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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节

    蒋璃默了稍许,很技巧地引出自己的私心问题,“贸然夺人性命,难道这期间不会有什么冤情?”

    秦族长很肯定地摇摇头,“秦川的族规虽然森严,但我们不会轻易惩处一个人,尤其是需要施行最严厉的族法前,我们都要把事情调查清楚。”说到这,他终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茶间苦涩,像极了他此时此刻的神情。“出了这样的事,秦川人难以启齿。那小伙子叫秦宇,本是个老实忠厚之人,不知怎的就鬼迷心窍,几番私出秦川不说,还要偷售秦川的配方,将秦川泄密于外界。蒋姑娘,秦川能在驻脚盘根,靠的就是一代代人对族规的遵守,秦宇坏了规矩,令整个秦川不安,不惩处不足以平民愤。”

    第513章 遇上大麻烦了

    没跑了,就是秦宇。

    至于配方,不用多说都是忘忧散,只是秦族长聪明地没提。

    蒋璃喝了大半口茶,压了心头的惊涛骇浪,似乎所有事都按照他们之前推断的去走,那后来跟着他们进秦川的人,幕后老板就是陆起白父子?

    “秦天宝跟秦宇的关系不错吧?”

    秦族长僵了一下。

    蒋璃盯着他。

    他在她的眼神里败下阵来,点头。听她冷哼一声,他又马上道,“之前你问的时候我没说秦宇,只是觉得这人不提也罢。天宝跟他关系很亲密,视他为哥哥。”

    果然。

    秦三婶当时说的时候还是有保留的。

    那问题就是出在秦宇受罚上,难道秦天宝是白天跑出去的?但是不对,不是入寂岭后回来做的噩梦吗?

    “你们是怎么惩处秦宇的?”话说到这份上,秦族长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抹去太多血腥的描述,大抵讲述了惩罚过程,这期间,秦族长果真是提到了刑具“刺链”,他没过多解释刺链的原理,许是怕她心生反感。

    可他殊不知,早在崖洞的时候蒋璃就瞧出个明白了。

    “行刑之后,就要把奄奄一息的罪人送到祭医墟去祭祖,七天后罪人咽气,将其尸体抬进崖洞,死后继续向祭医赎罪。”

    秦族长最后这句话引起了蒋璃一激灵,“祭医墟在哪里?”

    “寂岭深处。”

    “罪人需要在那待七天?”

    “是。”

    蒋璃呼吸急促,心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你说的祭医……是一个人?”“一个女人。”秦族长纠正了她的话,“在秦川列祖列宗的席位上,她是最重要也是唯一的一位祭医,她懂花语知鸟兽,通天意达人情,是她带着秦川人寻归隐之地,开荒垦田,养蚕织布,能以一人之力对抗洪水野兽、瘟疫灾害,又是神医圣手,救人于苦海。祖辈们都说,没有祭医,就没有秦川的今天。”

    “祭医?”蒋璃不明白这个称呼,“不是巫祝或巫医?”

    “祭是跟天地同级,巫就低了一等,不能等同。”秦族长说,“秦川信奉天地,祭这个字在秦川是列为尊称。”

    蒋璃恍悟。

    早知道她不叫自己巫祝了,干脆自封个“祭”字更省事?可又一想,自己的本事离他口中的祭医差远了,倒是懂花语这一点上挺相似。

    她想到了棺画的内容,于是,想要最终确定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现如今的秦川人之所以能在寂岭定居,全都是因为那位祭医对吧?”

    “是,所以我们才能一代代在这里繁衍生息,安稳生活。”秦族长说,“后来祭医病重而亡,先辈们便将她好生安葬,并立下规矩,每一代族人都要以祭医为尊。”

    蒋璃没说话,脑子里的线却捋得一清二楚了。

    秦天宝画中的女子身穿素袍,虽说跟棺画上女人的穿着不完全一样,但也能看出明朝服饰的影子。

    从秦川的建筑到现如今秦川人衣着来看,也都有明朝影子,说明他们就是在明朝时期隐居至此。

    所以从秦族长的话里不难得知,棺画上的女子就是秦川的祭医,与天宝笔下是同一位女子。

    “这位祭医是什么来头?”蒋璃忍不住问。

    秦族长微微一笑,将茶杯往桌上一搁,“你们冲着忘忧散而来,那秦川的背景你们十有八九也是查清楚了,我们秦川是神医之后,祭医往前追述的祖上就是虢太子之后。”

