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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谢时冶说:“什么不对?”

    傅煦目光复杂地落在了某一处,他缓慢又冷静地说着往事,那是与谢时冶所知完全相反的事情。

    司南出生在一个极端保守的家庭,他和司南确实是在十八岁的时候相遇,也的确入戏过,在那段时间里,少年人似真似假的情愫很美好,就像一缕温暖阳光。

    只是在当时,他们还年轻,只觉得是因为一时入戏而产生对自己性向的怀疑,朦胧好感不至于让他们突破界限。

    傅煦认为自己是直男,司南因为家庭因素,更不可能去喜欢男人。

    再次相遇,还是因为戏,彼时他已经二十八,功成名就,意气风发。

    而司南依然疲惫地在各个剧组里饰演小角色,也许是因为旁人特意去对比他们如今一天一地的境况,又见剧组的人故意欺负司南的场面,傅煦主动伸出帮助的手。

    他将司南带在身边,告诉所有人这是他的老友,他们关系很好。在一天天相处下,这份感情逐渐升温,他们在一起了。

    这是傅煦第一次与男人谈恋爱,他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他觉得自己在这段关系中属于保护者的身份,司南敏感又脆弱,顾虑很多,他得让他安心。

    可惜他到底没保护好司南,他们被拍到了,那些人是冲着傅煦来的,他们只想爆傅影帝是同性的丑闻,根本不会管司南到底是谁。

    刚开始是要挟,开价,步步逼近,司南知道这件事后都快崩溃了,只因这件事情曝光,他的事业和家庭都要毁之一旦。

    傅煦不断安抚着恋人,同那边商谈,找公司,寻关系,拜托一切能帮上忙的人。在他奔波的时候,他不知道恋人的精神状况在漫长孤独等待和害怕下,逐渐变得无法承受。

    事情到底是没有控制住,照片被曝光的那天,傅煦同公司商议,他想主动认下这件事,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如大方承认。

    但是局面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归于平静,巨大的舆论,无数的恶意不断朝他袭来。不管如何压下这个消息,都会不断地被人提起重来。

    最后公司都无能为力,违约合同一份份地收到,在巨额的违约条款下,公司到底是选择放弃了他,让他停止一切活动。

    而在这个时候,司南第一次出现了自杀倾向。

    傅煦撞破司南卧在浴缸里,想要划破自己手的那一幕,简直魂飞魄散。他当下决定带司南离开,去美国,去国内媒体并不能及时追踪到的地方治病。

    司南是他的责任,是他没保护好他。

    而他们前往美国的消息,被国内媒体报道成结婚,傅煦没精力去管,也许这个借口更好,司南不能承受更多的打击。

    他在美国陪着司南治疗,司南的家人已经完全跟他断绝了联系,傅煦的家人倒能够理解支持他,还曾经来美国看过他们。

    进行了一年的治疗后,司南终于恢复了些,在这种情况下,他向傅煦求婚了。

    面对这样的恋人,傅煦无法拒绝,而内心深处,他知道司南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因为他。

    司南说他想有个家,傅煦说好。

    他们简单的登记,结婚,戴上对戒。可惜即使如此,傅煦还是没能够给予司南足够的安全感,在他以为一切都好起来后,他去上课,提升演技,重新开始演起舞台剧。

    他没想到,他这个行为反而导致了司南心理情况的极速恶化,司南清醒的时候不会说那些伤人的话,只是不清醒的时候,他会不断地哭,摔砸东西,控诉傅煦。

    司南将两人的相框砸在地上,脚踩出鲜血淋漓,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我本来喜欢女人,你为什么要让我走上这条路。”

    “他们是冲你来的,他们想要曝光你!不是我也会有别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什么都没有了!家人,朋友,事业!你还有那么多帮助你的人,你上表演课,你有信心能回到荧屏前,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爸都叫我去死,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了!”

    “傅煦! 我恨你!是你毁了我!”

