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我的命都是你救回来了,你不要我了,想要让我死,那我就去死。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所以我怎么可以让你为难呢? 小狗崽死的时候,是非常安静的,那道士早前让村民用金子打了一块小狼崽出来,定在小狗崽的头上,然后让村民弄了个石头,将小狗崽的尸体放入这石头之中,又摆了一个阵法,将小狗崽的石像立在那个洞口,说从此村子里就会得到宁静。 村民们兴奋不已,那道士又特意多在这里待了几天,见果然没有坏事发生,村民们激动不已,将约好的钱统统给了那道士,道士满意地离开。 但是那道士实际上并没有走,他去找了那个年轻人,忧郁地告诉他,那小狼崽本是恶妖,又满怀怨恨,入不得轮回,必然会害生灵,他不得不将这小狼崽的魂魄打散。 那年轻人哪里允许?他本就愧疚难当,此时听那道士这么说,更是悲愤愧疚一起涌上心头,问那道士有没有破解之法。 那道士深深地看着他,告诉他,那小狼崽恨得是他,因为他背叛了小狼崽,送小狼崽去死,只有他在小狼崽死去的地方死去,小狼崽才能平息自己的怨愤,重新投胎。 年轻人犹豫了几分钟,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本就孤家寡人,本以为有个通灵性的小狗崽作伴,结果却被他亲手交了出去,如果那小狗崽挣扎一下还好,可是小狗崽只是用眷恋信任的眼神看看他,带着万千温柔,并没有一分责怪,到死都没有挣扎一下,看着他的眼神,仿佛还在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每每想起,他心里就十分内疚, 他对这人世也没有什么留恋,如果能救一下他满怀愧疚的小狗崽,他也是愿意的。 年轻人拿着道士送给他的匕首,在山洞里他们杀死小狗崽的地方自杀了。 刹那间,被封在石头里的小狗崽身上迸发出强烈的怨气,几乎可以冲破这石头! 那道士哈哈大笑,毫不犹豫地将那年轻人踹到一边,满目偏执喜悦地盯着那石头,拿好法器,准备炼化这小狗崽。 原来啊,这小狗崽是个半妖兽,它的母亲是只狗妖,虽然妖力低微,也是只妖,父亲是只狼,狗妖也是意外怀上了它,妖兽孕育子嗣十分艰难,于是它就留了肚子里的孩子。 妖兽在孕育子嗣的时候妖力只有平日的一半,也不如以前那般容易掩饰自己的妖气,这老道士早早地盯上了狗妖,确切地说,是盯上了狗妖肚子里的小妖。 那狗妖是后天自己修炼成妖,虽有奇遇,但一辈子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妖了,但是它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先天妖力环境中孕育出来的,一出生就是个小妖兽,妖气浓,炼化出来的效果才好。 狗妖分娩那日,妖力不足平日的十分一二,老道士与狗妖缠斗,或许是为母则强,狗妖爆发出难得的力量,缠住了老道,放走了小妖兽,小妖兽就遇到了年轻人,而那老道士也受了伤,不得不修养起来。 本来老道士是想要让小妖兽看到自己打死它母亲,激发它的怨恨,借此炼化它,但是偏偏受了伤,只能等着,等老道士修养好,重新找到小妖兽的时候,就制定了一条条毒计。 村里的畜生、山上的草木、村里的村民,都是他祸害的,就是为了让年轻人亲手放弃那个小妖兽,让小妖兽怨恨滔天,之后他用毒金定魂、将小妖兽的尸体放入大石之内,都是为了激发小妖兽的怨恨。 哪知道小妖兽对那个年轻人的感情竟然这般浓烈,为年轻人去死都不带眨眼睛的,最后竟然还没有一点怨恨。 于是,老道士就定了另一条毒计,让年轻人自杀在小妖兽面前,而且拿的那把匕首,也是大有来头,据说可以直接伤到魂魄。 小妖兽果然怨愤滔天,老道士趁机想要炼化它,小妖兽年纪还小,力量也弱,已经坚持不住了,眼看老道士已经快要成功,那年轻人的魂魄竟然给了老道士一击! 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那一击也委实算不得重,但是却给了小妖兽机会,炼化失败,老道士被反噬,最后被小妖兽趁机吞噬,而那个年轻人的魂魄,却再也找不到了。 小妖兽很是绝望,它甚至不敢离开这里,只在这里等,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期待可以再见年轻人一面。 即使有着一点狼的血统,但是小妖兽大部分都继承了自己的母亲,哪怕是妖兽,它也是一只狗,那种忠诚埋藏在骨子里,它永远记得在最绝望、最害怕、最恐惧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一双手抱住了它; 它也永远都忘不掉,那个年轻人怎么样悉心地照料它,它刚出生就遭此大难,都没有看到母亲一眼,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年轻人,是年轻人日日夜夜守着它,是年轻人给它灌下食物,每每它噩梦惊醒,就看到守在它旁边的年轻人。 它那个时候真的太虚弱了,连自己吃饭都做不到,年轻人为了让它活下去,把自己仅存的一点银子都用光了,还专门为它请了一次大夫, 年轻人自己不舒服,都不愿意看大夫的。 它与年轻人相处两年多,比谁都明白这个人对它有多么好,它的命本来就是年轻人救的,年轻人要拿走,它也别无二话。 毕竟,它那么喜欢这个人类。 到最后,它其实已经感觉到不对了,所有人看它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厌恶、惊惧、害怕和杀意,年轻人却还是努力挡在它的前面,用瘦弱的身躯保护它。 它忠诚他、信任他、深爱他,哪怕他让它去死,它也绝对不会拒绝。 如果它的死,可以让村里人更照顾他,它甘之如饴。 它可以先去地府,等他去地府的时候,它说不定都可以照顾他了呢。 它希望他可以长命百岁,最好可以娶妻生子。 可是最后,他竟然被它连累了,连魂魄都找不到。 小妖兽很怨,却不敢恨。 它明白年轻人对于这里的爱,明白年轻人对村民的感情,它是他的小狗崽,怎么可以去恨他深爱的地方? 