    蒋璃的心口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

    这就对了。他们找的忘忧散没错,他们当初分析神医和虢太子也没错,只是没想到虢太子千百年后还会有祭医这样的直系后代。现在反观那位祭医,与大自然息息相通,想来是继承了祖上敏锐的嗅觉,实际上就跟虢太子一样,是个对气味很敏感的人,并且可以利用气味组合来解决各种难题。

    越来越揭开的真相,感觉挺离奇,实则都讲得通。

    “这么重要的一个人,你们该有画像吧?” 岂料秦族长摇头,“祭医神圣不可亵玩,所以不允许家中存有画像,这是祖上就定下来的规矩,秦川的每一代人都在遵守。但为了纪念祭医,也为了不打扰祭医的尸灵,秦川人以木为雕,立像于天地。只可惜到了我们这代,有一年山体崩塌损坏了祭医木像,从此之后,那里就成了只有祭台没有木像的祭医墟。”

    蒋璃恍悟,原来这就是祭医墟的由来。

    “祭医像毁掉的时候,天宝多大?”

    秦族长微微一愣,没明白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但还是老实回答,“就是去年的事。”

    “这么说,天宝是见过祭医木像?”

    秦族长说,“那是当然,我们每年都会在祭医的木像前举办纪念活动,天宝是秦川的未来,活动势必要参加。”像是一场席卷天地的洪荒终于在这一刻停下来一样,所有的质疑、不解、费思量等等诸如此类都落地成灰了,天地间像是安静了一样,只剩细小的浮尘在光线的交织中相依相靠。

    蒋璃没再问什么,俯身案上,出了奇的想笑,于是就笑了。

    这一笑就止不住了,甚至都直不起身来。

    她觉得可笑,可笑的是绕绕转转原来真相是这样;她又真心想笑,想笑的原因是忘忧散终于唾手可得。

    秦族长被她笑懵了,他不觉得自己讲了什么值得发笑的事。

    一直在担心情况的天宝爸妈听见动静后也进了屋,见蒋璃这般也纷纷愣住,稍许,天宝妈悄悄对天宝爸说,该不会是疯了吧?

    天宝爸示意她别瞎说。

    好半天,蒋璃终于止住笑了。

    见状,秦族长不安开口,“蒋姑娘,你这是……”蒋璃也真心是笑累了,见茶杯空了,伸手去够茶壶,天宝妈勤快有眼力,忙上前拎过茶壶续茶。待蒋璃一口饮尽杯中茶后,茶杯一放,见天宝妈还要续茶,便伸手拦了她。

    “你们家天宝遇上大麻烦了。”蒋璃切了正题。

    秦族长一怔,“啊?”天宝妈一听这话急了,茶壶往旁一撂,茶水顺着壶嘴溅出了些,“蒋姑娘,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514章 这世上所有人都在忙

    蒋璃起了身,背着手来回踱步,大有教育的口吻,“你们私拿人性命,还在祭医面前,哪怕对方是犯下滔天大罪,那也会心存怨念,你家天宝正好撞上了这股怨气,所以成了现在的模样。怨气不除,它就会一直在天宝身上,最后成了戾气,伤人于无形。”

    秦族长当场傻愣。

    天宝妈腿一软瘫坐在地。

    天宝爸赶忙上前把她扶起来,冲着蒋璃说话都没底气了,“天宝他……他是中邪吗?”中邪,这可真是个百试不爽的词,可以用在任何场合任何人身上,这个词对于蒋璃来说最常见。可她清清嗓子,“天宝可不是中邪这么简单,他是撞了天地间的怨气、大煞气,又冲撞了祭医,明白吗?”

    其实她想着秦族长他们是不明白的,连她自己都想不通什么叫撞了天地间的怨气,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至于病因,她心里清楚就得了。

    却不想秦族长连连点头,“明白明白,蒋姑娘,请你一定要救救天宝,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啊。”

    明白?

    蒋璃暗自诧异,这么下复杂的事都能听明白?

