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你……”姜爱华惊疑不定，“你怎么懂这么多？”她不是偏乡僻壤长大的吗？

    姜雪薇不怕他怀疑，她本尊就是姜家的女儿，不怕查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人穷不要紧，多看书。”

    回到家，姜爱华一个人呆呆的坐着，像是傻了。

    姜雪薇也不管他，拆了一包五香脆皮蚕豆，一口接着一口，皮是脆的，里面的蚕豆又香又酥，唇舌留香，回味无穷，还是以前的东西实在好吃啊。

    姜奶奶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好看，姜雪薇放下笔，“奶奶，你怎么了？”

    “没事，你出去玩会。”姜奶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姜雪薇知道是想支开她，也不多想，拿着东西麻溜的出去，坐在院子里竖起耳朵偷听。

    姜爱华坐到自家母亲身边，关切的问道，“妈，谁惹你生气了？是爸吗？他就这么脾气，过几天就好了。”

    这两天父母冷战，他都看在眼里，劝也劝过了，但收效不大。

    姜奶奶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是他，是……”

    她似乎很为难，姜爱华心里一动，“是赵姨说了什么？”

    他昨天去相亲，女方是药厂的普通职工，也住在棚户区，家里兄弟姐妹多，长的挺清秀，他还挺喜欢的。

    至于赵姨是女方的媒人，跟他大嫂王秋燕认识。

    姜奶奶确实是去打探消息了，儿子的年纪越来越大，还没有成家，已经成了她的一桩心病。

    “人家姑娘觉得你人不错，但……要求一间独立的婚房。”

    也不能说人家姑娘要求高，新婚夫妻都想要一个独立的空间。

    但现在住房都紧张，基本上是靠厂里安排房子，但人多粥少，实在是困难。

    基本上都是一大家子挤在一起，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姜爱华的神色一黯，这已经是第几次失败？

    房子，房子，已经成了他跨不过去的坎！

    姜雪薇的话忽然浮现在脑海，如同魔咒般不停的回响……

    姜奶奶眼眶通红，“爱华啊，是妈对不起你，当初说好我那工作留给你的……”

    如果有个固定工作，这婚事也不会这么艰难。

    姜爱华心情压抑，但看着母亲这么难过，不敢流露出来，“妈，你别这么说，二哥比我大，在外地当知青苦了那么多年，也该对他有所补偿。”

    当年二哥跪下来求父母，堂堂一个大男人哭的那么伤心，还能怎么办？

    只能怪他年纪太小，来不及接班。

    姜奶奶是最疼爱这个老来子，人孝顺，性格又好，可惜没人识货。

    她抱着儿子哭了一场，姜爱华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哄好。

    傍晚时分，姜家人陆陆续续下班了，一个个满脸的疲惫。

    晚饭是姜奶奶做的，一锅大米饭，一大锅骨头汤，还有一大碗炒卷心菜，一碗红烧豆腐。

    姜雪薇倒是主动请缨，被姜奶奶拒绝了，只好帮着打下手。

    姜奶奶的手艺中规中矩，但对于姜家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所有的饭菜一扫而空。

    吃完晚饭，姜爷爷出去荡马路了，顺便纳凉，这家里热的像蒸笼，风扇打出来的风是热的。

    姜爱国把姜雪薇叫了过去，眼神沉沉的，“今天你欺负你meimei了？”

    一边的曾丽和姜向北母女恶狠狠的瞪着姜雪薇，尤其是曾丽，恨不得立马将她轰出去。

    姜雪薇的眼眶一红，“爸，我知道你们不欢迎，变着法子想赶我出去，我都不住你们屋子了，为什么还容不下我？”

    曾丽怎么可能容下她，只要她在眼前晃，就如一根刺扎在心口，“向北说你威胁她，还逼她拿钱给你买早点……”

    这么好的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至于真假，根本不重要。

    姜雪薇对她的心思一目了解，扁了扁嘴，“爸，我一早知道人的心是偏的，你把向北当成心肝宝贝般疼爱，我能理解，也不敢奢望你疼我，但我的心也会疼的，也会委屈，也会难过的。”

    她控诉的瞪大眼晴，姜爱国莫名的心虚，对这个女儿亏欠是亏欠，但没有感情也是真的。

    他只想一家四口太太平平，安宁平稳的过日子。

    他不敢吭声，曾丽叫的震天响，“说的好委屈，难不成向北还能骗人？爱国，向北向来老实不会说谎的。”

    姜雪薇一个冷冷的视线扫过去，“姜向北，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我……”姜向北身体一抖，心里慌慌的，她好凶的！

    曾丽见女儿被吓住了，又气又怒，“说啊，有爸妈为你作主，别怕。”

    姜向北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全部勇气，“就是你逼我给你买吃的，不买就打我！”

    曾丽刚想发难，只见姜雪薇哭着往外跑，“呜呜。”

