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鹅什么来着？哎呀不管了，反正四弟妹说的这么好听，二嫂就拿水绿色了。”许二嫂是肯定说不出“婀娜多姿”这样的字句，可光是听程锦玥说，她就觉得很是好看，二话不说就要了水绿色的布匹。 程锦玥笑了笑。并未特意去显摆自己多认识几个字，也不必要去勉强许二嫂非得学会这四个字怎么说。反正只要许二嫂知道，她是在夸赞许二嫂穿的好看就行了。 “那我呢？四弟妹给二嫂和五弟妹都挑了好看的颜色，我还没有呢！”有了钱香香和许二嫂在前面做对比，许三嫂忙不迭也找上了程锦玥。 比起另外两位妯娌，许三嫂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常年下地干活，皮肤没有钱香香那般的白皙。又长得比较壮实，腰也比不上许二嫂那般的细。是以，不管是桃红色还是水绿色，她肯定都穿不了。 “三嫂就穿湖蓝色吧！这个颜色清新明朗，不管是做成裙子还是棉袄，上身都瞧着舒服顺眼。”程锦玥带回来的颜色其实不少，可如果要她帮忙挑，她还是觉得湖蓝色最适合许三嫂。 “嗯嗯，就听四弟妹的。”许三嫂本来有些选择困难症，瞧着每个颜色都好看。可架不住程锦玥说的好听，她就立马觉得湖蓝色最好了。 “先别急。这里的布不少，你们每人都可以挑两匹布。除了刚刚挑的亮丽颜色，我建议你们再另外选一匹颜色暗沉一些的布，做了衣裳方便干活的时候穿。”想也知道刚刚的三个颜色真要做出衣裳，许二嫂三人都是舍不得穿的，生怕一不小心就给弄脏了。是以程锦玥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一点。 “真的可以挑两块布？还是别了吧！太让四弟妹破费了。”许二嫂三人当然是心动的。不过心动过后，三人都摇了摇头，拒绝道。 家里这么多人，每人都要新衣裳穿，就算布庄是程锦玥自己开的，买布还不是一样要花银钱？而且程锦玥这次回来直接是一整匹布送给她们，只要她们省着点，足够她们做好几套衣服了。 就连平日里最爱盯着各种便宜和好处的钱香香，也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反正她已经拿到了最好看的桃红色，其他的就给家里其他人吧！爹娘都还没挑呢！还有大哥他们，也都在一旁等着。 再不济，家里不是还有几个丫头？从来都没有家里大人都穿着新衣裳，家里的孩子却各个穿的破破旧旧的道理。否则他们这些大人即便穿上新衣服也一丁点都不风光，不管走到哪里肯定都会被人骂。 当然，以上的借口都只是敷衍自己的。真正让钱香香顾虑再三的，一是因着许五弟对她日渐冰冷强硬的态度，二就是想要在程锦玥面前好好图表现，尽可能的重新塑造个好印象了。 必须得承认，打从知道自己生下的只是个女儿，钱香香瞬间就彻底没了嚣张的资本。尽管嘴上依旧不肯认输，可她心下着实是发虚的。 是以她终于开始真正将娘家亲爹的劝诫放在心里，准备好好跟许家四房打好关系了。 “没关系，这次带回来的布匹多，确实足够一人挑两个颜色。爹娘和大哥他们一家都是才刚从豫州府回来，所以这里的布匹没有他们的，都是二嫂、三嫂和五弟妹家的。”程锦玥说到这里，轻轻拍了拍桌上剩下的布匹，“你们要是不挑，我就全给我姨母家送去了啊！” 除了许家人，程锦玥带回来的礼物当然还有程二娘一家人的。又因着许二叔是村长，许家众人就更加挑不出理了。 “挑挑挑，那肯定要挑的。”不是留给许爷爷和许奶奶的，许二嫂三人立刻就又来了精神，连忙争着开始喊起了程锦玥，“四弟妹四嫂赶紧的，再帮我们选选。” “既然是干活用的，那就选耐脏的颜色。藏青和藏蓝这两个颜色，都是可以的。”比起亮丽的颜色，程锦玥带回的暗色更多。光是藏青和藏蓝，就有四五匹。 “那就藏青藏蓝！”许二嫂三人纷纷出手，抢下了自己想要的颜色。 这边热热闹闹的抢成一片，许大嫂的脸色就尤为不好看了。 她没有想到，程锦玥带回来这么多的布匹，竟然没有他们大房的。连已经跟四房断亲的五房都有，凭什么就他们大房没有？ 难道就因为她生了儿子，程锦玥就故意针对她？ 瞥见许大嫂的脸色，许奶奶嗤笑一声，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再度开了口：“老娘今个把话放在这了，老四媳妇心善，但凡有点好东西就想着你们几房。