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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节

    第215章 刁蛮公主65

    康熙十八年秋,今年的一大盛事北闱考试将要开始, 公车会试的孝廉们水舟陆车络绎不绝, 荟萃京华。

    这次与往届不同, 除了十年寒窗,辛酸备尝的当科举子们, 还有各地奏荐应试的博学科硕儒。同样是来北京应试,但是他们十分好区分。举子们乘着各式轿马、车船,无论是街道上还是个个衙门口到处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京里京外寺院馆堂, 酒楼茶肆都成了文人寄宿会友之地。

    而硕儒们若是从水路来, 乘的是封疆大吏的楼船坐舰;从陆路来,是八人官轿, 连轮班抬轿的轿夫都骑着高头大马, 前呼后拥打道而行, 前头一概插了“奉旨应试”、“肃静回避”的杏黄虎头牌, 那些硕儒们进京时也不住店,分居于达官贵人家。

    博学鸿儒科与当年常科同时举办, 轰动了北京城!这博学科唐开元十九年开办过一次, 最近的一次是宋高宗南渡之后, 距此已是五百余年。之前都叫“博学鸿词科”,康熙改了一个字,将“鸿词”改为“鸿儒”。来应试的无论中与不中, 便都有了“鸿儒”的身份,就算是没有取中, 这样的身份回到家乡也是身家更增,十分荣耀。

    康熙最近一有空就换上一身便装,带上一两个侍卫出宫去,他学富五车的气度让人以为他也是个应试的举子,于是康熙常常参与到文人举子们以诗文会友的辩论之中去。他如此换装改办,深入到那些举子鸿儒之中,聆听他们对国策的见解,以及针砭时弊,这些畅所欲言的想法给了他很多思路,于是更加乐此不疲。

    连太子都被他带出去过,他平时装束很朴素低调,混迹在人群之中不太显眼。但是宫里给太子准备的却没有太朴素的衣料,众人见他带娃儿会友,且孩子也是粉雕玉琢,一派富贵气象,纷纷猜测他出身于这京中哪个大官之家。这种官宦富贵子弟背后往往有很多门路,所以更是不少人愿意与其结交。

    因为现在的风气就是这样,有门路的人往往要比寒门学子资源更多,走得也更远。康熙早就从他们那儿得知,即便是带上几千两银票到了京城繁华之地,经过层层关卡引荐,说不定也见不到哪个位高权重的权臣。

    对于手下人会收人孝敬这种事儿,康熙虽然之前也有所觉察,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打算在会试之后好好彻查一番,杀一杀各级官员小吏收授腐败的风气。

    举世瞩目的博学鸿儒科终于开考了。这天天色刚亮,前来应试的鸿儒们便齐集太和门,等康熙亲自到了之后,便黑鸦鸦跪了一地静听圣谕。这道圣谕是早就颁下的,早在从应招他们开始这些鸿儒们就听了不下好几遍,但是今日在太和殿外这位年轻天子面前亲聆圣训,格外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那到圣谕宣读完,康熙声音很洪亮开口了:“众卿!国家扫平三藩逆乱,武事渐弥,文运兴起。望尔等倡明圣道,各展所学,不负朕亲试的谆谆之意。”

    众人齐声叩答:“谢万岁隆恩!”

    众人依次鱼贯步入太和殿,殿外的灵龟、香鼎、仙鹤、瑞兽腹中早燃上了百合香,雾霭缭绕;品级山旁八对大象、骆驼依次肃立,背上的宝瓶灿然生光。这一切真给人一种“紫气蒸腾”的感觉。

    康熙当场亲自出题,拿给鸿胪寺正卿,让他将考题与鸿胪寺众人分别抄纂,然后颁布下去。等到鸿儒们答完这一诗一赋一意论的三份试卷,午时还会在体仁阁赐宴,这更是恒古未有的先例,考完试成绩没出,就被赐宴。

    康熙原来定的是亲自出题,亲自监考,但是发现自己在场恐怕不利于他们的发挥,有皇上在一旁监考督写,他们连答题的姿势都十分僵硬,更别说思路会不会也跟着僵硬了。康熙看出众人的窘境,未免他们不能发挥真实水平,康熙便出了太和殿回到乾清宫去处理奏折。

