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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七八个

    人拉扯着慧容的胳膊抢剪子,慧容仍跟疯了一样的叫喊道:“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霍夫人被她撵着在院里跑了五六圈,累的气喘吁吁,脑仁气的突突的,但到底不敢再激慧容了,就怕她发起疯来不知道会干出什么!

    *

    另一边的靖宁侯府,面前是抱着孩子哭诉的凝露,映容在座上已经傻了眼。

    凝露一边哭着一边把慧容让她过来的原由解释了一遍,映容听了实在惊讶,早知道慧容在霍家艰难,只是没想到霍夫人在人前给面子,在人后却这么对待她!

    凝露解释完了,抱着临哥儿抽噎道:“大奶奶说,伯府不一定管她,让我们先把小少爷抱来二姑奶奶这里。”

    映容叹了口气,伸手把临哥儿接过来,“抱来我这里倒是没什么,只是到底该如何处理这事,还得看你们大爷跟大奶奶怎么商量,临哥儿不可能一直在我这里,早晚还是要抱回去的,大姐不愿意把孩子给人养,可若是霍家非要,她能怎么办呢?”

    凝露抹着眼泪道:“霍家忒不是个东西,成天就欺负我们大奶奶,眼下正院吵的凶,大奶奶怕她们生抢,这才嘱咐我们几个把小少爷抱出来避一避。”

    怀里的临哥儿折腾了一路,本就有些不舒服,兴许是察觉到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突然就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映容急着问道:“可是饿了?”

    一摸临哥儿的后背,都是黏糊糊的汗,映容担心道:“衣裳汗湿了,我这里没有小衣裳呢!”

    “带了的,都带了的。”凝露忙道,又赶紧把临哥儿抱进内室里,携素给打了一盆热水,两人在屋里给孩子擦了一遍身子,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凝露和携素两个都是伯府里出来的,从前也认得,一个伺候慧容,一个伺候映容,后来又跟着各自的主子陪嫁到夫家,只是没想到多年未见,再见时的情形竟然是这样。

    携素虽没带过孩子,但手脚也是麻利的,一边给临哥儿翻身换衣裳,一边对凝露道:“jiejie忙了一天,只怕饭也没顾得上吃,外边的凝清跟那个小丫头也没吃吧,我叫小厨房炒几个菜送过来,你们先吃点吧!”

    凝露肚子确实是饿了,但还是略有些担心,“这成吗?小少爷也没吃呢,先把他喂了吧?”

    携素笑道:“这个你甭担心了,只管吃饭去吧,剩下的我们来弄,已经让小厨房熬米糊去了,一会让平mama来喂,她养的孩子多,知道怎么喂。”

    凝露听着放心了,也跟着笑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携素摆摆手道:“这是哪儿的话,都是一个府里出来的,如今在外边更该互相帮衬了!”

    携素给临哥儿收拾妥当后便抱着他出去了,映容在榻上坐着,见到携素出来,笑着伸手道:“把临哥儿抱过来给我瞧瞧。”

    携素把临哥儿抱给映容,厨房的米糊也送来了,按着孩子的量,用小碗盛着,浅浅的小半碗,晾的温温的,平mama摸着碗觉得可以了,就一小勺一小勺给临哥儿喂下去。

    临哥儿嘬着小嘴,一口接一口,没多会就吃完了半碗米糊,平mama惊讶道:“哥儿吃的还挺多,这么大的孩子一般吃不了这么多的!”

    映容拿帕子给临哥儿擦了擦嘴,仔细看着临哥儿道:“还是像霍钦多些,只有眼睛跟大姐像。”

    平mama道:“现在哪看的出来呢,等长开了就知道了,照理说儿子像娘多些。”

    说着又笑道:“小孩子好玩着呢,家里孩子多也更热闹些,像咱们府里就该多几个孩子才是。”

    映容听她这么说,尴尬的咳了几声,“这个急不来的。”

    不过看着临哥儿可疼可爱的样子,映容忽然觉得自个养一个也不错。

    临哥儿吃饱了就开始打哈欠,映容看了看道:“怕是困了,把他抱到床上睡着吧!”

    *

    而霍家这边在一通闹腾之后,霍夫人怕了慧容癫狂的势头,赶紧偃旗息鼓一溜烟回去了,等回了正院灌下几口凉茶之后,心里静下来几分,脑子也回神了。

    霍夫人越发觉得气恼丢脸,把茶盏子往桌上一掷,又叫人道:“到门口招几个小厮婆子,一块到昌顺伯府要人去,临哥儿是我霍家的孙子,哪有放在余家的道理?我量他们也不敢不交人!”

    一旁的婆子上前道:“小少爷仿佛没抱去伯府呢,有人说看见马车往东走的,许是抱到靖宁侯府去了,靖宁侯夫人是余家的二姑娘,她可是大奶奶的亲妹子呢!”

    霍夫人愣了,“你是说抱到傅家去了?”

