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第3章

    早读结束，同学们纷纷放下书，有的急着抄作业，有的吃早饭，有的聊天，有的趴在桌上睡觉，还有的则是出了教室。

    何念念一早就拿到了课表，她看了看课程安排，就拿出了下节课的课本，开始预习。

    坐在她前面的一个短发女生转过身，热情地跟她说话：“你好啊，我是温一诺，温是温暖的温，一诺是一诺千金的一诺。”

    何念念低垂着头，紧紧地抓着笔，她本来只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书听课的，但是现在同学跟她主动打招呼了，她不能当作听不到，这样太不礼貌，可是要让她跟别人说话，对她来说确实难事。

    她眼睛死死地盯着书，咬了一下唇，很想抬起头跟人打个招呼说一声你好，但是她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温一诺已经劈哩叭啦地说开了：“你刚来班级肯定是两眼一抹黑，不过不要紧，有什么想要了解的知道的都可以问我啊，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不用不好意思，我是班长，这都是我的分内事。而且，刘老师也经常跟我们说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团结友爱的啊。对啦，刚才老师说你的名字叫何念念，是什么何，什么念呀。”

    何念念从来没有碰见过这么能聊的同学，她怀疑就算自己一声不吭，估计这位前桌也能说上好久而且绝对不会冷场，而且她发现这个前桌还挺喜欢说语气词的，她差不多每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字音都会软软的拖上一拖，不过这样说话的方式倒是挺舒服的，不会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听到温一诺的问题，她就把写着自己名字的书往温一诺的方向推了推。

    温一诺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就见到数学书的扉页上面写着三个很娟秀的字，这年头写字漂亮的真挺少了，温一诺甚至敢肯定，整个3班都没有一个人的字写得比何念念还漂亮，她发自肺腑，真情实感地夸赞说：“哇，你的字写得好好看啊。”

    温一诺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上扬，听上去有些浮夸，何念念被说得很是不好意思。

    温一诺夸完字开始研究名字怎么写的，她歪了歪头，“原来，你的念是思念的念，念念，好好听啊。”她又陶醉一般地将念念二字反复说了几遍。

    何念念被她一直这么叫着，有些尴尬。

    忽然，温一诺的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你的名字是不是选自一首诗歌啊。”

    何念念顶着这个名字这么多年，当然知道是那首诗。她刚想点头认同。温一诺已经用诗朗诵的语气念了出来：“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她念完，惊讶地感慨，“天呐，这句诗里面不但有你还有顾响欸！你和顾响的名字在一起欸。”

    何念念听得微微一愣。虽然说温一诺这么说有些牵强，可是从字面上来看倒也没有错，这句诗歌里面确实有她也有顾响。

    那边冯扬正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就含糊地听了这么一嘴，立刻怪叫道：“什么，什么，谁和响哥在一起了？”他的声音又大说得又是顾响，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炯炯有神地看着冯扬。

    冯扬咬了一口面包，看看四周的同学，挥了挥手：“都看我干什么，话又不是我说的，”他朝着温一诺抬了一下下巴，“班长，问你话呢？谁和响哥在一起了？”

    温一诺郁闷地说：“冯扬，你哪个耳朵听我这么说了，明明我说得是何念念和顾响的名字是在一起的，你能不能把话听全了啊。”

    冯扬一脸的莫名：“什么鬼？你说清楚点。”

    温一诺无奈地叹口气，把诗念了一遍，重点突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冯扬总算是弄懂了，他一拍大腿：“卧槽，真的假的，真有这诗啊。”

    正巧顾响从外面回来，冯扬一边喷着嘴里的面包屑一边情绪激动地说：“响哥，响哥，你和新来的转学生在一起欸。”

    温一诺扶额，她相当怀疑冯扬是不是故意搞事，明明自己都说清楚了，冯扬还要说这样有歧义的话。

    何念念手里的笔都要被她捏断了，她的脖子一寸一寸地红起来，偏偏顾响这会儿走到了自己的桌边。

    听到这话，顾响微一扬眉，脚步也停了下来，视线轻轻扫过边上的人，然后偏头看向冯扬，虽然没说话，眼神里的意思却表现的很明显，让他说清楚。

    冯扬献宝一样地把诗念了一遍，他故意一边念一边摇头晃脑，好好的一句诗硬是念出了搞笑的感觉，念完之后，他一顿挤眉弄眼：“响哥，你说巧不巧，这就是缘分啊。”

