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神伤

    齐青岚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说“别多想了。战场本来就是这么残忍，适应了就好。”

    沉浸在忧伤中的孟云婳被齐青岚的举动蓦然惊醒，轻轻推开齐青岚说“君臣有别，陛下和臣太过亲密只怕不妥。”

    齐青岚僵了僵，涩然说“你要跟我那么生分么？”

    孟云婳勉强笑了笑，说“您现在已经是一国之君，自然得有一国之君的威严。臣子得有臣子的样子。臣不愿因为自己给您惹来非议，因此不敢逾矩。”

    齐青岚追问道“那私下呢？没人的时候总不用跟我那么生分了吧？”

    “臣怕私下里放肆惯了，到了外头改不过来。亲不亲近放在心里就好，何必介意形式。”孟云婳吐吐舌头故作俏皮地说。

    齐青岚默然。

    “谢谢陛下的开导，臣好多了。如今不是伤感的时候。您说得对，我们打了胜仗呢！得高兴一点！永宁刚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臣先忙去了。臣告退。”孟云婳振作起精神，给了齐青岚一个大大的笑脸，行过军礼后，便转身走了。留下齐青岚孤单的身影站在原地。

    永宁是重要的战略城市，卡在青州要道上，为了保证大军后路通畅，永宁不得有失。因此，攻克永宁后，刘秀遣陈平率军先行，中军在永宁驻扎几日进行清理整顿、巩固防卫，待永宁稳定下来后再出发。

    齐孟两人自然跟着中军一起留在了永宁。孟云婳是攻克永宁首要功臣，且有救驾之功，因此被拔为从四品宣威将军。

    第二日孟云婳为了战俘营的事去见齐青岚。由于齐青岚早就吩咐过侍卫，孟将军可直接见驾，不必通报。孟云婳便通行无阻一路走到了齐青岚暂住地的书房外。

    孟云婳正待推门进去，正好听到里面有人说起楚琮，便猛然停了下来，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睿王在谷梁吐血晕倒，被送回寿春后，就大病不起。据说是急怒攻心，血气逆流，兼疲劳过度，在此情况下又感染了风寒，是以病情格外严重。虽然睿王府尽力想将孟姑娘出走一事压下，但睿王此次追捕孟姑娘的动静有点大，荣王貌似已经知情，并向嘉庆帝弹劾了睿王。大概因为这是皇族丑闻，嘉庆帝将此事压了下来。但外面还是流言纷纷，猜测不断。”

    里面传来齐青岚走来走去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齐青岚说“继续盯紧南楚那边的动静。另外要记住了，南楚睿王府逃婚的女人叫李思，与孟姑娘无关！严禁南楚那边的流言在我昊国传播，以免影响孟姑娘的清誉。此事不可让孟将军知道。如今战事吃紧，不能让孟将军分心！”

    那人领命。

    孟云婳听到楚琮病重的消息就已经乱了方寸，是以没注意到里面的动静。等那人打开书房的门，孟云婳才惊醒过来。

    齐青岚看到孟云婳站在门口，吃了一惊。

    孟云婳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假装刚刚走到门口的样子，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跟齐青岚说起战俘营的事。

    齐青岚看着孟云婳发白的唇色，就知道她定是已经听到了什么。只是孟云婳不提此事，他便也不提，两人谈起正事来。

    从齐青岚的书房出来，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孟云婳的脸才垮了下来。虽说楚琮软禁她，伤了她的心，但那么一个刻骨铭心爱过的人如今重病在床，吉凶未卜，说不担心是假的。孟云婳恨不能亲自过去看看楚琮到底怎样了。只是如今，她能以什么身份去看他呢，何况楚琮有人救治，这里明显更需要她。

    之前战事紧张，孟云婳刻意将注意力转移到战事中去，分离的思念和痛苦尚可压制。如今听到楚琮的坏消息，而且这坏消息还是因自己而起，这一切感受便都涌上心头。

    孟云婳忧心忡忡，暗自神伤，实在放心不下，到底还是偷偷叫了人，让去寿春那边好好探听楚琮的情况。

    孟云婳派人去南楚的事很快便传到了密切关注着孟云婳一举一动的齐青岚耳中。

    齐青岚什么都没说，也没去阻拦探听消息的人。

    第三日下午，孟云婳去找齐青岚的时候，齐青岚看到她便笑了起来，说“来得正好。这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孟云婳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孟云婳在齐青岚面前比较真实，不需要强颜欢笑。这次孟云婳回到东昊，本就比以前沉默了一点，昨日得知楚琮病重的消息后，孟云婳的话就更少了。

    齐青岚扫了她一眼，仍是笑容不减，带着她往外走去。

    齐青岚带着孟云婳出了府，上了马车。车子走了一会，停在了一户富商家门口。富商家里早已接到了通知，全家人一头雾水，战战兢兢地在大门口跪拜迎候。

    这下总算引起了孟云婳的注意。齐青岚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齐青岚和蔼地让富商家人都起来，也没多说什么，就让家仆在前面带路。

    到了花园，禁卫军就将其他人都拦在了外面，只剩齐青岚和孟云婳走了进去。

    齐青岚带着一头雾水的孟云婳走到了几棵大梨树下。如今是七月下旬，一般的梨子还没熟，这户人家家里的梨树很有些年头了，养得也好，树形高大，亭亭如盖，硕果累累，梨子熟得也比其他地方的早，已经有一些勉强可以吃了。

    “最近天气有点干起来了，我忽然想吃梨。听说这户人家家里的梨已经熟了，趁现在得空，便带你来摘。”齐青岚笑着说。

    孟云婳惊讶地瞪大了眼“陛下要吃梨，让人贡上来就是了，为何要亲自来摘？”

    齐青岚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抬头看着树上的果实，说“你还记得以前带我去尚书房后院摘柿子的事么？”

    孟云婳愣了一下。

    “我从小小心翼翼地生活在皇宫里，从来没干过上树摘果子这样有失礼仪的事。只有跟着你，才体验了一把。后来每每想起，都觉得很好玩，很温馨。可惜这个时节柿子还没熟，只有梨倒是可以摘了。”齐青岚感慨道。

    孟云婳被他勾起了童年回忆，忍不住笑出声道“什么体验一把啊，当年明明是我爬上去摘的好不好！你都不会爬树，只能在下面给我垫脚，负责接柿子，笨死了！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就不带你去摘了！”

    齐青岚笑意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