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沈月那个世界活了十八岁，这个世界又十四了，加起来都三十好几了，会不知道林京墨此时想什么？她看着自己被紧纂着的手，就有中诱骗了纯情大好青年的羞耻感。但面上还得装出天真无邪没心没肺的模样，因为她今年十四岁啊，还是个情窦没开的小女孩呢。 “京墨哥哥你到底要干啥啊，太阳都要下山了，我可不想去山里，害怕。” “怕什么，有我呢。” 呸，就是有你才害怕。 山边凸起一岩石特别平滑，坐在上面能看到冯村的全貌，还是看日落的绝佳好位置。 “北山居然还有这好地方，我竟从不知道。”沈月坐在岩石上，看着下面的村庄和远处要落下的太阳，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大自然的神奇。 林京墨坐上来，将一朵比之前他扔掉的小花好看几倍的花儿放到沈月的手里：“每次我心烦不静的时候就会上来坐坐。” 沈月把玩着金黄色的野菊花故作不知的问：“那……京墨哥哥此时又有心烦的事了？” 林京墨深吸口气道：“我今天听远志说，上面有文件说活动要结束了，我爸要平反了。” “对啊，我也听我大哥说了。这可真是一个大好事，林伯伯在冯村被错误改造了十年，终于可以回家了！” 沈月转头看着林京墨没有一点瑕疵的面庞，笑了：“等京墨哥哥回了城里就能去你梦寐以求的医学院学习了，就能为祖国的中医药发光发热。想想，我都替京墨哥哥高兴。” 林京墨又从沈月的眼底看到了刻意的疏离：“月月，你真的就这么希望我回城？” 沈月违心的点头：“回城市是好事啊，我当然希望你回去了。” “但是城里没有你！”林京墨涨红着脸说完这一句自己都楞了，他居然将心里话就这样给说了出来！ 沈月瞪大眼睛，从没想到林京墨居然有这样失态和失言的时候。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将这林大佬给俘获了。 “城里有没有我又有什么关系？”沈月吞着口水硬着头皮继续装傻：“城里有你的家，你的梦想啊。” 林京墨双手紧攥，想着自己既然已经说了就索性都说了看她会不会一直装傻！ “月月，我不相信你一点都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心意。虽然你现在才十四岁，但是你的心理年龄一直超过实际岁数。你八岁就开始持家，里里外外大事小情都处理的完美无懈可击，偏偏就在我这儿装傻冲楞，你真当我是瞎子看不出来？” “我……我……哪儿敢跟京墨哥哥装傻啊，我是真傻。”沈月干巴巴的裂嘴笑一下，不敢对上林京墨的眼神就赶紧低头。他的眼睛带着某种魔力，看的久一点就会不由自主的陷进去。 林京墨忽的苦笑一声：“不是你真傻，是我真傻。早看出你表面亲热的叫着京墨哥哥，心里却一直在刻意的疏远我，我还告诉自己你太小，终有一天你会长大你会明白的。但现在我要走了，我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所以我就想问你一句，我在你心里当真一点位置都没有么？” “不……是的。”沈月摇头之后又逼着自己点头，好像犯了天大的错误一样头更垂的低了：“你在我心里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就是……和你想的那个有点出入。我其实……一直当你是我的哥哥，没有其他。” 一向自信孤傲清高的林京墨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心里很痛，好像钝刀一点一点的扎进心窝里又一点一点□□。周围的光亮从此消失，又陷入到无边的黑暗里。 “你都有四个哥哥了，还不够么。”林京墨这句话是在问沈月，更是在问自己。 越是孤傲的人越容易钻牛角尖，沈月担心林京墨的心理受到伤害以后变得更孤僻。又猛的想起，现代的林京墨一辈子没有结婚，除了贴上去的李婷还从来都不理，就连个红颜知己都没有。 没有人愿意孤单一辈子的，除非心里受到过极大的创伤，或是曾经心头有过一个朱砂痣后，其他任何人都成了衣襟上的干米粒。 难道…… 沈月心里突然有一个觉得不可能的可能，现代时候的林大佬一生未娶，会不会是因为年轻的时候爱过一个人，而这个人又是……自己？ 娘啊，这个想法简直太疯狂了！ 沈月的手不能控制的微微发抖起来，害怕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又希望自己的猜测不是真的。因为如果自己猜对了，那就意味着现代世界的自己来路成谜了。 问系统，一定得问系统！ “系统你出来！”沈月在心里嘶吼一声。 “叮，宿主叫我做什么？” 重生改造系统一出，周围的一切瞬间定格，就连树叶尖落下的一滴水珠都在半空中定住了。