    傅煦无力反驳,也无法反驳,他看着恋人面目全非的样子,望着医护人员将镇定剂推入司南的身体,听着为司南治疗的医生委婉建议。

    医生说,在这种情况下,他最好跟病人分开一段时间,避免病人情绪激动,状况恶化。

    傅煦还是说好。

    司南不想见他,他也不敢去见司南,在这段感情里,他身心疲惫,愧疚与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

    他整夜整夜睡不着,也开始看医生与治疗。

    又过了一年,他收到司南寄过来的离婚合同,就如同他接受司南求婚那样,这一次,他还是如司南所愿。

    毕竟……都是他的错。

    傅煦叙述得很慢,谢时冶却听得浑身颤抖,他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堵得无法发声。

    就在此时,傅煦伸手,掌心捧住他的右颊,拇指擦过他的眼下,替他拭去了不知何时落下的泪,

    傅煦疲倦又温情地对他说:“小冶,不要喜欢我,我不想毁了你。”

    第65章

    文瑶已经在包厢门外蹲到脚都麻了,连连看都打上三百多关,她敲了敲小腿,站起身隔着门上的圆口玻璃往里面看。

    她看见了谢时冶背对着门,靠得离傅煦很近,在她的角度来看,两人就像在接吻。文瑶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圆了。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文瑶觉得自己是被吓精神的,竟然在吵杂的ktv坏境里,能听到脚步声。

    她立刻转身,企图用身体挡住门。阳阳跟刘艺年拿着盒解酒药回来,阳阳是被刘艺年骗走的,男人所谓的上厕所都是抽烟,抽完烟刘艺年又拉着他去买药,说谢时冶和傅煦都喝了不少,有备无患。

    阳阳觉得有道理,就去了,一来一回折腾了快半个小时,刚回来就见文瑶站门口堵门,阳阳说:“怎么不进去?”

    文瑶双手张开护着门:“现在先别进。”

    阳阳:“啊?”

    文瑶眼珠子一转,突然捂着小腹大声喊痛:“我觉得我月经好像来了……完蛋,我好像动不了了,你们帮我去买包卫生巾好不好?”

    阳阳:“……”

    刘艺年瞧着她的姿势:“是刚才喝太多冰啤酒的原因吗?”

    文瑶用力点头,不等她将这两人都支开,身后的门被拉开了,文瑶差点倒进去。

    她撞进谢时冶怀里,险些摔倒,谢时冶手扶在她后腰上,绅士地撑了一把:“都站在门口干什么呢?”

    文瑶借力站稳,移开几步,回头瞧谢时冶,见他脸上带了点酒醉的微红,眼神却很清明,她说:“没什么,正好准备进去呢。”

    阳阳将解酒药拿出来:“谢哥,感觉怎么样,还行吗?我买了药。”

    谢时冶瞧着药:“不是我吃,是哥吃。”说着他侧过身子,露出了包厢门口,让站在外面的三个人都看进里面,傅煦靠在沙发上,已经熟睡,身上还搭着件谢时冶的外套。

    文瑶:“傅老师都醉了,要不今天就散了吧。”

    谢时冶同意,阳阳自然要走,他们俩帮忙将傅煦从沙发上拉起来,望门口走。文瑶跟在他们身后,一行五个人 ,都喝了酒,不能开车,只能打车回去。

    刘艺年主动分好了两拨,他和文瑶一起,另外三个一堆。

    等帮着把人送上车,文瑶拿出手机:“你没打车吗?”

    刘艺年摇头,然后扫了她裙子外露出的腿一眼,突然将外套脱了下来,套在了文瑶腰上,还微微用力,用衣服裹着姑娘往自己方向拉了点。

    文瑶被迫走了几步,虽然心慌,但努力镇定:“你干嘛呢?”

    刘艺年:“不是来例假呢吗?”

    他衣服长,盖住了文瑶大片腿,抬眼,是文瑶涨红的脸,文瑶别扭道:“我裙子又没脏。”

    刘艺年慢条斯理地用袖子给文瑶腰上打了个结,腰太细,袖子拉到底还是有点松:“我知道,天气冷,我怕你着凉。”

    给她腰上绑完裙子后,刘艺年拿出手机打车,这时候文瑶故意问他:“那你怎么不给我去买卫生巾。”

    刘艺年仔细看她脸色:“真要买?”

