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节
阿灵阿应过就出门了。他袭了一等公爵后就从头等侍卫提升为散秩大臣,下领一队亲军和侍卫负责皇帝近身的护卫。这职位虽高其实并无实权连御门听政也不用去,好处就是天天在皇帝跟前待着,所以虽位高权不重,但非亲不得任。 他同人交了班后就进了乾清门外的值班房。平日他就在这待着,若有事或皇帝会召见他,或他的下属会来报。皇宫禁苑的说来也无大事,更何况如今还在国丧中更是四处萧条。阿灵阿经常在班房里干坐一晚上,实在无聊至极。不过阿灵阿虽然看着粗莽却是个难得耐得住性子的人,揆叙看着斯斯文文的倒是个急性子。漫漫长夜,他若有心情也会读一读书,若没那心情他就闭目养神,想一想自个儿的事,周围人的事,皇上的事。他虽然不是多聪慧的人,不过若静心沉思倒也能事事通透。晚膳时揆叙的话此时就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着。 第179章 忽得不知从哪刮来一阵大风吹得屋檐下吊着的灯笼一团乱撞, 几乎要掉落下来。阿灵阿忽然想起先前那一直模模糊糊盘踞在他心里的事来。数日前在朝阳门外太皇太后的殡宫处, 有一晚也是这样狂风大作,在举哀的众人都散去后侍卫处奉旨悄悄引了一布衣之人到了御前。那人在皇帝独居的小屋里逗留了足有一个时辰才走。此人说起来同揆叙提到的暴死的汤斌还有些关系,阿灵阿虽然没和此人共事过,但倒也认得,他是原都察院左都御史、因父丧丁尤在家的王鸿绪。汤斌死后家徒四壁,就是他送了钱去安葬的,一时还传为京中美谈。他是江苏人,此番是不远千里来为太皇太后哭丧,皇帝亲自召见说来也不奇怪。但阿灵阿把这事放心上是另有原因, 他是散秩大臣,引见这事不用他亲自带人到御前, 但那日因刮大风, 他怕各处有火烛倾倒失火因此站在院子里吩咐下属, 刚好同入内觐见的王鸿绪擦身而过, 他记得那时他无意间瞥见他袖口硬梆梆的似是捏了什么。 “大人。” 阿灵阿打了个激灵, 他的下属侍卫五格不知什么时候站他面前。 “怎么了?” “皇上召您。”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阿灵阿抖了抖坐皱的袍子拿上帽子往外走。五格跟在他后头看着是想送他,阿灵阿苦笑不得,道:“我又不是不认得,你不用带我去了。刚才起了大风, 你带人细细巡视一遍,务必注意各处明火。” 五格应了一声掉头去了。 皇帝这些日子都没有住回昭仁殿, 而是住在乾清宫右翼靠近主殿的一间小屋里为太皇太后继续服丧。那原本是预备给大臣们值宿用的, 因皇帝要住匆匆收拾了出来, 却仍甚为简陋。 “奴才阿灵阿求见。”阿灵阿整了整衣冠推门而入。 二十七日已满,数日前上至皇太子下至平民百姓们已经除服,皇帝却坚持要为太皇太后服丧百日,故至今仍着孝服。数月在慈宁宫侍疾又经历了近一个月的守灵,皇帝消瘦甚多颧,容颜也甚为憔悴,整个人几乎埋在一身宽大的白色孝服里。 阿灵阿刚要问皇帝召他何事,屋子里突然响起一声婴儿的哭声,他这才注意到有一妇人怀抱一婴儿站在角落里,他一进屋就全然把注意力放皇帝身上刚都没留意到他。 皇帝朝她招了招手,面上流露出一丝爱怜,“怎么哭了?” 那妇人颇会说话,对皇帝道:“阿哥聪明敏锐,这是知道有陌生人来了。” 皇帝听了天颜竟难得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倒也不算陌生人。” 听了这话阿灵阿心中就有了数了,这婴儿应该就是他妻姐德妃所生的龙年阿哥了。皇帝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小阿哥的脸蹭着父亲的手似乎是心安了,止了哭声慢慢又睡了过去。