    乾清宫大殿西暖阁的炕上、几案下,贴金大柜顶上,文书、战报、各地的睛雨表堆得像一座一座的小丘。建宁正将各部新送来事奏匣子中的折子分轻重缓急,一一归置在书案之上。

    康熙一进来就说道:“终于将那些鸿儒都安置在太和殿了,考试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朕看得都替他们累得慌。”

    建宁一愣道:“我看他们倒是挺容易,简直是最容易的一场考试了。全程有人接送,什么都不用费心,只要带着脑子来能答题就行了。而且以后个个还会成为清贵无比的翰林学士――希望他们能知道感恩,以后少给皇上出些难题,多贡献点力量。”

    康熙笑道:“此乃金玉良言也,若是被那些老夫子听见,还不把他们臊得没脸见人。”

    建宁说道:“皇帝哥哥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所以今天的奏折还没整理完呢。”每日太子去上课后,康熙上午早朝的时候,就是建宁专心整理奏折的时间,今日在太和殿考试,大朝便休朝一日。

    康熙说道:“不妨事儿,朕帮你一起看,自从胤礽交给你之后,你就一刻也不得闲,朕这边又离不得你,皇室哪位公主也没受过这份罪。”

    建宁说道:“同样的,别人也没得到过皇帝哥哥这份信任啊,这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这差事呢。其实这样日子才会过得充实点,我宁愿累的倒头就睡,也不愿意闲的发慌。”

    这样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每日都会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建宁将一个折子放在手边,正色说:“这是河南巡抚六百里加急递进来的。御史余国柱参劾花园口河道彭学仁的折子。”

    康展打开来一看,里边说黄河花园口决堤,郑州知府同知两个人全都葬身于洪水之中,只有河道彭学仁逃出来了。余国柱说彭学仁擅离职守酿成大祸,请皇上严加惩治。

    康熙沉着脸说道:“彭学仁回京了吧,叫他进来,这事儿朕得亲自问问。”

    当即,就有太监领了旨意下去传彭学仁。

    建宁忧心的看着天说道:“今年总是阴雨绵绵,黄河淮河水位都猛涨,陆陆续续已经决口十几处了,酿成的灾祸不小。如果这雨不停,还会继续下去。”

    康熙肃容道:“自康熙元年以来,黄河几乎年年决口,朕知道治河事艰役重,自古就是让人头疼的大事,所以历任河督治河虽无功,朕也并未严惩,可是演变到如今的地步,大水淹了这么多州县,不严加整治恐怕是不行了!”

    建宁说道:“黄河养育了无数人,又淹了无数人,皇帝哥哥若是能治好这条河,那就是功在千秋,利在百姓了。”

    康熙说道:“安徽巡抚靳辅这个人在治水方面颇有长才,好几个人向朕推荐他,朕已经下令召他回京,亲自见一见他,若是可以就让他接任治河总督一职。但是一条黄河岂是一人之力能够治得好的,如今看来,最难得的不是将相之才,要想管理好一个大国,各方面的人才朕都需要。”

    建宁说道:“是,眼下最迫切的是找到能治水的人才,皇上何不下旨,广集有才治水的能人志士进京,算是替那靳辅广选人才了。”

    康熙说:“可以,这旨意你加以润色就好,这次朕有根治黄河的决心,人才自然要给他配齐了。另外再拟一道谕旨,着各省大员密访人才。也不限于治河,凡懂得天文、地理、数术、历法、音律、书画、诗词、机械的,凡有一技之长的,都要荐给有司养起来,做学问做得好也可以出来做官。”

    建宁自去一旁拟旨,康熙看了会儿折子,张万强进来回道:“皇上,太和殿殿试已经结束了,鸿儒们都到了体仁阁,奴才过来请旨。”

    康熙说道:“啊,即时开宴吧,叫他们不必拘礼,朕等会儿就过去。”

    “是!”

    见他立刻没走,康熙问道:“还有什么事?”

    张万强说道:“彭学仁到了,正在外面候着。”

    康熙站起身来说道:“让他等着吧,朕要带着太子和大阿哥三阿哥过去体仁阁看看,让他们上书房的功课先搁一搁,直接到体仁阁外等朕。”他又问建宁道:“你去不去?”