而林京墨就保持着茫然看日落的动作一动不动，好像世上最完美的一尊雕塑。 沈月没有心思去欣赏林京墨的盛世容颜，急吼吼的问：“系统你告诉我，现代世界是我的原生世界么？” “叮，这个无可奉告。”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的存在难道只是为了负责给我发任务发奖励的么！”沈月急了。 “叮，重生改造系统并不是只负责给宿主发任务，发奖励，还负责保护宿主的生命安全。” 沈月忽的乐了：“原来你也是个做任务的。你的任务就是负责保护我的安全，顺便给我发任务发奖励。既然咱们都是做任务的那我也不为难你，你就跟我交个实底，在不违背原则和底线的情况下，你能告诉我什么？” 系统沉默。 沈月小心思一转，就起身就到山石边站着：“既然你是负责我安全的，那我就往下跳了，你别不信我可真敢跳，你就算能救我一次，那两次呢？三次呢？大家都是苦哈哈做任务的，以后还要合作愉快呢，你何苦如此不知道变通呢？我得不到想知道的，以后不好好和你配合，最后为难的不还是你么？你说对不对。” 沈月鬼心眼的和系统讲条件，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系统又沉默了一会儿后，居然真的被策反。 “叮，宿主的这个问题我真不方便回答，但是我可以告诉宿主，高极任务的奖励是自选的。” 沈月眼睛一亮：“你是意思就是，我若是做到高级任务，做完任务后我想要什么奖励就要什么奖励？” “叮，是的，高级任务有两个，宿主若是高级任务都完成，就有两次要任意奖励的机会。” 娘啊，任何奖励都可以，那自己就算要一座金山都会给的啊。哈哈，赚大发了。 可……可是自己还想用梦想成真卡回去呢，若是回去了岂不是就做不到高级任务了？但又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原生世界是哪个啊。 天啊啊啊，好纠结啊。 沈月转头看林京墨，他烟墨色的眼睛依然定定的看着日落，眼底的忧伤都被定格放大。盛世的面容，绝顶的智商，执着的专情，这些优点集合在一个人身上只要是正常的女孩子都会喜欢。沈月也是一个身心都很正常的女孩子。 但还是很纠结啊。 “系统你回去吧。”沈月一摆手，周围的一切瞬间恢复正常。半空中的那颗水滴落下，林京墨长长的睫毛也眨了一下。 “京墨哥哥，你是从什么时候不把我当成meimei的？”沈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好奇的问。 红彤彤的太阳一点一点落下，映着林京墨的脸都是好看的红色。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不把你当meimei了。或许是贫寒时候那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或许是黑皮欺辱我时候你那富含正义的一脚，也或许是遇到野猪那晚的相依为命，更或是这些年你我的朝夕相处。我以为我们是相互的，想不到原来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沈月紧抿着嘴唇，其实你也不是一厢情愿的，就是我的顾忌实在有点多。 沉默笼罩住两人，就好像渐渐的黑暗将两人紧紧包裹住一样，心头更好似压了一块大石头让人窒息。 有些话说出来就不遗憾了，林京墨的孤傲和清高不允许他做出死缠烂打的行为。沈月此时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所以他将低到尘埃的高贵一点一点捡起，最后全身武装完毕。 “晚了，回去吧。”林京墨恢复六年前最初见到沈月时候的清冷。 沈月下意识抓住林京墨的手，原来，自己这些年的理智和克制都是自欺欺人，在林京墨放手之后，真正慌了怕了的是她。 林京墨感觉着被攥住的手，心头短暂的悸动之后告诉自己，你别多想了，只是天黑了，她看不清路害怕了才抓住你的。 林京墨不允许自己将刚装上的盔甲卸掉，沈月又好面子的张不开口。两个人就谁也不说话手拉手的一路摸着黑回到村子，又在打谷场分开各自回家。 谁都没有想到，林茂之平反的文件会下来的这么快！ 冯大有将文件从公社拿回来的那天，王桂英正坐在院子里端着簸箕挑豆子。她见大儿子骑着自行车回来还纳闷的问：“这大中午头的你怎么就从公社回来了？以前不都是傍晚才回来么？” “娘，林伯伯平反的文件下来了，我着急给林伯伯送来，让他高兴高兴。”冯大有说着拿下车把上挂的包就去林茂之家。 王桂英手里的簸箕则顺着腿滑下去，豆子撒的满院子都是。 林茂之从冯大有手里接过文件，那手是微微颤抖的，眼窝是红的。他十年前来这儿的时候四十六岁，腰背挺直，满头黑发。