    顾响因为今天早上迟到的关系所以错过了何念念的介绍，自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一直到这会儿，因为冯扬的科普，他才算是知道了，他神色平静，懒洋洋地说：“那岂不是你也跟我更有缘。”

    冯扬疑惑，认真思索了片刻：“为什么？”

    顾响嫌弃地说：“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一个班，到现在我都没甩开你，你说，是不是更有缘分。”

    冯扬一听，眉飞色舞起来：“那倒是，谁也没我们两有缘了。”他说着就开始一边咬面包一边跟人回忆起过往的那些岁月。

    很多人立刻被他吸引过去，顾响视线微垂，看着边上的人，想到她的名字以及那首跟两人相关的诗，他起了一点儿兴致：“原来你叫何念念。”他念名字的时候，语调很慢，尤其念念两个字，好像刻意地压低了一些，带上了一丝旖旎的缱绻的味道。

    莫名有些深情。

    又有些色气。

    何念念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喊过名字，脸一下就红了。

    好在顾响并没有在这边停留多久而是说完这句话就回了自己的座位。

    温一诺等人走了，才奇怪地开口问：“念念，你是不是认识顾响啊？”

    何念念摇了摇头。

    温一诺不解地说：“是么？那他刚刚怎么会跟你说话的啊？你不知道，他从来不主动跟女生说话的。而且，对女生的态度特别特别特别冷漠。”她特意用了三个特别来强调，可见这冷漠的程度绝对不一般。

    何念念有些惊讶又茫然，她想到了清早顾响还主动带她去找了刘老师，要不是他的话，自己还没有那么快找到人。他确实冷漠，可应该也没有温一诺形容的这样字啊，会不会太夸张了。

    温一诺可不知道何念念对她的话产生了疑惑，她倒是没有纠结太久，抓了抓头发说：“或许你是新同学的关系吧。”她看顾响已经坐回自己位子，离她们还挺远，就悄悄地说：“欸，顾响是不是长得很帅？”

    何念念还没有降温的脸又红了。

    她在以前的学校本来就因为性格几乎不跟同学说话，何况是交流这种异性的话题，那更是从来都没有了。

    温一诺却毫无负担，谈起男生来也大大方方的，甚至还有些骄傲地说：“他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草。”

    何念念脑海中不期然地晃过了顾响的脸，黑色的眼中含着细碎的光，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温一诺接下来才是要说重点了，她眼神中跳跃着兴奋的神采，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着：“虽然他高冷，不过谁让人长得帅呢，听说家里还超级有钱，而且能力又强，你看男生都喜欢叫他响哥，那是因为都很佩服他，其实他生日挺小的。”

    温一诺舔了舔唇，显然说到了兴头上：“不光男生，女生这边他也很有人气，好多人喜欢他，什么校花啊，班，班花啊，总之可受欢迎了。”

    何念念没有注意到温一诺在说班花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她现在只是觉得有些头疼，她没想到温一诺居然聊起关于异性的话题就停不下来了，而且还越说越偏，开始谈男女之情了。

    她觉得这样不好，在她之前的教育中，早恋，喜欢这些事情都是相当影响学习的，而且学生之间恋爱被发现是要被通报批评，严重的还会处分。但是她看温一诺说得肆无忌惮，想着大概是每个学校校风校纪不一样吧。

    而且她也没有勇气开口，让温一诺别谈这些了。

    所以，她只好低着头一直听着温一诺开始八卦关于顾响的各种桃色新闻。

    她心里默默想着让人家说吧，我自己好好看书。可是书在眼前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反而接收了更多的关于顾响的消息。