    那婆子思忖道:“也没人看见,说不准的,要不叫人上傅家问问去?”

    霍夫人有点怂了,傅家个个是镇山太岁,她敢上余家要人,却不敢进傅家的门,于是只好推脱道:“等公爷回来再说吧,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跟外边打交道。”

    婆子听着愣了,这又是什么话?

    气焰汹汹要去余家要人的时候可没担心过这个!

    但霍夫人这么说,她也只能应着,反正主子们的心思一向难参透。

    霍夫人有些坐立难安,又灌了几口茶,犹豫问道:“傅夫人跟余氏原先关系好不好?”

    那婆子扁着嘴道:“唉呦,这个奴婢怎么知道呢?奴婢又不是余家的人,不过人家是亲姐俩,再坏也坏不到哪去吧?”

    霍夫人默默沉思着,她敢这么无所顾忌的对慧容,还不是因为昌顺伯府这个娘家不管事,身后没人撑腰,自然任她搓圆捏扁,不过她也不傻,在人前她还是会装的和气点,要是人前的面子都不给,昌顺伯府脸上太难看,不伸手也说不过去。

    她在人前给面子,但是等大门一关,都是自个家的奴才时,这时候她就敢肆意妄为了,慧容就算委屈也只能忍着,因为在外人面前都觉着她这个婆母和善,根本没人知道霍家的大宅门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不过现在余家的几个女儿接连出嫁订亲,二姑娘嫁的是靖宁侯府,三姑娘订的是成大学士次孙,倘若几个姐妹得势,那慧容身后不就又有了靠山?

    霍夫人虽然厌恶慧容,但又舍不得因为慧容才能联系起来的姻亲关系,比如傅家,比如成家,都是她想结交的人家。

    第八十二章

    傍晚时分傅伯霆从兵部下值回府,进了懿兰居里见着临哥儿在床上睡着,不免有些惊讶,便问了句,“这是谁家的孩子?”

    映容坐在床边给临哥儿盖一床小被子,回身道:“我大姐的儿子,今儿下午抱过来的。”

    傅伯霆诧异道:“霍家的孩子?”

    映容起身上前,接过他脱下的外套搭在架子上,点了点头道:“我也不大清楚,说是霍家的夫人要把孩子抱去自个院里养,我大姐不愿,就先把孩子抱来咱们家避一避。”

    傅伯霆理了理衣领上的褶子,说道:“你jiejie把孩子送来这里,你姐夫断然是不知道的,便是家里边再怎么闹腾,谁也不愿意把事闹到别家叫人看了笑话,等你姐夫知道了,肯定要派人来接孩子。”

    映容小声道:“我知道的,若是霍家来接孩子,咱们也别说什么,就说是我想侄子了抱过来看看,好歹别落了我大姐的脸面。”

    傅伯霆摸摸她垂下的头发,声色温和道:“你既体贴你大姐,就按你想的来。”

    说着又道:“今儿回来的时候路过宝丰斋,带了几包糕点回来,还热乎着呢,你去尝尝。”

    映容转头去看桌上,果然放了几个油纸包,扒拉开一看,有三样点心,枣泥糕,桂花酥和鲜rou月饼。

    映容拿了一块鲜rou月饼吃了,觉得绵密咸津,入口鲜香,便称赞道:“这个味道好,我之前都没吃过rou馅的月饼,吃的都是五仁馅,莲蓉馅和蛋黄馅的。”

    说着又道:“给母亲也送一份过去吧,她喜欢吃咸口的点心。”

    傅伯霆抿唇道:“母亲那也送了,一样称了一斤,给你这边半斤,荣寿堂也送了半斤过去。”

    映容把手里的糕点掰开一块,喂到他嘴里,笑着道:“明儿带奶酥糕回来吧,想吃好久了,府里做的总不对味儿!”

    傅伯霆道:“这个容易,明儿我再带一筐河鲜回来,现在的桂鱼,大虾和螃蟹都肥的很。”

    映容正要说话,床上的临哥儿似乎听到响动,迷迷朦朦的睁开眼伸了手,傅伯霆见了便上前道:“孩子醒了。”

    映容也跟了上去,两人一同坐在床边,临哥儿见着傅伯霆也不怵,反倒挥着两只小手绽着笑脸,像是要抱的样子。

    傅伯霆勾勾他的小脸道:“还挺乖的。”

    映容伏在他肩上凑着头看临哥儿,嘴里说道:“你是没见着闹的时候,下午哭的可凶了!”

    映容伸手逗弄临哥儿,傅伯霆又道:“今儿宫里下了一道赐婚的旨意,大理寺卿殷家的姑娘赐婚给西北宁家的次子。”

    映容心中一震,旋即回头问道:“赐婚的是绮如?”

    大理寺卿殷家的姑娘,可不就是殷绮如嘛!

    映容惊讶之际又心存担忧,接着问道:“宁家次子又是谁?怎么好好的下这样一道旨意?绮如自幼在京城长大,如今却要远嫁到西北那样的苦寒之地,这怎么待的下去呢?”