它被束缚在这个石头里,日复一日的从这里等待着,看着年轻人的尸体渐渐腐烂,却什么都做不了,它想伸出爪子去碰碰他,就像以前一样,却根本做不到, 怨,又不敢恨。 而因为它的存在,这个地方一直都是那么贫困,怨气虽然对这里的人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对土地等等更敏感的生物,还是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久而久之,山上的动物越来越少,树木慌败的厉害,土地越来越贫瘠,村子越来越贫困,村民的身体和寿命,似乎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而有一天,有人拿着锄头砸开了这个石头,将它头上的那抹金拿走了,石头村太穷了,已经弹尽粮绝了,所以打起了那抹金的注意, 因此,它的怨终于从石头中钻了出来,大雨层出不穷,仿佛是它的泪。 ……可是它的主人,又在哪里呢? 苏明仪已经知道了它的愿望,这么多年过去了,年轻人的骨头早已化成粉末,血液也早也看不见,但是曾经它们都是留在这里的。 苏明仪拿出自己手里的本,开始一张一张的画符,每画一张就扔在地上,地上很快就铺满了这样的符纸,细细看过去,只感觉这些符纸仿佛是在按照什么规律排的。 将最后一张符纸画完,苏明仪手里的那个巴掌大的小本已经没剩几页,她跳出了那些符纸的范围,然后将手里的这张符纸扔了下去, 刹那间,那些符纸猝然升起,然后一阵金光骤然升起,那些符纸眨眼间化为万千粉末,在半空中盈盈洒洒, 空气里一片寂静,仿佛已经听不到什么呼吸声。 一阵微风吹过,撩起了苏明仪的发丝,而那些粉末似乎在半空中缓缓勾勒出了一个形状,一个胸口破了一个洞的年轻虚影,出现在苏明仪的面前, 他缓缓张唇,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看着你。” “是你,看不到我。” “汪——!” 一个虚影跑得极快,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什么,它如同箭一般蹿到年轻人的怀里,年轻人胸口的洞上渐渐开始出现金色的光点,似乎在修补着什么, 而年轻虚影的怀里,正抱着一只看起来并不大的小狗崽。 “没出息的。”年轻人笑骂了一句,然后扭过头来,向苏明仪缓缓地欠身,“谢谢您。” “旺——!” “不需要。”苏明仪淡淡道,“我只是好奇。” 那个年轻人似乎是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眉眼十分温柔, 那两个虚影,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砰——” 一个东西掉在地上,是一种晶莹剔透的红色晶石,苏明仪楞了一下,才将那个晶石捡了起来, ——这是妖兽内丹。 小妖兽是天生妖兽,自然是有内丹的。 这内丹对妖兽来说极为重要,堪比灵魂,比生命都要重要,老道士为什么选中小妖兽,也是因为这块内丹,小妖兽年纪小,妖力精纯,连着内丹一起炼化,威力无穷, 现在这内丹,却给了她, ……是不想再做妖兽了吗? y省特殊部分部。 “卧槽你们看到了吗!!石头村刚刚那道金光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我的错觉?那石头村的怨气好像没有了!” “卧槽我也这么感觉啊!!” “陶大师呢?快让陶大师去看看?” “陶大师好像去接郭大师了,郭大师不是要来这边吗?” “那快给这两位大师打个电话去啊!!” 特殊部工作人员口中的陶大师和郭大师,此时正愣愣地看着石头村的方向。 “你看到了吗?”陶大师缓缓道。 “我又不是瞎子。”郭大师轻声道。 “怨气没了。”陶大师推了推眼镜。 “是的。”郭大师点了点头。 下一秒,两位大师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石头村的怨气弥漫的时间太久了,尤其是今年,那怨气都要泛滥了,要不然特殊部也不会专门派一个玄学大师过来守着,但是……特殊部门并没有什么办法来弄掉这股子怨气。 但是又不能封锁,这些怨气虽然泛滥,对土地河流天气家畜等等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是对人的影响……还是最小的, 石头村都穷成这样了,封锁还不全都得饿死?强制人家离开也是不可取的,毕竟安放也是一个问题,人家不愿意离开故土也是一个问题, ……反正石头村的问题有一定的时间了,当初节目组决定过来的时候,大家还讨论过,最后还是郭大师拍板同意的。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百年难遇的真福星吗?”郭大师沉默了一瞬,缓缓道。 “嗯?”彭大师扬了扬眉。 “此时,她应该就在石头村。”郭大师缓缓道。 郭大师当初会同意,就会因为苏明仪,他本来只是想试试,反正他们几个老东西过来守着也不会出事,没想到竟然真的……成了……? 一时间,郭大师心里着实有几分复杂。 “嘶——”彭大师倒吸一口凉气,“可是她不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吗?!” “谁告诉你,十一岁的小姑娘,就办不成事了?”郭大师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那满身的功德金光,还是吃素的不成?” “根本不需要那小姑娘做什么,功德金光自然会保护她的。”郭大师淡淡道。 “这么一个小福星……”彭大师的眼眸瞬间就亮了,“我觉得我们特殊部需要一个吉祥物!” 郭大师抽了抽嘴巴,问道“明天要不要去石头村看看?” “去!” 苏明仪拿着内丹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估计是苏晖耀已经醒了,然后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