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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节

    “说起来这中间还有桩趣事呢。”

    半月前,京城被破,恒阳军平东军以及荣威军的几位将领第一时间来到了宫内,都想活捉魏弛。

    他们原以为魏弛会拼死抵抗,或者干脆自裁,免得被带到魏泓面前羞辱,结果进去后发现,宫里早已经被皇后朱氏控制住了。

    朱氏在饮食中下了药,将魏泓和他身边的亲信都迷晕了。

    等众人抵达时,魏弛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椅子上,还昏睡着没有醒。

    几个将领都想抢下这份功劳,可朱氏不是寻常妃嫔,她是先帝亲自给魏弛选的皇后,外祖母是元嘉大长公主,高宗一母同胞的meimei,娘家又是满门忠烈的勇安侯朱家。

    勇安侯府这次并未参与行刺秦王一事,自然也就没有得罪秦王,那他们的势力就还是让人忌惮的。

    元嘉大长公主虽已过世,但当初跟高宗一样,待秦王也是十分不错的。

    秦王登基,只要勇安侯府不站在魏弛那边跟他作对,他势必不会为难他们,也不会为难已经嫁给魏弛的皇后朱氏,元嘉大长公主唯一的外孙女。

    这份功劳抢了也烫手,他们便熄了这心思,如实上报了。

    “勇安侯府并未来淮城,而是将废帝和一干人等都交给了恒阳军他们,让他们带过来交给您。”

    “废帝这些日子一直单独关着,属下除了让人盯着他不许自戕就没做什么别的了。”

    “不过他身边那几个亲信我审了审,您别说,还真审出了不少东西!”

    他说着眼角余光往崔颢的方向瞟了瞟,正和崔颢的视线对在一起,赶忙又收了回来。

    崔颢刚才听他说魏弛和一干宫人都已经被送到淮城的时候就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盯着郭胜,此刻见他说到这的时候下意识看了自己一眼,就知道当年的事定是被他知晓了,心中咯噔一声,脸色猛地一沉。

    他这个人向来温和,便是之前跟郭胜生气的时候,也只是严厉了些,从未露出过这样的脸色。

    郭胜平日跟他称兄道弟,外人看起来甚至觉得崔颢好像低他一头,只是个伺候笔墨的而已,其实不然。

    崔颢要是真的生气黑了脸,郭胜往往是缩着脖子连句整话都不敢说的,比如现在。

    魏泓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对,一脸莫名。

    “怎么了?”

    郭胜忙摇头:“没……没什么。”

    他可不敢说,说了子谦怕是要记恨他一辈子!见他一次打一次。

    子谦这个人虽然长得斯文,但文武双全,真要打起来,他还真不一定打得过……

    “无非是些……是些先帝和废帝做过的糟污事。”

    郭胜在崔颢黑如锅底的脸色中战战兢兢地转移了话题。

    他捡了几件重要的事跟魏泓说了,说完之后魏泓脸色铁青,拳头握的嘎吱作响。

    郭胜看看他又看看崔颢,只觉得头顶像是顶了块乌云,随时都要电闪雷鸣把他劈成一块木炭。

    这里气氛太压抑了,他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生怕崔颢跟上来问他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一转身跑的贼快。

    ……

    队伍还停在原地休整,魏泓在河边站了许久,深吸一口气向姚钰芝乘坐的那架马车走去。

    他想将自己刚才所知道的一切告诉姚钰芝,告诉他他当初是多么的眼瞎,看上了一个谋害了自己亲儿子的人,还差点把亲生女儿嫁给他。

    可是当他靠近后看到姚幼清抱着孩子站在他身旁,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笑,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姚钰芝知道了姚幼清必然也就知道了,知道了必然就会伤心难过,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魏泓脚步一顿,在原地怔怔片刻,又转身离开了。

    姚幼清有两个哥哥,二哥是病故的,大哥则是意外溺亡。

    这些事魏泓早就知道了,甚至一度觉得或许就是姚钰芝这个老顽固太迂腐死板,遭了报应,才会接连丧子。

    可是直到刚才他才从郭胜口中得知,姚幼清的二哥确实是病死的没错,但他大哥的死却不是意外。

    当年魏弛跟随姚钰芝读书,无意中见了姚幼清一次,从那时起就动了歪心思。

    他想靠近姚幼清,借此讨好她,也顺便讨好姚钰芝。

    那时的魏弛还没被立为太子,若是得了姚钰芝的青眼,在先帝面前称赞他几句,对他是很有利的。

    于是他故意让人去欺负姚幼清,又在她被欺负的时候站出来保护她。

    姚钰芝因性格的缘故在朝中得罪过不少人,姚幼清身为他的女儿,确实是时常受人排挤欺负的,所以他并未怀疑,还十分感激。

    一切都发展的很顺利,魏弛自鸣得意,却不小心在一次私下里去与那几个同谋见面的时候被姚幼清的大哥姚楠撞见了。

    姚楠当时见他鬼鬼祟祟的,觉得不对,撇开下人偷偷跟了过去,就看到了他约见的人,听到了他们的密谋,识破了他的诡计。

    姚楠气愤不已,却也知道不能当场拆穿,所以想要偷偷溜回去。

    可是他离开的时候却被魏弛的下人看到了,于是再也没能离开……

    魏弛亲手将他推到了水池里,眼睁睁看着他溺死在了里面,又找了旁人给自己作证,装作自己从未在这里停留过。

    姚楠的死最终被定为意外,谁也没查出什么不对来,直到现在,姚钰芝和姚幼清也依然不知道真相。

    魏泓将这件事告诉姚钰芝固然能气他一场,可也等于是让姚幼清承受了同样的伤心和难过。

    魏泓不关心姚钰芝,但他不想看姚幼清伤心流泪。

    ……

    冬日的寒风吹过,一片枯叶落在头顶,魏泓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一动不动地靠在树干上,看着远处的山林出神。