    傅伯霆低声道:“西北宁家次子,便是摄政王的嫡亲弟弟,现任的西北总督宁琰,这是长公主亲下的旨意,莫说西北苦寒,即便是刀山火海也得去。”

    映容忽的垂下了眼眸,心里感慨万千,纵然是世家名门,贵族千金,自己的人生却不能做主,背负着家族的声名和利益,甚至沦陷于皇权的纠葛之中。

    再肆意,再骄傲,再洒脱的人,也不知何时会变成弄权者手里的提线木偶!

    *

    夜晚的春山院里格外寂寥,灯火幽幽,人影狭长。

    慧容和霍钦对坐在桌前,桌上的烛火已经微弱了,却没有叫人进来添灯油剪烛芯,就由得这烛灯半明半昧的照下去。

    慧容低着头默默垂泪,眼泪汇聚在鼻尖,又从鼻尖滴落到手背上。

    霍钦见她一言不发,只得叹气道:“你信我。”

    他攥紧了慧容的手,一脸诚恳道:“你一定要信我。”

    慧容猛然甩开他的手,冷声道:“我谁都不信!我也不会把临哥儿抱走的。”

    霍钦将语气放的缓和了些,“可是临哥儿是咱们的孩子,难道能让他在外边一直待着?你把家里的事捅到亲戚那里,已经让公爷很不悦了,再者你就没想过,你这么擅自把孩子抱去靖宁侯府,傅家会怎么看你meimei?本是咱们家的事,又何必连累人家呢?”

    慧容嘴唇微动,似有些犹豫,半晌她咬着唇含泪道:“把临哥儿抱回来,能不送去正院吗?”

    霍钦揽过她的肩,沉声道:“眼下我在朝中立足不稳,公爷怕我得势威胁长房,更是处处掣肘,但是你放心,要不了多久,我一定能将长房彻底击垮,到时候临哥儿也就能回来了。”

    慧容哭着道:“要不了多久是多久,十年,八年?把临哥儿从我身边抱走一天都不行。”

    霍钦给她擦了眼泪,接着道:“朝中将有一件大事要发生,但我不能跟你说,傅侯爷也是知道的这件事的,总之你暂且忍一忍,若我能办成这件事,就能彻底翻身掌权,往后再也不必看长房的脸色了!”

    慧容捂着脸流泪,“我恨你!我真恨死你了!”

    第二日霍家就来了人去靖宁侯府接临哥儿,凝露抱着孩子出去的时候,见来的人里有好几个都是正院霍夫人身边的人,也有大爷的小厮,可偏偏就是没有春山院的人。

    凝露登时就凉了后脖子,前方的路就像豺狼虎豹的巢xue一般,凝露抱着临哥儿步步艰难,心里又格外的担心慧容。

    送走霍家的人之后,映容依旧不能心定,慧容的事还不知如何。

    霍家的人深宅大院对慧容来说只有黑暗和阴冷,她这么拼命想要一个孩子,就是想有一个依靠,想有一个寄托,临哥儿是她无边黑暗里的一道光亮,但现在临哥儿也要被抢走了,只怕慧容就快撑不住了。

    映容虽然担心她,但霍家的内宅之事她无法插手。

    唯一能伸手的只有霍钦,慧容是他的妻子,临哥儿是他的儿子,他不该让自己的妻儿受到胁迫,不该让慧容日日夜夜担惊受怕。

    而另一边的殷绮如,今早接到第二道旨意,是封她为乐阳郡主的旨意。

    一道赐婚圣旨,一道封郡主的懿旨,给殷家带来接连的冲击。

    殷夫人从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就一直哭,传旨太监还没迈出大门的时候,她的眼泪就止不住了,殷大人怕人看见,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用胳膊肘戳她,可殷夫人仍旧不管不顾的哭出声来。

    今日封郡主的旨意下来,殷家就知道这事没法儿转圜了。

    可长公主到底是为什么挑中了他们家?京城里有那么世家女子,为何偏偏就挑中了他们殷家呢?

    殷家的堂厅里,殷夫人哭的几乎喘不上气儿,“绮如是我的掌上明珠,自小千疼万爱养大的,连京城里的青年才俊我都舍不得把她嫁出去,现在竟然被赐婚到西北了,那西北是什么地方?风寒地冻,粗狂野蛮,吃的也不好,喝的也不好,我姑娘跟娇花儿一样,去了西北能活过两年吗?哎呦,真是悔不当初啊,早知道有今天这么一遭,就该早早把她嫁出去的!”

    殷大人撇嘴道:“你这话太夸张了,总不至于活不下去的。”

    殷夫人大叫道:“西北那些糙汉子都是吃大rou喝大酒的,你让绮如也这样过日子吗?她喜欢吃的杏仁奶糕,喜欢喝的松针甜茶,这些西北能有吗?再说西北那样远,绮如嫁到西北去,只怕一辈子都再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