可是现在他已经五十六岁，背弯了，头发斑白了，成了真正的老林头。 “林伯伯，上面纠正错误给你摘了帽子。还给您准备了一些补偿款送您回家。那边你中医院院长的位置还是你的，你家里的一切都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可以放心的回去了。”冯大有传递着上面的精神。 林茂之一字一句的看着自己平凡的文件，高兴的想笑，喉头又堵的难受：“哪里还可能是原封不动，一切都不一样了。” 十年了，早就物是人非了。 “林伯伯，走之前去我家吃顿饭吧。你爱吃我娘做的红烧rou，蘑菇馅的饺子。还有铁蛋拜了京墨做师傅，你们要走了，铁蛋也得交代一下。”冯大有又道。 “嗯，好的。”林茂之答应，转身回屋的时候，背弯了很狠了。 林茂之回屋子将文件给儿子看。林京墨看一遍后，一言不发的将文件放一边就起身去院子里晒草药。那些草药就算晒干了也带不走，但不做点什么他的心里更乱。 林茂之知道儿子和自己一样的心情，但人这一辈子有太多的事是身不由己的。 “京墨叔，听说林爷爷平反了，你们要回去了，恭喜恭喜啊。”冯树高说着将几个新采的白色猴头放桌上：“这东西是山味中的极品，给你们尝尝。” 林京墨看着白净帅气的冯树高好一会儿，轻声嘱咐一句：“等我走了以后，帮我照顾好月月。” 冯树高抓抓脖子嘿嘿笑：“京墨叔，你不放心月月的话就带她一起进城呗。反正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大家都知道你们是一对。”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么美好的词。 “我是想带她进城，但是她不去。” 冯树高眼角一抽，姑姑不愿意进城？见林京墨神情落寞赶紧说道：“姑姑还小离不开家吧。等她长大了说不定自己就去城里找你了呢。” 林京墨苦笑，希望是有那么一天，但怎么可能。 “树高，听说高考明年就恢复了。你用这一年好好跟你姑姑学习，争取到时候考到省城。” 冯树高长长叹口气：“我倒是想考上大学，但就怕考不上啊。” “你要相信你姑姑。她教了你六年，你只要学进去一半也会考上大学的。” 其实不是沈月盲目的崇拜林京墨，而是林京墨非常崇拜沈月。只是孤傲的他不表现出来而已。 “嗯嗯，这世上我就是不相信我娘都会相信我姑姑。” 冯树高又很严肃的道：“要不是我姑姑这些年鼓励我，教我学拳脚学文化，那我现在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死胖子呢。如今我能保护我娘不被我爹打了，我还要考上大学真正光耀门楣，将爷爷当年丢的脸都一点一点找回来。” “好样的，看好你。”林京墨和冯树高对了一下拳头，他相信冯树高能说道就能做到。 林京墨和林茂之拎着一袋子东西到王桂英家的时候，他们一家已经包好了两大盖帘饺子，五花三层的红烧rou也在锅里咕噜了一上午。赶巧的是王庆祝来冯村调研，实地看冯村的改革变化，就赶上了林茂之的践行宴。 王庆祝上前握住林茂之的手：“林先生被摘了帽子要回城了，真是值得祝贺的事。回去的时间定了么？” 林茂知点头：“回去的时间定了，大后天。我能平凡要不是区长亲自批示估计还拖几个月呢。我在这儿谢谢区长了，谢谢了。” 王庆祝笑了：“林先生可不要谢我，我也就是尽快批示了一下，大方针还是上面决定的啊。说实话，林先生在这儿是能造福一方百姓，但回城却能做出更大的贡献。听闻林先生在城里不仅是一家中医院的院长，还兼职医药大学的教授。桃李芬芳满天下，那得为国家培养多少林先生这样的人才啊。” “过奖了，区长过奖了。”林茂之听王庆祝说着自己曾经的事觉得陌生又遥远，甚至会想，那些真的是曾经做过的么？ 林京墨将一袋子草药交给冯大财：“二哥，这里是一些晒干的药材，我们走也不能带着就留给你们，月月懂一些药理，她知道用处。” “嗯嗯，好的。”冯大财将袋子放到屋檐下。 刘晓丽过来小声道：“京墨，月月在兔舍，说是喂兔子可已经在里面坐半天了。月月一定是不舍得你走，在里面哭鼻子呢。要不……你去看看。” 第77章 小狗叫了四声！ 沈月怎么会哭鼻子，自己走了他林京墨转头看兔舍半晌还是忍住没去：“嫂子，远志还没有出徒，若是就这样半途而废挺可惜的。你和二哥要是舍得，我和父亲就打算带他一起去城里。我教他的同时再给他找一所好的医药大学让他上。你们放心，一切费用我们出。” 刘晓丽激动的一下子说不出话，冯大财也很激动，忙说道：“之前你嫂子就担心铁蛋这学了几年别半途而废了，月月还说你肯定不会撂下铁蛋的，看来还是月月更了解你。铁蛋跟你们走我放心，我们放一百个心。但费用肯定不用你们出，肯定不用。你们能把铁蛋带去城里还给找学校，我们家已经是非常感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