    郭胜刚才跟他说的不止这一件事,还有别的,比如季云舒的死,以及季云婉现在的去处,他全都知道了。

    他脑子有些乱,专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想将过去的事情一件件都屡清,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以为是有人来找他,正准备出去,那脚步声却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紧接着是崔颢压着嗓子的低沉声音:“除了刚才跟王爷说的那些,你还知道些什么?”

    郭胜本来想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哪想刚才跟魏泓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就被察觉了,郁闷的不行。

    “我……我知道的都说了,没别的了,真的!”

    他闷声道。

    崔颢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又问他:“你审那内侍的时候,还有别人在场吗?”

    “没有没有,”郭胜赶忙道,“你放心,我就怕审出什么不便让人知道的,所以亲自动的手,旁边一个人都没有!你跟成兰……”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舌头打了个结,硬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却已经晚了。

    崔颢直勾勾地看着他,嘴唇微抿,眼中寒意让郭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委屈的不行,心道自己随便审个犯人,哪知道会审出这样的事来啊,只得硬着头皮道:“你跟成兰长公主睡过的事,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对王爷也不说!”

    魏泓:“……”

    他缓缓从树后探出头来:“你说我吗?”

    第135章 丑闻

    郭胜行军打仗的时候从来没怂过,这会却被吓得双膝一软差点跪下。

    “王爷, 你怎么在这?”

    魏泓微微一笑:“我一直在这。”

    郭胜欲哭无泪, 看看他又看看崔颢。

    “我……我真不知道王爷在这!这地方是你选的啊!”

    崔颢面色涨红,额头青筋暴起, 羞愤欲绝。

    他记得自己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七八年前,在清水苑醒来时发现成兰公主躺在自己身边。

    那时他惊慌失措,又失望愤恨,浑浑噩噩连怎么回到王爷身边的都不知道。

    此刻和那时很像, 他脑子像是灌进了guntang的岩浆, 翻滚涌涌随时在喷薄的边缘,烧的自己都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了。

    魏泓见他脸色奇差,轻咳一声说道:“你们跟谁睡过都无所谓, 只要是你情我愿的, 没有强迫对方就行了, 我不介意。”

    按理说部下跟哪个女人亲近本就与他无关, 他用不着说这样的话。

    但成兰长公主身份比较特殊,不仅是他的侄女,而且还是拥护过废帝魏弛的人, 就算在之前他解救姚钰芝和姚幼清的时候曾经帮过忙,但也无法否认他曾经是站在魏弛那边的。

    魏泓以为崔颢脸色之所以这么难看是担心他介意这件事, 所以才会强调一下自己不在意。

    可崔颢好像没听见似的, 低着头仍旧一言不发, 肩膀似乎都在隐隐发抖。

    倒是一旁的郭胜怕魏泓误会, 赶忙开口为他解释:“王爷你可别冤枉了子谦, 他不是自愿的,他是被人下了药,是被睡的那个!”

    “闭嘴!”

    崔颢总算被这句话给拉回到现实中,怒吼一声,把郭胜脖子都吓短了一截。

    魏泓也受到了惊吓,不是被崔颢的吼声,是被郭胜刚才那句话。

    “被……”

    被睡了?被成兰睡了?

    他下意识就想问出口确定一遍,好歹及时反应过来,将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这……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他转而问道。

    崔颢很早就跟在他身边了,这些年回京的次数屈指可数,且每次回去都是跟他一起的,不说十二个时辰跟在他身边形影不离,那也差不多了,他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时候能发生这样的事。

    但是仔细一想,若崔颢真的是……是被睡的那个,那肯定不愿让人知晓。

    而成兰就算行事放纵,也没到满大街宣扬自己睡了哪个男人的程度,那这件事不被人知道好像也很正常……

    郭胜被吓得不敢说话,崔颢也不理会魏泓的问题。

    气氛实在是有些尴尬,魏泓只能没话找话地道:“你……你放心,等回头到了仓城我就夺了成兰的封号,好好罚她一番,给她个教训!”

    刚刚还把嘴抿成一条缝下定决心不再开口的郭胜皱了皱眉:“这不妥吧王爷?成兰长公主虽然……虽然的确是跟嗯嗯睡了一觉,但那药又不是她下的,说起来她还算是救了子谦一命呢。”

    郭胜怕崔颢生气,中间那句睡了一觉说的特别小声,连名字也省略了,直接嗯嗯两声代替。

    他说话时觑着崔颢的脸色,见他果然朝自己看了过来,又缩着脖子往后躲了躲,却见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问了一句:“你说什么?”