你们可别学白眼狼那一套，手上拿着老四媳妇千里迢迢给你们带回来的好东西，转身就在背后折腾些没脸没皮的事儿。只要你们敢不要脸，老娘绝对能够比你们更不要脸！不信你们大可试试看，老娘铁定奉陪到底！” 毫无预兆遭遇许奶奶的威胁和训斥，许二嫂三人都有些疑惑。 不过眼瞅着许奶奶的脸色不对，许二嫂三人高高兴兴的脸色立刻收了起来，忙不迭的连连摇头，一致在许奶奶面前立下了“不敢”的保证。 许大嫂当然也不敢去触怒许奶奶，已经到了嘴边的埋怨就这样又咽回了肚子里。 相形之下，许二嫂三人的心情就是真的好了。 更甚至，许二嫂还难得大方了一回：“爹娘和四弟妹今天到我们二房去吃午饭吧！打从我们二房搬出去，爹娘和四弟妹都还没去过呢！正好，也带着福宝和禄宝去认认门。” “不行不行。爹娘和四弟妹才刚回来，今天说什么也要在家里吃饭，我都已经准备好菜了，随时都能下锅。明天再去二嫂家。”许三嫂则是立刻摇头，急忙争着要留吃饭。 如此一来，钱香香就尴尬了。她和许五弟而今在镇上租着房子，已经很久没有回许家村来开火了。当初分家的时候，他们五房已经被分出去，也不能继续用家里的厨房。就算她想大方请客，也办不到。 犹豫再三，钱香香很不好意思的凑到程锦玥面前，小小声的说道：“四嫂，我过两日把镇上租的房子收拾收拾，再请你和爹娘过去窜门。” “好啊！不过这事你得自己跟爹娘说。我可当不了他们二老的家。”这段时日在豫州府住着，程锦玥也不是丝毫没有触动的。 杏林巷距离豫州府学很近，周遭住着的也大都是文人墨客。伴随着跟邻居们的接触和走动增多，程锦玥也渐渐增长了不少原主认知中的不足。 比如许爷爷和许奶奶逼着许五弟按了手印的那张断亲书确实有用，但也并非万无一失。除非许明知能保证一辈子都不宿敌，否则他和自家兄弟手足相隙的事情就一定会成为他遭遇掣肘的把柄。 以程锦玥对许明知的了解，以及她超乎常人的直觉，她可以确定的是，许明知日后一定会走的很远。那样一来，许明知就决计不可能永远没有敌人。毕竟许明知的性子过于高冷清正，只怕最是看不惯朝中的腐败之风，早晚会是最为锋利的茅盾。 也所以，如若只是一些小恩小惠就能缓和跟许家各房的关系，程锦玥是乐意的。 “好，我自己跟爹娘提。”虽然有些胆颤心惊，可钱香香还是主动走到了许爷爷和许奶奶的面前，“爹、娘，以前是我不懂事，惹您二老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保证不敢了。还有给您二老养老的事情，我和夫君也肯定不会落下的。就是夫君而今在镇上的月钱不是很多，我们五房又还欠着四嫂十两银子没还。所以可能要爹娘再等等，等我们以后手里再宽裕点，肯定将爹娘接去镇上享福的。” “老五媳妇今个说话倒是好听。”许奶奶才不相信钱香香真能说到做到。不过钱香香愿意说的好听，她也不会拒绝眼前看得见的好处，“娘和你爹别的不指望，就盼着你们逢年过节能提点吃食回来，就很是满足了。” “会的会的，肯定会的。”对于表决心这种事，钱香香还是很擅长的。反正也不是要她立刻买东西孝敬许爷爷和许奶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许奶奶深深的看了一眼钱香香，语气到底还是松动了：“以后安安生生过你们的小日子，欠你四嫂的那十两银子也不必还了。” “这个……”钱香香当然想赖掉十两银子不还，可她而今已经做不了主，当不住家了。 “不行！娘，四嫂那十两银子，我是肯定要还的。”果不其然，下一刻许五弟就出了声，并且也连带捎上了程锦玥，“到时候也请四嫂务必把断亲书还给我。” “断亲书不在我手里。”看出许五弟的决心，程锦玥如实回道。 “在老娘手里。”接过程锦玥的话茬，许奶奶的语气并不是很好，“老五，你要真想继续跟你四哥当兄弟，就辞了在食味轩的活计。老娘不相信你没有听说食味轩一直打着你四哥的旗号在镇上招摇撞骗的事情。你既然非要捂着耳朵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就别再厚着脸皮回来认老四这个哥哥。省得哪日老四的名声，就被你这个唯一的亲弟弟给亲手毁了去。” “娘，食味轩现在已经不再打四哥的旗号了。