皇帝面露慈爱,对阿灵阿说:“你也过来瞧瞧他吧。” 阿灵阿走近了些,小阿哥养了十几日已经长大甚多,他是个粗人也看不出长得像谁,不过觉得眉清目秀十分俊美。 皇帝却像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偏问他:“你看他长得像谁?” 阿灵阿一下愣了,好半天才说:“小主子他长得像皇上。” 皇帝含笑摇了摇头。“你如今尚未有子,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知道了,儿子多肖母,他同德妃生得甚像。”皇帝瞧了瞧阿灵阿忽然说:“你祖母是和硕公主,算来你也是朕的表弟,如今朕同你又娶了一对亲姊妹,都说男孩像母亲的娘家人,没准将来你的儿子同朕的阿哥长得像亲兄弟。” 阿灵阿连称不敢,却不知皇帝这是一语成谶,数年后他和珍珍果真生了个和如今如今襁褓中的龙年阿哥甚肖的儿子,两人站一起看着比同四阿哥一起更像亲兄弟,却也因此酿出了一连串的风波。 “德主子可好?”阿灵阿心里惦记着媳妇的吩咐关切地问。 皇帝脸上的笑容退了些,眼神却一下温和了下来,“她大病初愈身子还虚得很。朕都听她说了,她如今能平安无事也多亏了你媳妇送的人参。” 阿灵阿道:“奴才这一身都是皇上赐的,给德主子送区区几株人参又算什么?” 皇帝没说话,看着他眉头一挑。阿灵阿这些马屁自个儿说得都有些脸红,在皇帝的眼神下结结巴巴继续说:“奴才……奴才这都是肺腑之言。若非皇上简拔,奴才如今不过还是个三等侍卫。皇上对奴才的天恩就是要奴才拿命去报答奴才也是甘之若饴的。” 皇帝听到这对乳母说:“抱他下去吧。” 乳母遂抱着孩子退了下去,她这一走屋子里就真只剩了皇帝和阿灵阿两人,进来这会儿了皇帝也没说到底是叫他来干什么的,阿灵阿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去把桌上的奏本替朕拿来。” 皇帝忽然开口说话倒叫阿灵阿一愣。皇帝盘膝坐在炕上手中挂了一串佛珠,白色的孝服下隐隐可见黑色的常服,甚是肃穆。皇帝生得丰神俊朗外加说话时向来温和不紧不慢,总给人识量宽和的感觉。但如今服丧多日形容憔悴颧骨高凸、棱角分明,蓦然一看就有那么一股子阴沉忧郁、刻薄寡恩的味道来。 阿灵阿压着心中的不安往屋子另一角的书桌走去,桌子的左上角摆了一摞已经批阅好的奏折,正中另有一份摊放着,似是皇帝才批过的。 “就那一份,拿过来。” 阿灵阿背对着皇帝站着,也不知道皇帝怎么就知道他刚好看的是那份。他把折子拿了起来,因原本就是摊放着的,阿灵阿不由自主地就看了那么一眼,就这一眼看得他双手微微发抖。 “你站那做什么,还不快拿来。” 皇帝在身后催促着,阿灵阿忍下心中翻江倒海一般的震撼合上折子返身走了回去。他俯下身把奏折递给了皇帝,皇帝看也不看拿过来就放到了一边。阿灵阿低着头,脑海里翻来覆去全是刚才看见的字,不过短短一会儿后背上已经湿了一片。 “你怎么了,突然不吭声了。” 阿灵阿不得已勉强抬起头,一对上皇帝幽幽的眼神他刹那间就知道他所有的心思都被皇帝看穿。阿灵阿浑身一凉,跪倒在地上道:“皇上……奴才……奴才万死……” 皇帝问:“你何罪之有?” 阿灵阿额头上的冷汗滴到了面前的毛毡子上,他却动也不敢动,“奴才万死,奴才刚才想着下了值怎么也要去找揆叙……” 他头上一沉,似乎皇帝把什么东西放在了他的头顶。 “既然看见了就看完吧。” 阿灵阿一摸,从他朝帽上抓下来的竟然是刚才那本要命的奏折。阿灵阿吓得浑身发抖,“皇上……奴才……奴才不敢……” “叫你看你就看,你若不看朕现在就治你的罪。” 阿灵阿无法只能哆哆嗦嗦地把奏折翻开。