    文瑶被堵了一下:“我……”

    “你上个月例假好像是月底。”刘艺年补充道。

    文瑶瞬间脸爆红:“你一小男孩,记这种事情干嘛!”

    刘艺年好像笑她脸红,不紧不慢道:“因为有个姑娘那天实在想喝冰奶茶,竟然想哭了。我姐给我说,女生那段时间情绪反复很正常,印象太深,我记住了。”

    说完他见文瑶还是羞恼交加的模样,知道他戳破了对方的谎话,让人不高兴了,于是他软声道:“别生气,我给你煮热奶茶喝,放珍珠的那种。”

    这边阳阳和谢时冶把傅煦送到了傅煦房间里,808。谢时冶把阳阳手腕上的熟料袋撸了下来:“之后的事我来就行。”

    阳阳说:“不用我帮忙吗?”

    “我大学的时候经常照顾喝醉的哥,你先回去休息吧,很晚了。”谢时冶故意这样说,其实他没有,也就照顾过一次。

    送走阳阳后,再回头看床上的傅煦,谢时冶轻轻地叹了口气。

    拖鞋,换衣服,热毛巾擦脸,烧开水。忙完了以后,见傅煦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应该跟那天一样,半夜醒来会吐。

    于是就不走了,他想在傅煦终于酒醒之后,跟他说一些话。

    来到阳台查看玉树,惊喜地发现它长出了小花苞,大概是开花的季节要到了,只是这盆玉树被他从店里抱走,也才两三岁,不都说玉树得养上十几年才开花吗,现在就开了?

    他点了点玉树的叶子,又对一旁的生长灯说:“倒是来得巧,多亏你照顾它。”

    中途他回了自己房间,拿了洗漱用品,过来傅煦这边洗澡。

    其实他平时不这样,他不敢做得这么过,只是他怕他在自己房间洗澡的时候,傅煦醒了。

    他要说的话,想立刻说。

    一杯开水搁在床头放凉,浴室水声作响,傅煦是被渴醒的,他睁开疼痛的眼皮,缓慢地眨了几下,脑袋一片混沌。

    胃烧,恶心,头疼迅速袭来,以至于他都将床头的热水饮尽了,才意识不对。

    手里的水是热的,浴室有人在洗澡。

    傅煦握着水杯,艰难地消化这个信息,他看了眼四周,是他的房间,那为什么会有其他人。

    悬着的心在浴室里的人走出来那刻,瞬息松了下来,是谢时冶。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其实没什么好放松,分明这么晚,在他浴室里洗澡的是谢时冶,这不是件能够很好放松的事情。

    只是心里那种被人冒犯的抗拒和不愉,却在见到谢时冶的那刻,散了许多。

    谢时冶光着脚,他好像总喜欢光着脚,幸好有客房服务,每日来清扫,地毯很软,脚踩进去,质感绵绒,傅煦觉得自己好像还醉着,脑子里总转着莫名其妙的念头。

    “醒了?”谢时冶先开口,他用毛巾擦掉了下巴的水,没有要解释他为什么在傅煦房间洗澡的意思。

    傅煦点了下头,谢时冶弯腰,送来一缕淡淡的味道,是傅煦所用沐浴露的味道。他眉心轻轻抽了下,今晚的谢时冶……好像特别有进攻性。

    平日里的谢时冶,总是克制隐忍,时刻遵守自己所划下的界限。他对他与对旁人,如果不仔细分辨,其实没有区别。所以傅煦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谢时冶会喜欢他。

    可是现在,倒能够很清楚的看出来了,在他拒绝以后,谢时冶第一次毫不顾忌地靠近了他。

    谢时冶拿起解酒药,见水喝光了,又去接了杯送到了傅煦手里:“解酒药。”

    他穿着宽松的短袖,运动长裤,气质温和,语气平常,就像位相处已久的老友。

    谢时冶拉来了一张椅子,坐到傅煦床前,话题单刀直入:“你还记得你在ktv里跟我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