而今食味轩诗会的领头人是四嫂的娘家爹爹，还有梅先生。”想着许奶奶肯定不知道内情，许五弟急忙解释道。 “狗屁！要不是那两人一个是你四哥的岳父大人，一个是你四哥的启蒙先生，你当食味轩为何非要请他们过去当诗会的领头人？也就你个蠢得还真当这事办的很好，根本碍不着你四哥什么事。孰不知你就是个被人卖了还在欢天喜地帮人数钱的蠢货。坑害人坑害到自家亲哥哥的身上，老娘都不稀罕说你。”那个什么诗会，许奶奶早就跟许明知确认过了，食味轩换汤不换药，打着的还是许明知的旗号，始终都没变过。 也是因此，许奶奶对许五弟别提多不待见了。没有直接将其赶出门，已经是极度忍耐之后的放任了。 被许奶奶骂了个狗血淋头，许五弟心里尤为不是滋味，下意识就转过头看向了程锦玥：“四嫂，真的是这样？我四哥的名声真的会因为食味轩的举动受损？” 第70章 “五弟，我就问你一件事，你想不想你四哥继续往上考？日后中举人、中进士，彻底为咱们许家更换门楣？”程锦玥不答反问道。 “我当然想！”对于许明知这个哥哥，许五弟从来都是极为佩服且骄傲的。每每只要说到自家四哥，许五弟的下巴别提扬的多高了。 “既然想，那就别再放任外人打着你四哥的旗号做任何事情。不论那些事情究竟是好还是坏，都不是你四哥所想，也没有经过你四哥的答应和同意。我这样说，五弟能听懂吗？”食味轩的那些举动，程锦玥这次回来也是准备一次性彻底解决的。 而怎么解决，要不要连带许五弟也算在内，就得看许五弟自己的表现了。 “就是说，四哥不喜欢这样？可是他们都说，文人都是很看重名头的，只要四哥的名头大了，以后在科举考官的面前也能留下好印象，会被优先择录上榜……”许五弟哪里懂得这么多？他就是听来食味轩参加诗会的那些书生和学子们说的。想着这样做确实对许明知有利，他当然就不会阻拦了。 “这个要怎么说呢？”没想到许五弟居然是因着这样的缘由才一直配合着食味轩的种种作为，程锦玥忍不住就笑了。随即在许五弟和其他许家人都满是征询的眼神下，耐心解释道，“以前确实有听说，当两位考生的文章不分伯仲，考官会适当考量这两位考生之中谁的名望会更大一些。可是，名望并不是名头，更加不是沽名钓誉堆积起来的虚名。” “就拿你四哥来说。他如今在豫州府学的名头也很大。原因很简单，他的学识足够好，又是上次院试的头名，府学所有的先生都对你四哥赞誉有加。但是，这仅仅只是名头而已。随随便便换个其他学识足够好的秀才，都能做得到。反之，你四哥亲自编写的县试题册和府试题册因为帮助了不少学子顺利考中童生，就是远在帝都皇城的文人先生们也都对你四哥的才学真心拜服，争相想要结识你四哥，并且自发颂扬你四哥是何其的惊艳绝伦。这才是名望，真正能让主考官对你四哥另眼相看的名望。”程锦玥尽可能的用着最直白的言语比较着这其中的不同，视线直直落定在许五弟的身上，等着许五弟自己领悟。 许五弟不傻。正因为他不傻，所以他一下子就明白了程锦玥话里的意思。同时，也就意识到了自己是如何的愚蠢。 “四嫂，我是不是给四哥添麻烦了？”久久的沉默之后，许五弟此般问程锦玥道。 “暂时为止，还没有。”摇了摇头，程锦玥没有刻意欺骗许五弟，只是如实回道，“不过以后，就不知道了。” “好，我知道了。”许五弟点点头，甚是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了许家。 “夫……”钱香香想要追上去的。可是她怀里抱着孩子，就没多余的手能拿走程锦玥给她分的布匹了。许五弟跑的那么快，她根本喊不住人，就只能自己留下来守着她的布匹不被其他人给拿走了。 许五弟准备去做什么，程锦玥大致猜到了。如果许五弟真的做到了，她倒也不介意再给许五弟一个机会。届时，只希望他们彼此双方都不要失望才好。 如此想着，程锦玥勾起嘴角，不再多提其他事情，只是继续分起了剩下的布匹。 许二嫂、许三嫂和钱香香的都分完了，可是许二哥他们还没分。对了，还有二丫、四丫，六丫和七丫，都有份儿。 眼瞅着连大丫和五丫也被排除在外，许大嫂到底还是看不下去了，阴着脸抱着许元宝，直接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有什么了不起的？当谁稀罕那一匹布还是怎么的？她家大丫和五丫而今身上穿的衣裳，哪件不是二丫她们几个丫头没有的？ 许大嫂说走就走，大丫和五丫对视一眼，默默就留在了堂屋里。 