向看不上皇后那幅死板的模样,即便是侍疾,陛下也不该叫皇后去,她病着,不还有云妃齐妃在吗? 这样特殊的情况,她翻来覆去,也只得出了一个答案,皇帝的身子到底怎么样,她自然是知道的,内里已经虚的不行,这样急匆匆地叫皇后去,恐怕是不大好了。 大燕的历代君王,都有一个癖好,总喜欢在缠绵病榻,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将自己的妻子叫过来,嘱咐身后事。 其中自然包括,皇位的交接问题。 赵贵妃立刻慌了,她顾不得自己是“病”着的,匆匆忙忙地便来了奉天殿,为了不自相矛盾,她聪明地让身边的宫女在她脸上扑了几层粉,此刻瞧起来,面色苍白,行动迟缓,只有靠着宫女扶持才能勉强行走,俨然是一个病中还牵挂着皇帝的好妃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