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万年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导演,今天带着帽子,拿着个电脑在自己的休息位置上写东西,看到谢时冶来了,叫他过去。 谢时冶小跑过去,恭敬道:“钟导,早上好。” 钟昌明看他精神不错,笑眯眯问:“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谢时冶点头,钟昌明说:“接下来没那么多动作戏,不用担心。”他开玩笑补充了一句:“就是有打戏,也是你打傅煦的。” 谢时冶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笑容:“钟导,可千万别再让我真打了,再打下去,说不定傅煦下次都不想和我合作了。” 钟昌明哈哈大笑,说了句他敢。这时候钟导演又不见之前对谢时冶的横眉冷对了,大概是因为这几天谢时冶拍戏状态渐入佳境,钟昌明多少收回成见。 谢时冶顺便将剧本拿出来,想跟钟昌明讨论一下他昨晚看剧本的一点想法。 钟昌明的助理拉了把椅子给他,谢时冶小声道谢。他是有礼的,这是整个剧组对他的印象。 有许多明星在剧组里,不管对外人设如何,在剧组这种又累又苦的地方,基本都维持不住人设。 演戏已经够累了,怎么可能无时无刻对着剧组的人演下去。 但谢时冶不一样,待人接物,如沐春风,不少剧组成员都对他路转粉。 谢时冶手刚指到剧本上,钟昌明就说:“小傅这么快就给你送过去了?” 谢时冶一愣,没搞明白钟昌明在说什么,他看向钟昌明,却见钟昌明的目光停在了他的左手腕上,那根红绳。 当下,他意识到了什么,心沉了下去,甚至希望钟昌明不要再继续说了。 钟昌明当然听不见他的心声,而是继续道:“昨天我去小傅的房间,他正好在收拾东西,我看到这个,就叫他把这个给你送过去。这是我跟小傅去泰国玩的时候一起求的,我的那根给我女儿戴了,她本命年过得很顺,你刚见了血,戴这个正好。” 钟昌明说了一堆,也不见谢时冶回话,心里有点诧异,这个孩子不是最知道礼仪的吗,要平时应该早就道谢了吧,还是说谢时冶不信这个?那为什么还戴着? 他疑惑地看向谢时冶,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神。 那眼神竟有些惨烈,就像一束光被湮没,又像一簇火花熄灭。 瞧着可怜,几分茫然,转瞬即逝。 再定睛一看,又觉得是错觉,什么也看不出来。 谢时冶仍是温和的,垂下眼睫,盖住了眼睛里所有的情绪,他说谢谢钟导,他都不知道这是钟导的一番好意。 钟昌明心里有点打鼓,干笑了两声,说别客气。 这时傅煦也上好妆了,拿着一杯咖啡过来,见他们凑在一起,便问:“在讨论剧本吗?” 本来还坐着的谢时冶猛地起身,甚至没看傅煦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傅煦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看向他的恩师:“你跟他吵架了?” 钟昌明吹胡子瞪眼:“你来之前我们好着呢,再说了我这么大把年纪了,哪有成天跟年轻人过不去的道理。” 傅煦坐到了谢时冶刚刚坐过的椅子上:“那他怎么生气了?” 钟昌明反驳道:“他哪生气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傅煦吸了口咖啡:“他生气就咬嘴,刚刚不就是咬着嘴走的。” 钟昌明:“那肯定也是在生你气。” 傅煦无辜得要命,他才过来,刚刚化妆间的时候,气氛还很不错,谢时冶甚至特意感谢他送的喷剂,怎么可能是在生他气。 肯定是老师无意间惹到谢时冶了,把人气得都不跟他打招呼,就走了。 谢时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来回地翻着剧本,将即将要演的片段看了不下十遍,却一个字都没办法进入脑袋里。 就好像他昨晚辛苦背的词,全做了无用功,不受控制地消失在他脑子里。 他十指交叉扣住,拇指死死压着虎口,对自己说,没关系的,不是傅煦送的也没有关系。 不要失望了,这么难过又生气,只会显得太孩子气,很不成熟。 所以说才要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得意忘形。 他总是愚蠢的忘记了许多事,逃避很多现实,才会将自己陷入困境里。 昨晚心口的烫,像一把火烧到了喉头,烫到了眼眶里。 他难过极了。 其实并不是多值得难过的事情,明明这么多年,比这件事更让他难过的也有。 可是当下就是无法控制情绪,委屈,生气,最强烈的却是自我厌弃。 他看着那根红绳,正是因为由此生出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妄念,才会这样委屈,就像个小孩一样,恨不得哭出来。 他昨晚临睡前,一遍遍在网上搜索红绳的意义,对方送你红绳,是什么意思。 是亲近的长辈,是对你好的朋友,还是喜欢你的人。 其实最后一种根本不可能。 但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还要清楚,这不可能。 傅煦不喜欢他。 真的不喜欢。 第22章 谢时冶心绪不稳,状态也不大好。幸好电影拍摄周期很长,可以一整天磨下来,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精雕细琢,钟昌明哪怕再花一天时间重拍,也不愿意将就。 他觉得谢时冶的情绪不到位,就把人叫过去仔细地讲,详细地问,想看谢时冶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谢时冶心知自己这样不敬业,他也想拍好,但有些事情也许越心急,越做不好。 