刚刚长辈们之间的对话，她们两姐妹都听得很清楚。除了她们的亲娘，家里没有人想要丢掉三丫。而且爹爹和二叔三叔他们还要去豫州府把三丫找回来，奶奶和四婶也说了三丫没事，只是留在了布庄…… 也就是说，只要她们俩以后记得离许大嫂远远的，她们就不会被许大嫂送走！ 程锦玥没有在意许大嫂的离去。 打从知道许大嫂将三丫一个人丢在了豫州府，程锦玥就对许大嫂再无半点的好感。此后不管许大嫂做什么，程锦玥都不会感到丁点的意外。 许奶奶也是直接无视了许大嫂的所有举动。任凭许大嫂如何作妖，只要她不理睬，许大嫂就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真正对许大嫂很不满的，其实是许大哥。 家里所有人都在担心三丫的下落和安全，唯有许大嫂这个亲娘，狠心的让人不敢相信。而今的许大嫂，完全就是变了另外一番模样，连许大哥这个枕边人都感觉极为的陌生。 这一天的晚饭，最终还是许三嫂做的。 至于许二嫂那边，由许奶奶发了话，定在次日中午管饭。 许二嫂当即就应了下来，火急火燎的回家去准备菜色了。 家里的布匹逐一分发完毕，程锦玥就将余下所有的布匹拿去了程二娘家。 “你这丫头，可算是回来了。”没有去看程锦玥送来的布匹，程二娘直接抱住了程锦玥，哭的稀里哗啦。 “姨母，我没事，真的。”轻轻拍了拍程二娘的后背，程锦玥没有挣开程二娘的拥抱，笑着安抚道。 “没事就好。赶紧的，好生跟姨母说说，你带着福宝和禄宝去了豫州府都过的怎么样？你们住在哪里？吃的怎么样？还习惯吗？老四平日里要进学，有没有时间陪你们母子？家里的活计现在都是你在做？”程二娘想要关怀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接二连三的，一连串就这样吐了出来。 “姨母别急，听我慢慢细说。”有关在豫州府所发生的一切，程锦玥没有丝毫的隐瞒，全部告知给了程二娘知晓。 听闻许明知不但在豫州府买了宅院，还买了一家下人伺候程锦玥，程二娘顿时就松了口气。虽然肯定花了不少银子，可至少玥丫头没受苦、没遭罪。 又听程锦玥说在豫州府买了田地和布庄，程二娘不由就睁大了眼，紧紧拉住程锦玥的手：“你这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老四也没拦着点你？你公公婆婆也没说别的话？” “姨母，那些银子都是夫君给我的。”当着程二娘的面，程锦玥没有隐瞒，“夫君编写了两套题册，一套县试题册，一套府试题册，都卖的很好，赚了些银子。” “那就好。”对于许明知很会赚银子这一说，程二娘没有丝毫的怀疑。 在程二娘的眼里和心里，许明知连秀才老爷都能考中，就肯定无所不能。只要确定了程锦玥没有乱花银子，程二娘就安心了。 而且程二娘还知道，程锦玥自己也是有嫁妆银子的，离开许家村前卖猎物又赚了不少银两。这样想来，程锦玥手里应该还有余银。 想到这里，程二娘握了握程锦玥的手，没再在银子的问题上多说。 这种事情，心照不宣就好。省得隔墙有耳，被一些有心人给听了去。 “表姐，我跟你说，我最近每次上山都能有收获。”终于等到程二娘和程锦玥说完话，许大栓忙不迭的开口说道。 “真的吗？那不错呀！看来你的狩猎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程锦玥笑着夸赞道。 “跟表姐比起来，我还差得很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亲眼见识过程锦玥又是卖野猪又是卖野鹿的许大栓，自认他自己实在当不起“厉害”二字。 “慢慢来。你早晚有一日会比我更厉害。”程锦玥是真的觉得许大栓挺厉害的。比起她的锦鲤好运，许大栓的稳扎稳打才是真正学到了狩猎的本领。 许大栓越发不自在了，忍不住问道：“表姐这次回来能呆多久？有机会咱们再一起上山狩猎可以吗？” “当然可以。就明天吧！福宝和禄宝的周岁宴还没准备rou菜，咱们姐弟一起上山，比比谁的猎物更多。”程锦玥这次回来，也确实准备再去山上走一圈。正好福宝和禄宝要摆周岁宴，她就更有上山的理由和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