在开篇“臣闻自古帝王御天下之道,举直错枉而已。”后便是通篇累牍的弹劾明珠结党营私,排陷异己,贪污收贿。而更让他觉得触目惊心的是皇帝朱笔在底本上的增补删减。 阿灵阿看了几眼实在不敢再看下去了。他把奏折一合扑倒在地。“皇上,奴才实在不敢看了,求皇上治奴才的罪吧。” 皇帝道:“你想着给揆叙报信这虽是大罪但毕竟你对他的兄弟之情倒也情有可原。念你向朕坦白从宽,朕就饶了你这一次。” “奴才谢皇上不杀之恩。”阿灵阿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皇帝又道:“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待在朕身边,寸步不能离。” 阿灵阿猛地抬起头:“皇上,奴才有一问。” 皇帝道:“你是想问朕为什么故意让你看见这折子么?” 那折子就摊在桌子上,无论阿灵阿再怎么小心也会看见,所以皇帝就是故意的。阿灵阿捏了捏手心,鼓着勇气道:“是,奴才冒死求皇上明示。” 皇帝利落地下了炕全然不似外间传闻那般虚弱不能自理,他拾起地上的折子轻轻在阿灵阿的头顶敲了一下,“好好想想,你若想不明白终有一天会给自己招来同样的祸。” 皇帝拉开门一阵冷风夹着雪花灌了进来,皇帝不再看跪地不起的阿灵阿,转头朝外喊了一声:“来人!” 继《参河工疏》后短短数日,御使郭琇又一本《特纠大臣疏》指着明珠等人石破天惊。皇帝沉默了数日后于二月初九日御乾清门,他当日由两个太监架着才能勉强站起,几番沉痛不舍纠结后才发出对明珠一党的处置:勒德洪、明珠著革去大学士,交与领侍卫内大臣酌用;李之芳着休致回籍,余国柱着革职,科尔坤着以原品解任;佛伦、熊一潇等着解任,於河工案内完结;葛思泰、石柱於敕审之事能加详明,着免议。 只有阿灵阿知道,皇帝哪有什么虚弱不堪痛心疾首,弹劾明珠的折子都是由皇帝亲自仔细删改后再借由郭琇之手发出,亏得皇帝还想出找了太监架着自己装病去朝上演这出大戏。 前朝的话音才落,耳报神们飞驰至各宫,不多一会儿消息就传遍了内廷。不可一世当朝第一人北门宰相明珠竟然就这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太皇太后大丧之时倒了。 惠妃身子晃了晃,撑着八仙桌的桌角才勉强站住了。早雁忧心忡忡在一旁地问:“主子,如今该怎么办?” 惠妃闭了闭眼,道:“别慌,今儿是小阿哥满月,我们先去永和宫,该办的事得先办了。天还没塌呢。”她扶了扶头上的发簪挺直了腰背往外走,早雁忙抱起贺礼跟了上去。 因还在国丧中,小阿哥的满月礼也遂罢了。只是礼废情不可废,宫里几位平素同蓁蓁有往来的主位们仍是上门探望蓁蓁和小皇子。惠妃到时其他人也是到了,往日里热情笼络的姐妹们今儿各个看着惠妃的眼光都颇为不同。虽然从来没有人明说,但大家都清楚,她纳兰玦卿和大阿哥在这宫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靠的是什么,是她那位权相叔父,如今明珠倒台了,大阿哥的前途又会如何? 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像刀一样扎了过来,惠妃淡淡地瞥了众人一眼,脸上带着一丝从容的微笑坐到了蓁蓁身旁。她让早雁把带来的礼物打开,一件件地指着说:“我收拾了一些八阿哥从前穿过的旧衣裳,另有几支人参是给meimei补身子的。” 荣妃在旁听得“噗哧”一笑。“玦卿meimei,你可是这宫里的金主,从前可没见过你出手这般寒碜的。去年敏常在生了小公主的时候,你不还打了一对金镯子送去么。怎么到了德meimei这儿,就只剩几件破衣烂衫和几支不值钱的人参了呢?” 