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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天蒙蒙亮。 门帘掀动带来轻响,雪无霁睁眼,便见一名侍者蹑手蹑脚走进来,低声道:“君上,一大早就有魔使来汇报,次……月沉故地昨夜发生了叛乱。” “魔使”这个职位还是雪无霁新设的,作为他的眼线观察各地情况。魔域从古至今一向都比较粗犷,魔官职务基本上全凭心意瞎加,雪无霁这十天多半忙的就是梳理出一个勘用的布统。 这必须要慢慢来,前世他从次王到魔君,花了数年甚至十几年才让下属适应这个比较偏向于“凡间化”和“凌霄化”的设置。因此现在短短十天,他能做的也只有加设一些能立即驱使的小官——这些魔物还不一定都信服他。 不过,派去月沉故地的魔使是那名与他有过两面之缘的牛角魔物。其他一些重要的地带,也都是雪无霁凭借前世的了解选择的魔物。 雪无霁伸手掀开被子,发觉自己的腰被陆宸燃扣住了。后者还没醒。 “……” 这人又钻到他的被窝里来。 侍者眼观鼻鼻观心,小心偷瞄。 雪无霁不想吵醒陆宸燃,轻手轻脚地拿了个枕头,捏了替身诀把自己换下来。 侍者:“……” 哇哦。 雪无霁已经站起了身去另一间屋子换衣服,边走边低声问:“具体怎样?” “昨夜他们趁着所有人都在过除夕,便发动了叛乱。应当是蓄谋已久。”侍者道,“还有其他一些地方昨夜也有动荡,文书堆积了许多。不少魔使也都来了。” 在举世皆庆、陷入放松时极易被钻了空子,造成动荡,这一点雪无霁早有预料,也都提前做了防备。因此侍者的语气也没有多紧张。 雪无霁披上大氅,袖子却带到了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他低头望去,皱了皱眉头。 是那枚在月沉的无海小殿里发现的传音玉牌。 这十天雪无霁都忙得差点忘了这块玉牌,他俯身把它捡起来,心中疑惑。他不是把这玉牌收进芥子戒里了吗? 当时匆忙,他推测出这极有可能是月沉和天界某个人联系的渠道后,只来得及把这玉牌带走;后来全在忙事务,他也想不出什么很好的处理办法,就一拖再拖了。 雪无霁输入灵力仔细探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异样。 玉牌从里到外都是最简单粗陋的那种,也正因此才没有突破口。他只能等看看那边会不会主动联系。 “君上,又有魔使来了。”侍者道。 雪无霁来不及多想了,把玉牌随意一收就道:“走吧。” 明明是大年初一,雪无霁却一整天都淹没在了事务里,玉牌的事情更是全然抛到了脑后。 其他地方的sao乱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有月沉故地,虽然动荡止息了,但他还是不太放得下心。 雪无霁看了眼天色,最后一抹晚霞已经快要消失了。 他还记得和陆宸燃的约定,这件事必须要在今天就解决掉。最快的方式当然是他亲自前往,雪无霁当即没有犹豫,对下属道:“备最快的魔兽,我们现在就出发!” * 暮夜风雪又至。 荒野上积雪足以没过腰际,现在又开始下暴风雪。一片白幕之上,有数个移动的黑色小点,再往后是黑压压的魔军。 正因为料到会有大雪,雪无霁才选了魔兽出行。但现在接近故地时,却还是遇到了问题。 “君上,前面没有路了!” 雪无霁远眺望去,原本的大道竟然消失了,入目只有一片刺眼苍白。 这条路就算下再大的雪也不可能完全消失,何况站在这里,原本应该已经能看到城邦的影子。 但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狂风怒号,魔兽突然一个急停,好似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低吼起来! 魔兽的嘶吼声混在风声中,显得格外阴冷。它们不住地甩着尾巴后退,显然前方是有着什么让它们极为恐惧不安的东西。 为首魔将虽然感知不到,但见状也露出了惧色。雪无霁神色一凛,冷声道:“不准退!” 他这次没有带太多魔军,因为虽然魔域多数魔军都对顶头上司是什么人并不很在意,只信奉强者为尊,但到底对雪无霁都还不熟悉,带多了反而容易出乱子。现在他更是不能退步。 雪无霁抽出不知寒,向虚空劈去。 灵力狂涌,剑光彻亮寒夜,两道锋芒交叉着飞射而出,几乎笼罩了视线。满地厚厚的积雪皆被剑气卷起,竟是发出了雪崩般的声音。 剑光所向,白雪如滔天大浪! 跟随雪无霁的魔将目瞪口呆,看着原本被积雪覆盖的地方显露出大道来。雪浪在道路两旁堆积成参天大树般的雪墙,远处原本被白雾笼罩的地方也逐渐清晰起来,现出城邦的形状。 雪无霁道:“走。” 魔兽低吠几声,重新开始奔驰前进。 但雪无霁的眼神却愈发冷了。 也许其他人没看出来,但他刚刚却感觉到了。异样的原因分明是那里被设立了一个结界,手法极度高明。 雪无霁以剑气强行破了阵法,才得以通过。 这月沉故地的事端,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魔兽一路飞驰,再无阻碍。 天边挂着冷冷的一轮弦月,仿若什么人窥伺的细长眸子。夜幕铁黑,密不透风,最后连风雪似乎都完全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