    她的反应让一家三口有些茫然，这是怕了？

    曾丽愤怒万分，“这是心虚了？想找她奶奶求情？今天谁都帮不了你！”

    一定要将她轰出去！

    但，出乎她的意料，姜雪薇直接冲向大门，就站在大门口含泪唱起歌，“美丽的西双版纳，留不住我的爸爸，上海这么大，有没有我的家，爸爸一个家，mama一个家，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

    她悲伤的歌声传的很远很远，里弄的人都在外面乘风凉，一听到动静，齐刷刷的围过来。

    她一边哭，一边唱歌，凄惨极了，活像受尽了委屈。

    大家议论纷纷，“这不是姜家那个女儿吗？这是怎么了？”

    “还用问吗？肯定是受了委屈，哎，真可怜。”

    姜家的情况都看在眼里，十七年不见的女儿忽然找上门，人家不肯接纳也太心狠了。

    有本事当年不结婚不生孩子啊，这会儿还虐待起孩子，真是可恨。

    姜爱国夫妻平时看着客气有礼，没想到连个孩子都容不下。

    “这歌听的我心里发酸，怪难受的。”

    “谁说不是呢？姜家人出来了。”

    姜爱国和曾丽一脸懵逼的追出来，齐齐上前拉人，想将姜雪薇拉回家再处理。

    但姜雪薇早有准备，轻轻一闪，闪到一个邻居大妈身后，这是街道办的，最为热心。

    她挡在前面，不让姜家夫妻靠近，“姜爱国啊，你是孩子的父亲，别太伤了孩子的心。”

    至于曾丽，她都懒的教育，听不进去的，后妈嘛，不待见前面的孩子，不要太正常。

    姜爱国还委屈呢，“我什么都没做。”

    大家都不信，没做什么，孩子为什么哭成这样？还唱这么心酸的歌？

    “那是你老婆做的？”

    曾丽气的浑身发抖，看着姜雪薇的目光充满了怨毒。

    越是这样，越证实了她对孩子不好，引的大家纷纷指责，这是新时代了，后妈想虐死前面的孩子，也要看国家和人民答不答应。

    姜爱国头皮发麻，“不是的，我家阿丽心地善良，最温柔体贴，对小薇好着呢……”

    他替老婆大唱赞歌，没想，姜雪薇换了一首歌，“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亲娘呀亲娘呀……娶了后娘，两年半呀，生个弟弟比我强呀，弟弟吃面，我喝汤呀，端起碗来泪汪汪呀，亲娘呀亲娘……”

    所有人虎躯一震，齐刷刷的看向曾丽，这个恶毒的后妈，到底对孩子做了什么？

    我呀，这波cao作太sao了，跟出来的姜爱华目瞪口呆，三观都震碎了。

    姜雪薇唱的太动情，把一大波中年妇女的眼泪都唱出来了。

    “哎，有了后妈能不哭吗？尽糟践前面的孩子。”

    “人家后妈就算了，怎么亲爸这么狠心呢？”

    “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啊，好惨。”

    姜爱国夫妻的脸都绿了，好想死一死。

    姜向北缩在门后，都不敢露面，内心是崩溃的，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若比狠，一般人真不是姜雪薇的对手，反正她不怕丢脸，她占的是舆论的高地！

    但姜家人怕啊，个个面红耳赤，羞窘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闻讯赶来的姜爷爷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二儿子一巴掌，才将众人的怒气安抚下去。

    姜爱国夫妻的名声算是毁了，对孩子不慈，人品有问题，已经贴在他们头上。

    关了门，曾丽还敢冲着姜雪薇吹胡子瞪眼晴，凶巴巴的怒骂，姜雪薇作势要开大门，吓的一群人抱住她，求她别去。

    姜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第7章 准备赚钱了

    至于挑事的曾丽被姜爷爷骂的狗血喷头，曾丽不服气，“不能怪我，是她欺负向北，打向北，我才……”

    这话没人相信，姜向北身上没有伤痕，至于所谓的欺负，给jiejie买一顿早饭怎么了？

    人家没吃过，好奇嘛，你不想买谁能逼你了？

    什么？拿石磨威胁你？你是不是傻？砸伤人要坐牢的！

    说的姜向北缩着脖子不敢抬头，眼泪直流，心里委屈的不行。

    但，没人关心她，都围着姜雪薇哄，百般的安抚她。

    再闹出什么事，老姜家就不用做人了！姜家还要在这一片混呢！

    姜家大房的三个孩子年纪到了，都可以找对象了，这要是名声坏了，谁还肯嫁进来？谁还愿意娶？

    姜爷爷当着大家的面，亲口许诺，姜雪薇的户口可以迁进来，他还每个月给她十块钱的零花钱。

    姜雪薇是看不上这点钱的，但姜爷爷要面子，说出来的话如泼出来的水，不可能收回，这次算是砸实了，不用担心临时反悔了。

    姜爱华表示，他明天就去买火车票，带着姜雪薇回去迁户口，不过路费谁出？反正他是不可能倒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