惠妃脸上闪过一丝刺痛,荣妃瞧得心里痛快,想着这纳兰玦卿也有今天,她不就仗着明珠得宠在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如今明珠倒台了,看她还有什么能骄傲!荣妃一直觉得要不是族叔图海早逝凭图海的功勋她和胤祉不至于被惠妃和大阿哥踩了半辈子。 她心中笑得甚欢,突然对上惠妃冰冷的目光一下被浇了个透心凉。 “荣妃jiejie,如今还在国丧中,皇上至今都日日素食,我们又怎么能在这大肆庆祝呢。”惠妃转身轻轻握住蓁蓁的手,“只是委屈德妃meimei和咱们的龙年阿哥了。” 蓁蓁寒冬腊月里产子,又抱着孩子在雪夜里走到乾清宫,这一番折腾几乎是折去她半条命。亏得刘长卿医术高明,即便如此如今虽然出了月子但身体仍很虚弱,到现在都躺在榻上起不来身。此时蓁蓁浅浅一笑,轻握住惠妃的手说:“惠jiejie说的什么话,我哪是这般不懂事的。” 荣妃这下碰了一鼻子灰,明珠虽然倒了,可惠妃到底在宫中稳坐四妃之首多年颇有威信,如今又手掌一半宫权,其他人也不敢跟着荣妃落井下石。众人略坐了坐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就三三两两散了。 待其他人一走,惠妃的眼泪一下淌了出来。 “jiejie,万不可如此!”蓁蓁勉强坐了起来,她给秋华使了个眼色,秋华带着早雁她们都退了下去。 惠妃落着泪握住蓁蓁的手说:“我心里乱极了,如今也不知该怎么办,大阿哥还那小,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能和谁说说了。” 蓁蓁解了帕子她擦眼泪,边擦边说:“这就对了,jiejie若心里过不去就来我这同我说,但是出了这屋子无论是对谁都得端着您惠主子的架子,别让别人看出来您一点不自在。” 从郭琇弹劾后惠妃几日辗转难眠,眼角在不经意间又多了一条细纹,她看着显得那般憔悴。“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富贵荣华能几时,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怕胤褆有什么万一。” 蓁蓁劝道:“我看事不至于如此。明相那边可有递什么话进来?” 惠妃摇摇头。“我也知道如今是风口浪尖,我也不敢派人出宫怕被人拿着把柄再参他一本私通内廷,叔父那边的事我一点消息都没有,今儿从乾清宫那传来的消息是说叔父什么话都没说,皇上下了旨意后他磕头谢恩就出宫去了。” 蓁蓁虽然一直卧床养病,郭琇这连着两道惊天一奏蓁蓁也是有耳闻。如今听惠妃这样说她的心到定了。“明相既如此做,jiejie倒可无虑了。” 惠妃擦了眼泪问:“你的意思是……” 蓁蓁幽幽叹了口气:“皇上做的这些终究都是为了太子。” 索额图不在朝,如今大学士中明珠的人占了一半,更不要说六部九卿了,皇帝本来扶持汉人汤斌想为太子增添势力,没想到汤斌暴亡一计落空。如今明珠声势赫赫对索额图一党更是步步紧逼,长此以往太子地位必然会动摇,这才有皇帝借郭琇及其背后对明珠不满之人的手用河工不利逼退明珠。 惠妃一愣,她过了一会儿渐渐想明白了,可脸上却露出了几分不甘。“若我当年生胤褆的时候也死了,是不是皇上今日就不会罢了叔父的职了?”她这终究是一时的气话,说罢自己都摇头苦笑。即便她那时死了又如何?她不是皇后,胤褆不是太子,她死了宫里不过多了一个没娘的孩子罢了。 蓁蓁轻叹一声,“明相爷是极聪明的人,皇上借了河工的事发难,他此时若罢手从了皇上的心意皇上不过也就用河工一案了结,过去的事不会再追究了。若不从,皇上势必得用雷霆手段强行铲除他眼中党附明相的人,那时事情怕是会闹得不可开交,于大阿哥也是伤害。” 