    何念念有些想哭。

    上课铃声终于响起来，温一诺意犹未尽地说了一句：“下节课我再跟你讲啊。”然后才恋恋不舍地回头，低头开始找上课的书了。

    何念念得救了似的长舒了一口气。

    这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姓江，他年纪不大，但教学水平很高，是学组的组长。

    因为他长得高大魁梧，说话声音如洪钟一样，模样瞧着有点像黑社会，学生们很多都怕他，背地里叫他江老大。

    江老师每堂课都会叫人上去做题。而且他有个习惯，特别喜欢喊低头的同学。

    何念念对此一无所知，她的数学成绩并不好，学数学也没有找到窍门，因此一直学得又辛苦又吃力，明明都下了十二分的力气，偏偏成绩还一点儿都没有提高。

    课上到一半，江老师出题了。大家像是得到了信号一样，纷纷默契地坐直了身体，一个个用真诚的好学的渴望的目光看着他。

    江老师很欣慰，然后就看到了同学们当中姿势很突兀的一直在埋头记笔记的何念念。

    第4章

    何念念被叫上去做题的时候还有点儿懵。

    好在这道题目只是一道基础题，她虽然数学不好，但是这种跟课本上面的例题类似的题目还是会解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现在自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解题，只要想到现在背后顶着无数双的眼睛，她就紧张的止不住发抖。不但如此，数学老师还一直站在她的身边，他的存在，让她更是压力倍增。

    何念念抬手压住心口，用力地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拿着笔的手却依然颤抖，班级这会儿很安静，只有她用白板笔划过黑板的细微的声音。

    她写的不快，每一步都认真思考斟酌，她不想回答错误。

    那样，她会更加地难堪。

    终于艰难地做完了题目，何念念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确认没有失误后，才将笔放下，身体微微侧着，朝向数学老师。

    江老师声音洪亮地说：“解完了？”

    何念念如小鸡啄米一般小幅度地点头。

    江老师：“嗯。”

    何念念如获大释一样，低着头迅速逃一般地下去了。只是，她还没有坐下去，江老师又叫住了她，让她跟大家分享一下解题思路的。

    这是江老师的习惯，倒不是故意为难何念念。

    何念念听到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本来就不喜欢说话，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的手心里全部都是汗，两只手抓在一起。

    江老师用自以为和蔼，但是实际上却很严肃的声音说：“别紧张，跟大家说说。”

    怎么可能不紧张。

    何念念立在那儿，埋着头，不敢看老师，就跟做了坏事的犯人一样，她能感觉到同学们从四面八方地转向她，那些视线让她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她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嘴巴张了好几次，却紧张地什么都说不出来。

    时间渐渐过去，江老师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敲了敲讲台，正要再催促一遍，后排一个男生举起手来。

    江老师看到是自己的得意门生顾响，瞬间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了。要知道顾响在他的课上一向都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从来不参与练习题的讨论，照理说这样的学生老师是不喜欢的，但是顾响不一样，他是公认的理科天才，高中的内容对他来说太简单了。但凡考试，无论题目难易，从来都是满分。

    对于这种学生，虽然课上不认真听讲，老师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他也没妨碍别人。因此江老师看他主动举手，很是惊讶。

    顾响刚才一直在看课外书，直到何念念被叫上去做题，才分出了一点儿心思出来，当看到何念念被要求阐述理由却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主动举手了。

    今天果然很不对劲啊。

    顾响把这诡异的感觉压下，漫不经心地说：“老师，这题的解题思路，书上不都写了么，我想大家都理解的吧，正好我有另一种解法，想跟大家交流一下。”

    江老师来了兴致：“那你来试试。”

    何念念被示意坐下，她大大地松了口气，刚才站的几秒钟，她感觉自己就好像是溺水了。好不容易情绪稳定了些，她难得主动抬起头来，看着那个正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的人。

    他穿了一件很简单的白衬衫，身材颀长，很有些少年意气挥斥方遒的意思。她不知道顾响忽然出声是不是偶然还是出于好心帮她解围，但是不管如何，要是刚才没有他的话，自己大概这个时候还站着被同学们围观着。

    她咬了下唇，重新低下头去，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

    顾响没花多少时间就用另一种方法把题给解了。

    冯扬激动的就差要吹口哨了：“响哥，你太帅了。”

    江老师连连点头，脸上自豪的表情让这个铁塔一般的男人看上去有些滑稽。

    顾响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解题思路。

    江老师滔滔不绝地夸了好一会儿：“大家也要向顾响学习，在学习的过程中，要有钻研精神。”

    冯扬：“老师，你这不是为难我们么，响哥那是学神，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学的像啊。”

    江老师面孔严肃：“冯扬，看来你很想跟大家交流啊，那这样，下一题你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