    也不能表露太多,她微微抬高下巴,“好。”

    **

    陈瑜从天际辞职了。

    原因有二。其一,她跟邰业帆的关系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长盛和天际之前又闹得沸沸扬扬,之后还依旧存在竞争关系。尤其是像现在邰梓莘和邰业帆共同经营长盛,一段时间休养后,长盛也算是缓过气来,不论国内还是国外,产业链都顺到正规上了。

    现如今的长盛来势汹汹,又钻了陆门内部风雨飘摇的空子,十足的磨刀姿态。

    所以,陈瑜不便继续留在天际了。

    其二……

    陈瑜半趴在刚拆封的沙发上,手里的手机摆弄来摆弄去的,稍会,再拨了号码过去,对方关机。

    放弃通话。

    改了微信,敲了一串文字发上去,发完又觉得不妥,撤回。按了语音,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早点回来。

    之前蒋璃就提醒过她,这段时间她会省着点用手机,有重要的事就给她留言,她看到后会回复。陈瑜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重要的事,就想着第一时间跟蒋璃分享。可就在刚刚她突然觉得,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事,未必别人会觉得重要。每个人都是个体,都有各自要忙碌的事,不一定非得要欢喜你的欢喜,悲伤你的悲伤,这跟友情远近没关系,单单只是因为你不是对方,对方也不是你。

    陈瑜重重地叹了口气。

    突然觉得这世上所有人都在忙,只有她一个人在无所事事。

    手机被人抽走了,紧跟着头顶一声轻斥,“起来。”

    陈瑜懒洋洋抬头看了一眼,没动弹。

    下一秒就被邰业帆给拉起来了。陈瑜靠坐着沙发,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邰业帆瞅了一眼她坐的沙发,又环顾了下四周,见没什么能比这更合适坐的,就拎过从家里带来的羊绒垫子,在沙发上铺得整齐,连同沙发靠背。

    等折腾完了,命陈瑜坐过去。

    陈瑜一脸的不情愿,等坐过去后开始抓狂,“烦!烦死了!”“别烦别烦。”邰业帆在她身旁坐下,轻声安抚,“烦躁的情绪对胎儿发育不好,还有啊,以后别那么趴着,会压着孩子。手机要少玩,刚运来的沙发会有味道,垫子先别撤,方便你以后坐。”

    陈瑜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腿一伸就要起身,被邰业帆又给拉住了,“你要干什么跟我说。”

    “我坐累了,干点活。”“坐累了就溜达溜达,在店门口就行,别走太远,也别离开我的视线。”邰业帆十分cao心,“我已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店里所有的事你都别管,该装修该联系物料,什么阶段该做什么事我都帮你盯着呢。你看现在店里,哪哪都乱糟糟的,你待在家里多好。”

    陈瑜离职后,邰业帆就有让她进长盛的打算。卫薄宗的事在长盛也闹起过风雨,邰业扬之前供出过卫薄宗,但卫薄宗真是长了个灵敏的鼻子,将所有不利于他的证据抹得一干二净,苦于没有直接证据定罪,邰业帆和邰梓莘商议过后只能任由他的离开。

    卫薄宗能这么全身而退,邰业帆心知肚明,跟陆门里的人有绝对关系。

    长盛气味构建师一职空下来了,自然也有不少的专业人士挤破脑袋想往上爬。

    邰业帆有些私心在里面,想让陈瑜顶上这个位置。

    但他这个想法被邰梓莘当场就给否了,弄得邰业帆很没面子。更重要的是,邰业帆把这个念头跟陈瑜一说的时候,又被陈瑜劈头盖脸地责备了一通。“我之前在天际任职,现在又跑到长盛去做,别人会怎么想我?肯定认为我是攀你高枝啊!再说了,我现在的级别做不了气味构建师,资历不够,你叫我怎么以德服人?这是我的事,你做决定之前是不是应该问问我的意见啊?”

    陈瑜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她从来都不是个边走边看的姑娘。她要开店,做一家香馆,从香水到香包,从护肤品到熏香,囊括所有可以带香气的物品。所有的香味都由她来定义,所有的香气都由她一手调配,所有的香料都由她亲自把关。

    她是了解自己能力的,无法做到跟蒋璃一样具备天才般的天芳师、气味构建师,充其量自己就达到了调香师的级别,所以,开家香馆够用了。

    南方多香铺,北方就少有,所以陈瑜就更想做一家属于自己的香馆,这个念头其实在她心里已经转悠好多年了。

    当时邰业帆听了她的想法后十分诧异,问她,你想做生意?

    她顶了他一嘴,你能做我就不能做了?倒不是邰业帆反对她开店,就是觉得她没必要那么辛苦,更何况他们两人马上就要结婚了,还折腾什么?但这话邰业帆没敢说出口,眼瞧着陈瑜两眼发亮跟着了魔似的,

    心想着做就做吧,就当打发她开心了,一个香馆,哪怕最后开黄了也损失不了几个钱。

    二话没说掏钱出来。怎知人家陈瑜骨气得很,把自己银行卡里的存款往他眼前一亮,愣是没拿他一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