惠妃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细细想来蓁蓁说的极有道理,她也熟读史书典故,历朝朋党之争哪有这般风平浪静能结束的,即便是文人天堂的宋朝,党争失败往往也是被逐出京,贬谪江南,更不要说前朝还历历在目的那些腥风血雨了。她本来就是极聪慧的女子,只是事关自己又那么突然一下乱了方寸,如今经蓁蓁这一开解她也是想通了其中要害。明珠这一受实则是避了灾祸,保全了她,保全了大阿哥,也保全了其他在朝的门生。 “jiejie往后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同大阿哥也定要如此说。您是惠娘娘,大阿哥是皇上的皇子,你们同明相爷都没关系。” 惠妃心中明了,再看蓁蓁说了这半天的话面浮疲色,惠妃扶她躺了下来,握着她的手甚是愧疚:“都是我的不是,你身子还没好就拿这些事来让你费心了。” 蓁蓁弱弱一笑嗔怪道:“jiejie又和我见外了,生产时候要不是你我现在哪有命来听你叨叨?也怪我失算没想到她会这般狠毒,她早就想好了要等皇上在太皇太后大丧之际无暇他顾的时候算计我。” 惠妃面色更为不愉吗,长叹道:“只可惜早雁没能守住碧霜叫毛二喜夺了去。没想到毛二喜竟然是佟佳氏的人,在碧霜供出佟佳氏的时候把她灭了口。” 蓁蓁眉头微蹙:“这几日我躺在床上也想了很久,毛二喜素来六亲不认,否则皇上不会把他放在那个位置,我看怕不是毛二喜。而且毛二喜是顾问行叫去抓碧霜的,别人也许我们不知根底,但顾问行只忠心皇上,他一定不可能是佟佳氏的人。” “好在碧霜虽死,但佟佳氏这回也没落了好。”惠妃想起那日去交接宫权时皇贵妃的脸色轻轻笑了,“你说皇上突然对佟佳氏雷霆震怒,是真生气佟佳氏管束后宫不力,还是心里明白碧霜是受了佟佳氏的指使在装糊涂呢?”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她如今是被夺了权,那就是我们的好时候了。” 蓁蓁揉了揉额头,将这些日子心里所想和盘托出,“碧霜已死她害我的事算是桩死无对证,但jiejie别忘了还有一件若咱们查出来了,便能将她彻底拉下马来。” 惠妃瞧着她,蓁蓁掀了掀嘴唇,吐出两个字:“巫蛊。” 惠妃脸上露出一抹狠色:“你放心,既然皇上把东六宫交给了我,这次就算是把地都掀起来,我也要把她佟佳氏的秘密挖出来。” 皇帝走进永和宫的时候根本没有像早朝那般虚弱到需要太监架着,他知道蓁蓁仍卧床静养便止住奴才们通报自己大步流星走了进去。他一眼瞧见了早雁,不禁问:“惠妃也在?” 秋华道:“是,惠娘娘来瞧主子和小阿哥,这会儿在屋里陪主子说话呢,可是要奴才进去通报?” 皇帝摆了摆手走到了东梢间的垂花门前,只听屋里惠妃说:“你往后再不可如此了,大冷天的又才生了孩子,你怎么就有勇气抱着小阿哥去慈宁宫,你不要命了么?” 蓁蓁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那时我就想着太皇太后一直在盼着龙年阿哥,我怎么也要让太皇太后看一看他。” 皇帝听到这让秋华开门,惠妃一见皇帝在门口忙起身福了福。“臣妾见过皇上。” 她神情落寞,眉宇间有一丝忧愁。皇帝素来十分疼爱大阿哥,对着惠妃却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年皇帝虽然偶尔也会去延禧宫,不过也多是说大阿哥的事,两人相敬如宾又相敬如冰地过着一晃眼竟然也有十几年了。 “她一个人躺着养病也无趣,你若有空多来陪她说说话,这样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