钟昌明不知道他怎么了,明明前几场戏份还不错。 导演无法,最后只能遍遍重拍,再来,直到收工时,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 谢时冶给整个剧组弯腰道歉,然后匆匆离开片场。 路上还要给高良打个电话,安排明日的餐车,给剧组增加福利,弥补他今日的过错。 谢时冶还不能睡,他半夜三点半的飞机,飞往b市,拍摄一个综艺的行程。这是一早定下来的,所以他明天没有戏份,钟昌明也知道,也有心早点放他走,可惜谢时冶不争气。 他在保姆车上睡,在飞机上睡,抵达了b市,已经凌晨,下飞机的时候,机场空荡荡的,寒风刺骨,谢时冶搂紧了风衣,心里萧瑟又空荡。 很提不起劲,骨子里又酸又疼,心里更是泡了一汪苦水。 等上了保姆车,却是开往拍摄综艺的电视台的。 阳阳怕他睡不好,给了他药,他在飞机上强行睡去,等到了电视台,药劲还没过,阳阳小声将他喊醒,谢时冶睁开通红的眼睛,抹了把脸,疲惫地起身前往化妆间。 剃掉胡茬,两大杯苦咖啡灌下去,再化妆做造型滴眼药水,出现在镜头面前的谢时冶,看起来精神振奋,半点看不出他连夜赶路的疲惫。 综艺里另外请来的嘉宾里竟然有周容,周容男团出道,虽然他们的团队并不红火,但也没有解散。 团里的主唱倒发展得很好,目前也没见要脱离团队单飞的意思,仍是挂着团里的名,甚至会带着团上节目。 周容镜头面前不敢同他装熟,偏生游戏环节抽到了一起,谢时冶带着他过关斩将,最后拿到节目组的奖励,一枚金牌时,谢时冶没戴自己身上,而是递给了他。 周容便忍不住笑了,垂着眼睫,抿着嘴唇,柔情万千地看了谢时冶一眼。 这一眼被镜头老实地记录下来,后来综艺播出时,他们两个人的互动也被节目组做成噱头,搞成粉红花絮预告提前放出。 cp名叫椰蓉,在微博上红了一阵,给周容带去了不少热度。 但这也是后来的事了,拍完综艺,在后台的时候周容找了过来,想同他说两句话,大意也是谢谢上次的事。 阳阳私下听高良嘱咐过,尤其高良知道这期有周容,特意交代他不要让周容靠得谢时冶太近。 周容刚靠近,阳阳就在谢时冶旁边提醒飞机马上起飞,没时间同人寒暄。 周容停在几步外,好脾气地笑了笑,没有说太多,只说了句:“谢谢你。” 谢时冶点头,也回了个笑,礼貌又疏离,比起周容的真情实感,倒显得有点冷淡。 周容一下就明白了,脸色苍白了几分。谢时冶带着阳阳匆匆离开,恰好经过化妆间,周容团队的主唱抱着手靠在门外,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谢时冶淡定同他对视,面对敌意,他从来也不躲避,他不惹人,也不愿别人惹。 主唱冷笑了声,拧过头往周容的方向去了。阳阳跟在他身边,见多了人,哪能看不懂主唱的脸色。 直到谢时冶上了保姆车,阳阳还在嘀咕,说现在的新人真没礼貌,不过说红了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对前辈这样不客气。 谢时冶听了一耳朵,嫌烦,但也知道阳阳这是为了维护他,不好驳了他的好意,只自己偷偷戴上了耳机,闭上眼睛。阳阳见他要睡觉休息,自然就停了嘴。 回到剧组的影视城 ,谢时冶本打算去剧组,阳阳赶紧拦住他:“你这两天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还是回酒店休息吧,不然也没有状态好好拍戏。” 谢时冶心想也是,他走之前的那场戏没有拍好,想来还是要重拍的,即使他现在拖着疲惫的身躯过去,如果拍不出好的效果,只是拖后脚罢了。 他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光着身子连身上的水都不愿擦干,就裹着被子昏睡过去。 没想到他这图省事却闹出了个大乌龙。 原来是《出世》剧组的制片人蒋胜,有媒体人想给《出世》做个采访,重心当然是在谢时冶和傅煦这两个男主演身上。 光是他们两个的话题度,就够写上许多稿子。 这个媒体人又是投资方那边塞过来的,推不掉,蒋胜便答应接了。既然要采访,自然也要对外做出好看的样子,尤其这次双男主剧,不说其他的,起码两个主角之间默契也要对出来。 蒋胜给了傅煦稿子,也把谢时冶的那份稿子给了阳阳,交代他们务必在明天之前,先彩排一下,免得到时候面对媒体人,没梗就算了,还表现得干巴巴的。 尤其是傅煦,蒋胜对傅煦说:“小傅啊,你演戏是好,但是采访啊,面对记者的那些套路,你还是要跟小谢学习学习。” 尤其是这次采访会揪着傅煦过去的事不放,怎么样也要他答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候需要谢时冶在旁边帮衬一下,好歹顶级流量,怎么着也知道该如何帮傅煦跳过那些坑,自然地转开话题。 本来该阳阳来叫醒谢大明星,奈何当时他正有一个紧急电话打到手机上,阳阳就让小常带傅煦过去。 阳阳了解谢时冶的性子,知道他有时候图省事会裸睡,因此一般带人进谢时冶房间之前,他会提前敲门,或者给谢时冶打电话,让人清醒过来,前来开门。 可是小常是新人,还是个愣头青。 阳阳叫他带傅影帝过去找谢时冶,他还真的愣头愣脑,连门也不敲,刷卡就进去了。 傅煦见小常直接掏卡出来的时候,心里就略过一丝疑惑,但也没有想太多,这毕竟是谢时冶的助理,总该比他知道规矩。 直到推门而入,里面一片昏黑,最里头隐约一点灯光时,傅煦心下犹疑,但见小常大咧咧地往里走,也只好跟上去,顺便反手将门关上。 等看到床上的那具身体时,后悔已经来不及。 晕黄的灯光下,完美的男性身躯背对着他们,大腿纠缠着一半的被子,却遮挡不住丝毫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