    建宁诧异道:“我?还是算了吧,说不定那些老夫子见到有个女人掺合到他们的鸿儒宴中,就要当场变色,喋喋不休,长篇大论了。”

    康熙说道:“没有那么夸张,你是公主之尊,若是能接见他们是他们的荣幸,不去就不去吧,反正朕也是多此一问。”建宁的性格喜静不喜闹,大宴的场合如无必要她都不会参加的。

    但是康熙这次特地问她参加与否也是有原因的,湖广总督举推的一个叫王夫之的大儒,名声很大,来头也不小,且跟建宁还颇有渊源,是先帝敬太妃的亲哥哥,若论起血缘关系,还是建宁的舅舅。建宁在他身边办事,那些鸿儒的履历她都已经看过,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看她拒绝的干脆,是没有和母家族人见面的兴趣,康熙也不打算强迫于她。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绵绵细雨,太监们撑着一支大伞将康熙的头顶的一小片天都挡住,务必不让雨珠沾到皇上身上一点。

    体仁阁,从南到北两排席面,共是六十张高桌,每张桌前坐三四个人。由光禄寺设宴,十六色菜肴都用钧瓷盘高高攒起,中间四个大海碗垒着苹果、鲜桃、荔枝和杨梅等时鲜水果,高脚深碟中是无花果,核桃,榛仁,松子,等山珍坚果,由礼部派的司官陪坐侍酒。

    这样的排场确是千古未见,这帮遗老们还未沾酒,就已是红光满面,人人都晕乎乎的了。有人还偷偷捡着能带的往衣襟里、搭包里头塞,并不是差着那一点儿吃的,这可是从皇宫中带出去的,带出去好与亲友分享。

    此时,人们对这场考试能否取中已不太在乎了,有了赐宴之荣,这比什么都体面、光鲜。即便不做官,死后墓志铭也有润章之词。

    等到最后一道饭——馒头、卷子、红绫饼、粉汤、白米饭上来时,康熙带着皇太子胤礽和和大阿哥三阿哥进来。他一脚踏进门,便吩咐大家只管进食,不要拘礼,自己随便挨桌儿探视问候。

    众人哪里还能再吃,一个个慌乱得心头通通直跳。

    在场的,是有和康熙见过面的,左边的第五桌康熙瞧见了宣城派词坛座主施愚山,便绕过来笑道:“久违了,施老先生!上回见你是在瑞泠园旧亭子上,当时有胡权、左敬腾,吴三桂的大儿子吴应熊,还有谁来着——”康熙轻轻拍了拍前额,“对了,王士祯。如今他已是刑部尚书了。”

    施愚山万不料康熙会单独和自己说话,手忙脚乱地立起身来,红着脸道:“主上那次还是微服。一晃就是六年,瞧着万岁似乎清减了些,不过气色好多了!”

    康熙笑道:“哈,朕年轻嘛,到底比你强!你是个穷官儿,分守清江道,撤差时把别人送的马车都给卖了,记得你当日说起过山东的蒲松龄,很有才气,现在他怎么样?”

    康熙年少时就没少微服出巡,那时候让魏东亭陪着四处溜达,在京城里文人雅士的聚会之地也是常客。

    康熙如此好记性,施愚山心下暗暗佩服,忙又笑道:“他倒常来信的,昨日还接到他一篇文章。此人时运不济,至今尚未中举。”

    “哦,是诗吗?”康熙不禁笑道:“可带着?”

    施愚山怔了一下,忙从靴子里抽出一封信,双手捧过去。

    康熙接过笑道:“你随身带着,必是好的了,朕带下去看吧。”

    刚巧隔壁就坐着王夫之,康熙虽然未见过此人,但是也算是久闻其名了,走到他跟前,王夫之连忙起身施礼,康熙说道:“是王大家,朕已久仰,熊赐履评论你是学无所不窥,于《六经》皆有说明。洞庭之南,天地元气,圣贤学脉,仅此一线。”

    他与顾炎武、黄宗羲并称明清之际三大思想家。其著有《周易外传》、《尚书引义》、《永历实录》、《春秋世论》等书。可惜曾经一直致力于反清复明,后来敬太妃不知如何被选中入宫之后,王夫之虽然不明目张胆的反清了,但仍然不肯在朝为官,宁愿归隐船山,著书立说,而且与这个宫里的嫡亲姊妹几乎断了往来。

    以至于建宁之前一直以为王氏是个没有家人的孤女,直到此次见到王夫之的履历才和王氏对上了号。

    王夫之连忙说道:“蒙圣上抬爱,熊大人也因爱才之心言过其辞,王某不过是一病叟,于国于家无用,只会发些文人感慨罢了。”

    其实王夫之是真跟王氏断了往来,根本不知道她在宫里到底是死了是活着。直到平三藩时,清廷唯一的女将建宁公主名扬天下,有人说起这位公主的出身,王夫之才发现竟是其妹的女儿,而敬太妃在宫里如同透明人一样的存在,如果没有建宁的扬名,王夫之或许一辈子也不知道王氏到底如何了。

    康熙打算招来太子让他见见,毕竟是建宁养大的,可是发现太子不在身边,胤禵和胤祉本来假装若无其事地还在替太子遮掩,可惜皇阿玛已经发现他不见了!

    胤祉忙用手指道:“皇阿玛,二哥在那边。”

    康熙等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康熙险些要笑出来。

    靠北最角落的一个桌上,皇太子单膝半跪在椅上,用小手撕着胙rou,淋淋漓漓一个劲往一个人碗里放。原来,康熙进来,二百余人全都停了筷了,惟独这人正襟危坐,坦然进食,而且这人还有些面熟,皇阿玛带他出宫的时候太子曾经见过,所以便引来了皇太子。

    康熙忙快步过去,喝止了太子:“不要恶作剧,难道谙达没教过你?”

    不用明珠提醒,康熙也认出他来,此人是汤斌,早在顺治九年就重新应试清朝科举中了进士,出任陕西潼关道员,为了不扰地方百姓,他买了三头骡,主仆各坐一头,另一头驮着两副破旧被褥,一个竹书箱就那么赴任的。康熙三年时,汤斌的父亲过世,他丁忧回家守孝再未复出。

    这次康熙开设博学鸿儒科,他也是主动应试的一个,所以当地官员除了派人护送他来京师之外,没做多余的事情,不像是其他被硬压来的限制人身自由,于是便与微服出行的康熙结识了。而且互相欣赏,汤斌也万万没想到这个与他谈文论史的龙公子竟然是当今皇上,而且带着的小孩就是太子。

    汤斌离席侍立,含笑说道:“此乃储君爱我。君有赐,臣不敢辞。”

    康熙上下打量着汤斌,说道:“最近的气色还不错,想是晕船后遗症已经好了。朕早就想问你,你在江南做官时是因为狱中跑了犯人罢官的吧?”

    “是!”汤斌答道:“臣奉职无状,逃犯并非因收管不严,乃是臣故纵出狱。”

    康熙好奇道:“此话怎讲?”

    汤斌答道:“回主上,那人并无大罪,乃是因为欠了田租,被地主控告。他家中上有八旬盲母,下有襁褓中幼童,拘一人而亡三人,天理难容。臣本着皇上以慈孝治天下,以仁政致王道的训诲,斗胆放肆了!”

    康熙听了不禁默然,国法与情理不合,这类案子岂止一件?但汤斌甘冒丢乌纱帽的也要行使他心中的正义,这便难能可贵了。想着,心中不由一动,假如把太子交这样人辅导,还怕教不出仁孝之君?熊赐履虽好,只是太忙,难得分身啊!

    思索良久,康熙爽朗地一笑,说道:“若论这事,你也太孟浪了些,就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了?听说你罢官的时候,城中罢市三日,百姓为你筹银相送泪洒当场。可见你是个清廉之人,国家需要你这样品德的人,可是偶尔你也要知道变通一下呀,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便带了皇太子和两个阿哥,对众儒士微笑点头致意,徐步出了体仁阁。

    让人将阿哥们送回上书房,康熙这才到了保和殿,让把彭学仁叫过来见面。

    因为外面下着雨,之前他一直在雨中跪在乾清宫的御街前,彭学仁的身上早已湿透了,秋寒夹着雨水侵入身体,他看起来倒是很僵硬,不知是冻傻了还是想着应对皇上问话对周身的寒冷全无所觉。

    康熙见他这个样子,问道:“让你在雨中淋着你可觉得委屈?”

    彭学仁跪到康熙跟前,以头触地道:“百万生灵尚泡在河水之中,臣只不过是淋了一点雨,不敢道委屈。”

    康熙怒地起身,道:“你也知道啊!花园口决堤淹了几十万百姓!知府死了,同知也死了,怎么就你没事?难道你是河道上的官员,河水就格外眷顾你?”

    彭学仁含泪禀告道:“他们两个是眼看大堤不保跳河自尽的,我们三人约定好了,由我来回京禀报皇上再叩领死罪。”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说:“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彭学仁说道:“当时有五处大堤都开了口子,我和郑知府赶到现场,带着人封堵决口处,本来已经有四处都堵上了,可是最后一处的时候沙包不够用了,实在没办法,治河的役夫们便手拉着手组成人墙,想挡一时半刻,身后的都是他们的骨rou至亲,可是……”

    彭学仁想嚎啕大哭,但是在康熙面前只能拼命的忍着,泪水涟涟道:“可是都堵不住啊,又一阵大浪打来,所有开口都冲开了!瞬间淹没了所有人,周围都成了一片汪洋,奴才因为精识水性,被冲到下游三十里才勉强抓到棵树爬了上来,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奴才拖着这无用残躯也得向皇上复命啊。”他压抑的哭声,弄得康熙心烦意乱。

    康熙也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连沙包都不够用了,能说河道不出力吗,他看了看委顿在地的彭学仁,沉默半晌,说道,“你回去吧,新任的河道总督靳辅就要进京了,以后你就到他的幕下办差吧。”

    第二天,康熙与几个大臣周培公,熊赐履,李光地等人去游畅春园。一起侍驾的还有一干翰林学士,跟着吟诗作赋附庸风雅。最后,康熙决定将从魏东亭的海关拨银子,将这个园子重新修建起来,给太皇太后做颐养之地。

    第三天一早,康熙就开始投入工作,亲自批阅博学鸿儒科的试卷。

    周培公来的时候,养心殿中静悄悄的,康熙拿着一张名单,皱着眉头正在沉思,案头推着三叠卷子齐整放在一边,下头熊赐履和明珠索额图三人都端坐在木机子上静等康熙垂问。

    康熙听见帘响,一转脸见是周培公进来,便笑道:“周培公来的正好,王夫之的卷子是你收存的,是不是失落了一页?”

    周培公忙答道:“回主上的话,王某只写了一首诗,一篇议论,《璇玑玉衡赋》竟没有作,所以少了一篇儿——这事何等重大,奴才焉敢草率。”

    康熙对熊赐履说道:“怪不得你没有将他放到第一二三等当中,朕还以为是错漏了呢!”

    熊赐履说道:“不只是王夫之,其他人也有各种状况,有的是押错韵,有的是不知避讳……问题层出不穷。”

    康熙拿起一摞试卷说道:“这些卷子有错漏试题的,有模棱两可的,还有含沙射影,他们是识穷天下的当代大儒,学问自然是顶好的,怎么会犯这些低级错误,看来他们这是觉得自己被迫来应试,向朕表达不满呢。”

    坐着三人忙站了起来,康熙说道:“你们坐着坐着,朕并没有动怒。只是,这卷子答成这样,若是取中了吧,他们会笑话朕连这点问题都看不出来,根本没有实学。若是按照卷子的问题发落,那可能最出名的人都要落了榜,天下人谁会相信他们的学问不好呢?而且这次博学鸿儒科只能收下一些二等人才,又违背了广纳贤才的初衷。他们待朕的用心是何其刻薄,看来只用一场考试不能让他们就范呀。”

    这话也让一众老臣很闹心啊,朝廷和皇上费了这么大的劲儿,这些前朝遗老们,怎么就这么能找麻烦呢?!

    明珠气愤地说道:“这些人的居心真是相当险恶,这就叫不识抬举!依臣之见,就把他们的试卷原封不动的都抄在邸报上,刊印各省,就让天下人看看,这所谓的鸿儒们都是什么水平,他们既然不怕丢脸,皇上何必为他们遮掩。”

    索额图说道:“奴才觉得明珠说的有理。”

    熊赐履很想在一旁想拦着,怕康熙一时气愤真的照着明珠的方法去办,连忙说道:“皇上,老臣觉得他们越是这样,皇上越不能上了他们的当啊!印在邸报上是一时快意了,可是这些人就又散落回了民间,取中的当真都是二流人物,岂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